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丰正漫无目地的随处逛着,好巧不巧的入了霍七的视线。
再见到身姿挺立,比当初初见更为俊郎。
就这么看一会儿吧,霍七微敛呼吸,默默的望着。
似是感觉到了视线,谢丰缓缓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不知是来不及,躲避还是不想躲避。
谢丰能感觉到霍七的变化。
她廋了。
也不再似以前那般说话看人都透着一股娇枉张扬了,她整个人是往下沉的。
终究还是错过了。
没有缘份,到底是谢丰率先感觉到不妥,他连忙施了礼,随后快步离开。只是离开的身形僵硬了些。
谢琳当然是有动作,她坐定了一会儿,就起身带着人朝翠明亭去,那儿是整个宝陶郡主府邸最雅致之地,文容这种自命才女又清高,明明离不开烟火却又想让自己仿佛仙子般不受烟火制约之人最喜欢的就是那个地方。
文容一见谢琳,内心是瞧不上的,但如今谢琳是太子侧妃,孔峰还在太子底下当值,于情于理,她都要主动过来行礼。内心那个不舒服又上了个层面。
谢琳也无所谓,她要的是今日的结果,于是她笑的随意,也不应下文容邀请她入座的举动,
道:“我有事与孔少夫人相商。”说完她故意眼神扫了一眼连上近身的丫鬟与嬷嬷,随后停下话头。
文容踌躇着,并不应。
谢琳挑眉,继续道:“府上裴姑娘还没说人家吧?”
一提到裴兰,文容呼吸的节奏便有些乱了。沉吟了一会儿,她终于示意丫鬟与嬷嬷退下去。
谢琳点了点头,给了文容一个识时务赞许的眼神,随后落了座,文容见她坐下,便也坐到了旁边,道:“侧妃可是有了好人家?“
“我阿弟如何?”谢琳直截了当道。
谢家唯一嫡子?谢丰。
文容回想了一想,实话实说道:“虽年幼,却能看出正气,是个好儿郎。”
是不是好儿郎,谢琳不置可否。反正她是不想让谢丰有个好妻室,只有弱一点的妻子,才好被自己拿捏。裴兰是个好人选,长的漂亮至极,却是没有势力,看着还柔弱。
“你也知我阿姐是晋王妃,若直接寻她恐怕婚事难成。我那嫡母可不是好相与的。”谢琳道:“若是你愿意促了这门婚事,过会子让人寻她来前头……”说着谢琳就指着翠明亭旁边的莲池石畔道。
“无媒无聘,岂不是私相收授?”文容虽不精明,可也不是笨蛋。她惊讶道。
“是来见我,又不是见我阿弟。”谢琳瞟了文容一眼,一副你为何大惊小怪的样子,随后幽幽道:“她若嫁不成我阿弟,难不成孔大人还想收了她?”
文容气不打一处来,霍然起身刚要对谢琳严词拒绝,谢琳却是起身道:“随你!”
说完,谢琳就离开了。只是在离开时又道:“裴姑娘才气逼人,将来你作诗,孔大人作曲,裴姑娘弹奏,也是一大乐事。”
说完,便不理气的快要吐血的文容,笑意盎然的抬脚走了。
谢琳离开大概一柱香的功夫,文容就差人去请了裴兰,当来人向谢琳小声禀报之时,她得意的弯了弯唇,随后吩咐道:“去使老爷身旁的人去请,就说老爷寻他有事。”
以谢大爷的名义去叫谢丰,即使有疑,谢丰也不得不来。
谢琳的举动已有两人注意到,一个是谢韵,还有一个是霍七。
谢琳与文容说些什么,谢韵无所得知,但瞧着谢琳要到谢大爷身旁请谢丰,她知道谢琳肯定不安好心思。
谢韵无奈的摇了摇头,她实在搞不懂,谢琳没事起什么幺蛾子呀!累自己还累旁人,于是她吩咐人去找谢丰道:“让他哪儿都别去,就在竹林苑,该写诗写诗,该作画作画,谁找都别理。”
而霍七则是让人半道上截胡,吩咐一旁的人道:“往哪儿引都行,就别把他往翠明亭引。”
于是,谢丰挺老实,哪儿也不去。任凭去请的人在旁边缠磨也不搭理,而半道去截胡的人谁也没瞧见。其实主要是谢丰怕再乱走动遇到霍七,他着实心里有些哀愁。自己也倒罢了,霍家七姑娘如今可是太子侧妃了。他不能妄想了。别连累的人家不好过!
