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她死了……

虎杖悠仁的脑子一刹那地发白，他从未停止过救人，可甚至连报仇都做不到。

几次三番，他的目标是我吗？

忽然想起夏油杰此前问他的话：想走还是在这里救人。

那时候已经进入小区了，他真真正正地看到了死亡与危险。还有反悔的余地。

他沉默了一瞬。

真奇怪，那个时候信誓旦旦相信自己的白毛男人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等待他的回答。

“我们可不是好人。”夏油杰再次强调。

“我们没功夫，也不可能救下所有人。”夏油杰在乎的人很少。

虎杖悠仁眼里想要救人的执拗是真的。

“可能不会因为你多余的话救出更多人。”

夏油杰他们有自己的目的。

“我知道。”

“如果，”虎杖捏着刀的手逐渐发白：

如果我可以救下他们，我应该会考虑这些，但是在救人的是你们。”

“我也仅仅是在被你们庇护。”

他所不知道的，若非他体质特殊甚至不可能把他带上。虎杖作为被打造的容器，才能不被五条悟的无下限影响、伤害。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需要我 ，但我向你们承诺，我会保护好自己。”

靠。

好像是说大话了。

曾经得益于他的体质，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能做很多事情。虎杖悠仁不会多想什么，能做到事情尽量做，无愧于心。

那么现在呢。

生死关头，自己在想什么？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再次对上真人恶意的眼神。讨厌这样的眼睛，视人命为玩物的态度让他不喜，更多的是愤怒。带着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愤怒想要阻止这一切。

想到之前和两个大人的聊天，他突兀地笑了。

真人即将碰到的目标突然一晃。

那个笑着的初三生失去支撑，随着重力往下掉落。

他的目标突然换成了那个诅咒师。

于是攻击水灵灵地碰上了漩涡，那个可以吞噬、吸收诅咒的球体。正正当当、一分不差地撞上，随着那股劲被蹂躏、被重击。

那个他不愿意面对的敌人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夏油杰依然是含笑的，笑不达眼底。掌心的漩涡不断扩大，似要将他包围。

这可不太好。

真人感觉到力量极速流逝，巨大的吸力似乎要将他混为一体。

不应该的。

越远的漩涡力量越弱，夏油杰几乎很难控制。这是真人发现后才过来的原因冒冒然过来。

可他忘记了夏油杰也能和子体诅咒交换。他果断放弃了虎杖乘坐的咒灵，立刻传到虎杖身边。

等待真人的主动靠近。

真人再次固定的形状在浩瀚的力量下逐渐变形，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是漏气的气球，被一点一点裹回夏油杰的掌控。

“花御——”

还好花御还在。

花御受伤了，光秃秃的脸上满是灼烧的痕迹，花御高扬身体，深入地底的树根立刻找到土壤的培育，孜孜不倦地汲取来着植物的养分。小区的绿化很好，却在瞬间变成枯木。

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那楼为中心，引起了正片小区的陷落。

好在赶路的人群清醒得够早。

还有一部分都没有进入小区，小区里因为陷落乱成一团。

咒术师在医院、小区外围留有人手，负责处理，那些早已被标记的、无时无刻有可能变成怪物的改造人。他们极具有欺骗性，大部分时候都是等着变化才能在人群中出手。

医院出现了特级咒灵，几个一级咒术师已经进去了。

更不知确定平楼那边发生了什么，被事先警告过。

他们的视线被突然产生的雾气所拦。

好在有位参战人员很有道德地把敌人抓到较远的高空中对战，刚刚还能看见五条悟拽着什么玩意在打。

而现在，耳麦、手机通讯乱做一团，消息垒起来多又复杂。

不仅仅是小区内，整个片区的草木都在刹那间枯死。

里面爆发出了强大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

花御刚刚被夏油杰的特级咒灵贯穿了。

没关系，她立刻汲取力量恢复，同时注意到了真人的呼喊。

她意识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手。

不是五条悟。

是他身边的夏油杰。

相比起经常处理咒术界高危任务五条悟的如雷贯耳，可能无论是谁都把他视为独一档的存在。潜意识不会将其他人和他放在一起。

可是事到如今，必须毫无保留的战斗才能脱身了。

她看着真人，操纵的藤蔓终于赶来救场，拦住了夏油杰继续下手的动作，甚至不给他犹豫的时间。

【领域展开】

夏油杰被拉入领域，瞬间消失。

马上该死的真人就这么直直地落下去，砸到地面上。

虎杖比他早一步落地，惊恐的人群早已避开这个角落。

只有他在拿着咒具显然有些踌躇。

真人环视一圈，倒地的、哀嚎的、丑陋的灵魂，从诞生以来都吵得要死。他就诞生于其中。

而面前这个犹豫的小子，还没有做好冷静地、清醒结束杀人的觉悟。

他提着刀过来了。

真人瘫在地上，好像真的不想动了。他仰头看着空中巨大的藤蔓包裹着的球体，那是花御的领域。至今都能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力量。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打算再逼自己一把。

