苏时宁不知道商炽为什么提出要跟她见面，她小心的选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厅，然后按商炽要求带上了自己的小提琴。

上午9点40，苏时宁有些紧张的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等待。

她点了一杯热饮，手有点不安的抠着杯子把手，想着一会还是要再去学校音乐楼一趟，去拜托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她伴奏。

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你来的好早。”

一道温和带笑又透着点懒意的悦耳男声在耳边响起，略微出神的苏时宁被小小的吓了一跳，抬头。

入目是穿着私服的尧昼。

他似乎比其他人提前进入了冬季，高领的米色毛衣柔和的把他脖颈遮了个严实，外面是厚实有分量的黑色大衣，大衣长及腿弯穿他身上衬得他身形修长。

他的眼睛带着轻浅笑意，落在脸颊两侧的金发微卷出弧度修饰着他优越的面容，他左耳似乎带着一个有点长的耳饰，耳饰随着他脱外套坐下的动作轻晃，反射出耀眼光华。

他们约的时间是10点，但都提前几分钟到了地方。

咖啡厅的服务生过来询问点单，尧昼笑着要了杯温水。

他对着苏时宁轻声:“抱歉，没有说明原因就让你空出时间和我见面。”

苏时宁不敢跟尧昼对视，低着头:“不，不用道歉的。”

“就是，那个，是找我有什么事？”

尧昼看出苏时宁的紧张。

他直接说明来意:“我小时候学过一小段时间钢琴，但很久没有碰了，不知道能不能帮到你。”

苏时宁一下抬起了头:“你，你的意思是…”

“嗯。”尧昼迎着苏时宁目光笑了笑，补充道，“比赛开始之前你可以继续为自己寻找伴奏者，把我当做替补就好，因为我不是那么的专业，做不到很好。”

苏时宁听着下意识摇头，跟着又点头，她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商炽喊她出来是为了这事。

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捂着嘴带着一点点泣音感激的向尧昼道谢。

之后两人一同去了学校的音乐楼，找了间无人的琴房。

尧昼有点生疏的在钢琴前坐下，伸手碰了碰黑白琴键。琴凳的高度有点低，苏时宁注意到立刻帮他调了张合适高度的过来。

她跟商白澄一起练习的时候经常做这种事，已经很习惯了。

尧昼:“谢谢。”

苏时宁拿出乐谱给尧昼看，那是一首蛮有难度的曲子，说真的要尧昼立刻靠视奏弹出来他不太能做到，毕竟真的太久没有接触。

就，谱子都有点认不全了！

尧昼指着一些没记忆的符号询问苏时宁意思，一个个把它们记下来。

之后苏时宁演奏了一遍自己小提琴的部分，并且录了下来给尧昼传过去。两个人又试着合奏了一些简单的练习曲时间便到了中午。

程月明早等的猴急，信息发来了四五六七条。

“哪有人大周末不上课还往学校跑的！”开车到学校门口接人的程月明不满的鼓起脸颊，他可是看到了苏时宁红着脸给尧昼递东西，“说，那个女beta是谁！是不是就为了她才来的学校！”

“嗯，为了她。”坐在副驾驶的尧昼左手拿着复印的谱子，右手手指随着谱子上的音符在腿上轻轻敲击。

开着车的程月明不可置信转头，“你居然还承认了！你不知道你今天是属于我的吗！”

尧昼头都不抬:“嗯，属于你。”

程月明:“……”

他！好！敷！衍！

到餐厅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程月明本想吃海鲜或者和牛烤肉但纠结着最后选了徽菜。

餐厅内的装修古典雅致带着点古徽州元素，只餐厅外面位置基本都空着，用餐的客人都选择了包房。

程月明和尧昼也被带进一间挂着‘水色’牌匾的包间。

但还未进去，隔壁包房的木门就被推开，欧阳裘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应酬的客人。

欧阳裘一眼看到了挽着尧昼胳膊走路的程月明，他定在原地，带着笑的嘴角扭曲一瞬。

尧昼在那天宴会上跟欧阳裘见过也算认识，他对欧阳裘点头当做打招呼，程月明则是露出了一个明显嫌弃的表情，拉着尧昼的手臂把人拽进了包厢。

欧阳裘看着餐厅的招待人员跟着进入名为‘水色’的包间，看着门被关上，迟迟不愿收回目光。

还是身边的人喊了他一声他才闭了下眼，恢复如常。

点菜什么的都是程月明负责，尧昼只需要吃，但这个对于常人来说是享受的事对于尧昼来说却越发艰难了。

看着身边大快朵颐吃到嘴唇带了层油光的程月明。

尧昼:“好吃吗？”

“嗯，嗯！”程月明吞下嘴里东西，“果然跟他们说的一样除了贵没有其他缺点！”

尧昼无奈笑笑，筷子在碗里拨了拨，他吃着依旧是啮檗吞针。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好像这一两天吃东西越发觉得难吃了，是入口都想吐出来的那种，全靠意志力在忍。

但看程月明开心的样子尧昼也不想太扫兴，压着恶心吃了小半碗饭和几筷子菜。

吃完饭就是约会了，排除掉会消耗大量体力的游乐场，马场，再排除掉消耗脑力的剧本杀什么的。

两个人去了之前也去过的猫咖躺着撸了两个小时的猫。

接着，两人去了上次就想去的射击馆。

尧昼站在射击位上带着降噪耳机，身旁教官听说他是第一次尝试很有耐心的为他讲解，教他持枪动作。

在高大的黑皮教官指导下尧昼双手举枪，瞄准了十数米开外的人形靶子。

教官:“不错，很好，注意保持手腕的稳定。”