只是谢大爷身旁来请谢丰这边的奇怪举动,让孔峰留意到了。他留意听也只听到了翠明亭。
这么执着的要请谢丰到翠明亭,所为何事?孔峰是知道谢家那点破事的,出于好奇,他绕了个道,往翠明亭去。
于是翠明亭这儿开始难得的热闹,就听闻扑通一声,前脚才要从小径过来的裴兰,按传话的人要求就只带着丫鬟过来,只是不知怎么,双脚一滑就歪倒摔进了湖里,急的丫鬟大声喊人。
这一喊叫,孔峰听出是谁的声音,连忙快步过去。
本来谢韵不打算管翠明亭发生何事的,反正谢丰不过去,随谢琳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但思来想去,她还是让人稍稍留意着。
当听到文容那边有动静了,文容请人去请裴姑娘到翠明亭,谢韵大致猜到估计要搞什么私相收授这一套,于是一拍大腿,直骂谢琳和文容两人缺德。于是谢韵便往翠明亭那儿方向挪了挪,以便于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只是谢韵实在没想到,谢琳能直接把人干水里去了。这下完了,谢丰人不在是不可能英雄救美的。那就只有护卫或旁的人的。万一……
她还真是同情这个裴姑娘,虽没多大接触,瞧着人家也是老实姑娘,一般闲事谢韵也不是要管的人,但事关谢家……真是造孽啊!关键这种事,她还不能带太多人过去。
“孔大人……”谢韵只带了丫鬟阿莲与李嬷嬷,这匆匆奔跑过来,气还来不及喘匀,就让她看到了……
孔峰与裴兰浑身湿透,孔峰正将水里救出来的裴兰放到地面,清理着她的口鼻,急切的摇着裴兰,裴兰在他的动作下,正咳着水……
而不远处传来脚步与喧闹声……还有谢琳从弯角处缓缓现身,谢琳先是一脸得意的笑,随后当她看清是孔峰而非谢丰,她直接道:“这不可能!不可能!”谢韵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个大耳瓜子,随后李嬷嬷会意直接将她推回到了假山后面拿帕子塞了嘴。
慌乱的孔峰与刚救回来的裴兰茫然与震惊的望着眼前发生的……
谢韵二话不说,对着孔峰道:“你还不走!”
孔峰一愣,随后点了点头快速起身。
谢韵问裴兰道:“你想不想进孔府,不想进就随我再下一次水。”
裴兰也是一愣,随后咬紧牙关,就着谢韵的力道,道:“下水!”
好!
谢韵快速将外套脱下,正要拉裴兰,却不想裴兰比她还要急切,直接拉着谢韵跳下了湖水。
孔峰离开的时候,顺带着把谢琳带走了,嘴里虽然客气的说道:“侧妃娘娘,臣失礼了!”可他下手一点也客气,像拎鸡仔一样,就这么消失在现场。
随后他自去太子赵昭处请罪。
赵昭根本不理昏在地上的谢琳,直接道:“说重点!”
孔峰道:“适才……翠明湖晋王妃与裴姑娘双双落水……殿下,殿下……”这才刚说个开头啊!孔峰就见赵昭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带着人过去了。
当太子殿下到场时,谢韵与裴兰已经被人晋王府里的仆妇们围了起来,宝陶郡主也一顶轿子将两个湿透的人都扶了进去。
赵昭望着湖边的一大滩湖水,再望了望轿子,似是勾起了他的不好回忆,让他怒不可遏,道:“彻查!”
好好的宴会搞出这么个事,宝陶郡主也是急了,一问身旁人道:“郡马还未归?”
这赛马赛马的,算算时辰,难不成直接跑到塞外去了!?
“派人快些去寻!”宝陶郡主一边前去寻太子堂哥,一边使人快些去寻郡马回来。
郡马马蔚与晋王赵诚哪是去赛马啊!虽然他们俩人今日的举动让人觉得奇葩,但反正落在旁人眼里也不算什么。也不是奇葩一天两天了!
只是,任谁也没料到,今日两人的缺席是因为马蔚有了外室,而这个外室马上就要临产了。马蔚分身乏术,这才临时拉着赵诚说是赛马来打遮掩。
赵诚坐在院子里,定定的望着马蔚,难得的威压让马蔚坐立难安。
半响赵诚道:“你不怕宝陶知晓,休了你?”