同样的心声在两个不同的人脑海里响起。

该怎么办呢？

真人看着判断后选择面朝自己慢慢撤退的虎杖，古怪地笑了笑，他还挺机警的，没法骗过来。

那就怪不得他了。

凝炼咒力又迅速释放，他终于再度咧开了嘴角。

【领域展开】

虎杖悠仁第一天面对这么多诅咒，太超过了。

眼前的场景再转，发现自己处于另一个空间中。

黑暗的、逼仄的、恶意的、恶心的。

一片混沌中只剩下一个人哼哼唧唧的歌声。

“抓到你了喔。”他垂着头发，突然凑到眼前。

！！！这是怎么回事！

“欢迎来到我的领域。”

【自闭圆顿裹】

真人就是此刻出现的：“这是我第一次在虎面前开出领域诶，要和我一起庆祝吗？”

他之前开出过不完整领域，也开出过完整领域。但他总觉得不完美，羂索说那是因为他对自我的认知不够，需要更大的刺激点，引导他的进步，他的领域会因为更多的认知而完善。

今天看到虎杖，他终于明白羂索的意思。见到虎杖这样的家伙，他很兴奋，超级兴奋。

依然不完美，甚至比往常多了几分古怪，但他还是很开心。

“我现在心情很好，可以陪虎杖聊一聊。”

“不了，谢谢。”

诶——

真人脖子一歪，饶有兴致地打量，开心的总结：

“对啊，虎杖是个普通人，还不知道什么是领域吧？”

……

“所以，你不立刻杀我是因为我在你的领域里必中你的术式，已经无法逃出去了？”

虎杖听完一切，又紧了紧手中的长刀，似乎靠着这个汲取安全感。

“怎么证明呢？”

不知道是不知者无畏还是死到临头的嘴硬，但是真有趣啊。

真人漫无目的地笑了，他跃过来执起虎杖的手，显得可怜：

“我也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灵魂什么样的□□能容纳那个人呢？”

“虎杖同学，请告诉我吧！”

虎杖悠仁冷汗直下，他碰到什么脏东西似的立刻甩开，像是放弃了什么，绽放出一个安静笑：

“那就来试试吧。”

真人眯了眯眼睛，答应：“好啊。”

下一刻，虎杖悠仁安然无恙。

“那个……”虎杖挠挠脑袋，看着对方摸不着头脑。

他的必中失效了。

失效了？！！

他的领域失效了？

真人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光露露的脚，觉得难受，好像多了沼泽，被胶水粘住，吸附着他的力量。

漆黑的蛋壳从底部开始裂开一角，逐渐扩大，破碎着漏出了半片天空。

虎杖悠仁长吁一口气。

裂口只能看见那个熟悉的，真人厌恶的身影。

“嗨～”夏油杰依旧笑眯着打招呼。

真人咽了口口水，警惕道：

“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想说的吧。”

夏油杰耸耸肩，看上去有些揶揄：“你在我的领域上展开领域，完全没有感觉吗？”

“怎么可能？”真人不可思议地看见突然闯入的男人，也清晰地感受了领域的消失。

“你知道的。”夏油杰一面解释，一面继续瓦解着他剩下的地方。

“简易领域能解开领域内的必中效果。”夏油杰的声音此刻温润极了，平和与肃杀之间达到了极致的平衡。

“事实上，完整封闭的领域也有开放领域的样子。”

夏油杰嘴角上扬，指了指上面。

虎杖抬头，抬头看见了头顶雾蒙蒙的天空。

“没有封闭，主动解除束缚，把外壳的阻拦效果换成了领域范围，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虎杖觉得这似乎是在告诉他。

“我觉得这样不错。”

夏油杰在虎杖的恍然下摸了摸下巴，把他轻轻一推，随后自由地在这片土地召唤出其他咒灵，更是吸收着敌人的力量。

真人终于沉默了一瞬。

“花御呢？”

他好像毫无感知她的力量，一切的气息都消失了。

“在这里。”

夏油杰也不私藏，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咒灵玉。

他把它攥在手心，话语里多了几分趣味和杀意：

“她在这里等你呢。”

真人这才掀起眼皮。

诅咒会因为同伴的逝去难过吗？

虎杖不知道，夏油杰不在乎。

他虚虚地笑了一下：

“那你现在不把我祓除，不也是因为认为在你的领域里无法逃脱吗？”

错了。

夏油杰清晰地感觉到真人努力地调动着剩下的咒力。

“那也要让你失望了呢。”

真人满不在乎道：“这才是我的后手。”

如果花御不死，他会在碰到虎杖的瞬间进行这番动作。

那时，将无人顾及他们的存在。

只是现在，晚了一步。

再次吐出一个实验体，真人毫不犹豫地把一截新鲜的手指塞进那家伙的嘴里。

“我果然很讨厌虎杖啊。”他一面说着，一面不断地融化。

苏醒了。

这是改造完成的第35号实验体。

他用最后的理念完成了一次改造。

实验体不会没有意识，他睁开双眼。

那是真正宿傩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