尧昼沉下呼吸对靶子红心的位置猛的扣下扳机，打出第一枪，左轮不大不小的后坐力震得尧昼腕骨麻了一下。

教官:“感觉还好吗？”

尧昼点头:“嗯。”

等尧昼差不多适应教官就不再说话，尽责但有点不舍的退开了几步。

只是尧昼身体实在太弱，玩不久手臂就酸疼的端不住枪，得歇一会。

之后尧昼还试了几种步/枪，步/枪有两款后坐力很大，尧昼玩的微微出汗脸都泛起了薄红。

一旁商炽直勾勾看着尧昼，目不转睛。

从射击馆出来天色就黑了，射击馆老板似乎是程月明某个时期的‘玩伴’还想跟他们两个一起个吃饭，结果被程月明毫不留情的拒绝。

程月明:才不要让这人打扰他和‘商炽’的约会！

但程月明这边刚拒绝了老板，自己就被尧昼拒绝了。

晚上的时间是顾叶容的，尧昼揉着程月明细软的头发在他额头虚虚落下一吻，哄他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办。

程月明一脸委屈巴巴:“呜呜至少陪我吃了晚饭嘛…”

“这都不行吗？”

***

和顾叶容约定的餐厅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摩天大楼的顶层，号称有着最美的夜景。

尧昼乘着电梯出来，门一开就看到电梯口的顾叶容，也不知他在这等了多久。

顾叶容身后站着两排服务人员，他们对着尧昼弯腰齐声道:“晚上好，商先生，欢迎来到9877。”

尧昼看向顾叶容笑了下:“这么隆重？”

顾叶容看着尧昼的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餐厅内没有别人，顾叶容包了场，所有餐厅人员都只为他们两个服务。

顾叶容身上穿着正装看得出是用心打扮过，头发也剪到更合适的长度，就是脖子上仍旧带着副抑制项圈。

餐厅内温度适宜，顾叶容视线不离尧昼，伸手想接住尧昼脱下的外套，他小声问:“你想坐在那里？”

尧昼:“哪个位置夜景最好？”

跟在他们身边的服务员立刻就把他们往风景最好的位置带去。

顾叶容也走出几步，但很快他意识到尧昼没跟上，他回头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尧昼，但视线飘忽根本不敢落实在尧昼脸上。

尧昼其实很想就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他在射击馆站的时间不短，当时沉迷打枪没太大感觉，但刚刚电梯里他小腿就开始不住打颤，酸软的站着都困难。

尧昼对着顾叶容方向伸出手，声音柔缓带着不明显的笑意:“抱歉，可以借我一下手臂吗？”

顾叶容看着对他伸手的尧昼，三步并作两步到他身边，递上了自己的手臂。

顾叶容不知道尧昼要做什么，但是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无论尧昼要他做什么，他都不会有片刻的犹豫，哪怕是去死。

“谢谢。”尧昼皓白的手指搭上了顾叶容的手臂，身体重量也压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一下靠近，近的金色发丝和顾叶容黑色的发丝交缠在了一起，尧昼头甚至轻靠到了他的肩上。

那一刻顾叶容感觉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停滞了，他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感觉自己好像被沉进了酒缸里，醉的不省人事。

身侧的气息，温度，靠在身上的重量。

都让他理智难以维持。

顾叶容的下身有了难堪反应，脖子上的抑制项圈察觉他的失控再次发挥效用，勒紧扎穿了他的脖子。

抑制剂调整下他听清耳边尧昼的声音:“怎么不走？”

顾叶容身体迈开步子，但一步步走的没比僵尸好多少。

等到位置上，尧昼闲闲欣赏下窗外夜景，俯瞰着把整个城市踩在脚下的感觉。

风景确实很好，只是东西依旧难吃。

席间顾叶容又给尧昼送上了一份礼物，正如他说的上一次是贺礼，这一次才是谢礼。

方盒子里装的是一块白色齿轮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但这次尧昼没有收，他把盒子推了回去。

“已经够了，你不是把这夜景送给我了吗？”

“而且…”尧昼偏头给顾叶容看他左侧耳垂上的耳环，伸手去撩动了下垂落下来的月亮旁边的变石，那颗变石反射着周围的光，红的泣血，“心意都已经在这里了，对吧？”

顾叶容:“……”

顾叶容喉咙仿佛被开水滚了一遍说不出话，他看着尧昼的手抚摸那副耳饰，恍惚那只手触摸抚过的是赤/裸又丑陋的自己。

这念头刚浮现顾叶容就生出了在尧昼脚边跪下忏悔赎罪的冲动。

他真是让人作呕。

回到商家时已经是九点多，是顾叶容送尧昼回去的，只是尧昼虽然玩的挺开心但也确实累了，加上顾叶容话少，尧昼一个不注意就在车上睡着了。

顾叶容给尧昼盖上车内的毛毯，怕打扰到尧昼他呼吸都放轻了。

车在商家门口停了二十多分钟，尧昼一直没醒，顾叶容就坐在那一直看着他。

“喂，喂。”倒是半透明商炽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一直搁哪试图叫醒尧昼，“你就差这两步回屋睡吗！？”

又十分钟过去。

咚咚——

车子的车窗被人用手指敲了敲。

顾叶容忙看了眼尧昼，看他有没有被吵到，在看到尧昼眼球轻动后继续睡着的样子，顾叶容松了口气。

然后眼色晦暗的拉开了挡住车窗的帘布。

车窗外的人看不清内测，但里面的人能清楚看到那个敲窗的人。

顾叶容有些冷的念出那个人名字:“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