马蔚也是为难纠结道:“你以为我不怕?我也是两头都不舍得。”
赵诚冷着脸道:“你打算接下来如何?”
“如今有了子嗣,总要给个名份。”马蔚望着里屋,眼神中都是缱绻,随后透着委屈道:“一般世家贵族都能迎纳几房,我唯有郡主一人,但她却不给我子嗣。难不成我这一脉要断了后不成。”
赵诚懒得理他,直接道:“你在外那些子风流事,我们也都知晓,无非没有上得台面而已。如今你这般做,显然是打皇家的颜面,今日我替你遮掩是不想闹出人命,但这些纷扰,你也快些处理才好,不然谁也帮不了你。”
说着,他就打马自顾往回赶。
只是他这才出现在街口,就看到郡主府的人上前来迎,连臣也正打马往他这处急驰,显然火急火燎的打算出去,这一见他,连忙勒马。一听才知,自己的王妃落水了。
一边进郡主府,一边听连臣小声将事情来龙去脉讲了。
赵诚知道此事不能声张,快步踏进客房,谢韵也刚被小轿子送过来,正在里面换衣衫,生姜水防寒入体也备好了。赵诚直接就端了过来,打算亲自拿给谢韵。
谢韵也没想到赵诚就这样突然出现,将一干人等屏退出去,赵诚铁青着脸端给谢韵,看着她喝下这才道:“文氏不是清廉大家族吗?怎地养的女子这般下作。还有你们谢家那个,也是……”
这是已经知道实情了。谢韵低声制止道:“哎哎哎!别气了。文氏大家族,名声传出去了,旁的文氏姑娘可就遭殃了。”
赵诚是晋王,他对旁人的风评也是举足轻重的。
就像谢家一样,谢琳再怎么样,谢韵身为她的嫡姐,也多少会受些影响,不过好在她们都嫁人了。可谢家还有二房及旁枝,那些姑娘们还要做人呢。
赵诚撇了撇嘴,不置可否,只能将一旁的好几个暖袋全塞给谢韵,见谢韵不接那么多,他直接上手,左右袖子各一个,腰前腰后各一个,腿边左右各一个,还想塞一个到她的腹部,可放韵不让他去揭自己的衣服,赵诚就让谢韵抱着一个捂着心口。
“现下里又不是三九严寒。”谢韵哭笑不得道。但又拧不过赵诚,好在她出了汗后,赵诚主动给她减了几个。
见谢韵无碍后,赵诚算是放了心。
但随后一声冷哼!越想越气,道:“这来龙去脉我都知道,我那大兄此刻肯定也是都晓得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处置自己的侧妃还有心腹。”
说起来,这事就是谢琳与文容两人合着算计谢丰。全是太子赵昭那边的。
谢韵也拦不住他,随他去了。
午膳过后,就是下午的活动,本以为上午这点事会渐渐淡去,却不想突然间闹出个更大的。
宝陶郡主与郡马直接打起来了,满院子就看到宝陶郡主提着剑追砍郡马……
此时,谢韵正在看贵女们现场绘画,她有幸成为评委,其实她也是个外行,无非晋王妃的身份,这才变成了评定者。在她的眼里,这些贵女们的画都挺不错,她此刻脑海里想着溢美之词,想着一会儿出口时能尽量不重复,不然显得自己太没水平。
正当她在那里一本正经的打算给各位贵女们抬抬身价时,就只见赵诚嘴里骂骂咧咧的过来,一边道:“这都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凭白让人烦恼。”说着一边拉过谢韵就往外走,一边道:“以后这等宴啊席啊的,我们没事也别来了。”
这……
就在他们出府的时候,就听到马蔚一声惨叫……
“我天!这是刺到哪儿的要害了?”谢韵有些惊恐的望向赵诚。
赵诚进了车驾后,就一副丝毫不受影响的表情,道:“莫要理他,死了活该!这小子不是好东西。”
见谢韵一脸茫然,赵诚这才把事情大概说了。
等回了府,进了内室。
“你这是……赛马赛到一半,陪人生孩子去了。”谢韵道。
赵诚道:“不然呢!那个外室是个厉害的,早晚不来,偏偏今日……本以为蒙混了今日再想辙,没成想出了落水那档子事,太子要查,这不,拔出萝卜带出泥!老天也不帮他,自作孽不可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