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外面，冯瑶感觉等的有些久了，怕林子陆在里面出事，就进去喊了一声：“林子陆！”

里面没人应，冯瑶慌了，她又喊了一声：“林子陆！”

她开始敲门，急的又喊了几声：“林子陆，你怎么样了？你别吓人啊？”

突然隔间的门被林子陆打开了。

冯瑶看见她红通通的眼眶，忍不住有点心疼。

她说：“下半场你要是不想参加的话，我们就不参加了，我送你回去。”

林子陆收回情绪，对冯瑶说：“我没事，如果导演不在的话，对电影宣传会有负面影响。”

“那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还能站吗？”冯瑶有些担心。

林子陆说：“应该可以吧。”

虽然是这么说，但下半场冯瑶还是让人准备了凳子，为了避免让某人看出来，她给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个。

冯瑶觉得毕竟输人不能输阵，今天林子陆已经输了心，怎么还能输了体面？

因为叶瑧也是剧组的主创人员之一，所以下半场的路演，叶瑧也要上台，冯瑶还在想该给她安排哪个位置，但其他人突然都特别有默契的留了林子陆旁边的一个位置，一副想要看戏的状态。

冯瑶觉得剧组这群人是被她惯坏了，喜欢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眼神询问了一下叶瑧，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议，神色自然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今天发生的一切反转让冯瑶已经无法思考了。

叶瑧到底什么意思啊？

不仅她想不明白，林子陆更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调整好的心态，又被叶瑧打的兵荒马乱。

她坐在那里，余光时不时的瞥向叶瑧，好几次都在走神。

邱辞坐在她旁边，见她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话筒，悄悄在她耳边提醒：“公众场合，有人拍着呢，林导，回回神。”

这个很亲密的动作很快就被现场的人拍了下来，发到了网上的CP超话上。

林子陆和邱辞的CP超话立马就活跃了起来，差点就要发喜糖了。

现场的人看的真切，开始有人问林子陆：“林导，这是你回国后拍的第一部电影，但是却能请到邱老师一起合作，请问你跟邱老师之前就认识吗？”

这个问题很犀利，叶瑧不免蹙眉，怕林子陆回答不好，到时候营销号不知道会怎么写。

林子陆说：“我跟邱老师，我们两个在三年前的国际电影节有过一面之缘，当时她是国内演员中唯一一个在威尼斯国际电影节中提名最佳女主角的人，就忍不住多关注了一下，我看过她所有的电影，很欣赏她的表演。”

很官方的说法，叶瑧在心底松了一口气，也算是很好的回答了，结果却突然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说辞。

邱辞接她的话说：“大家都知道林导是获得过威尼斯国际电影节最佳导演奖的人，当时她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真的很耀眼，很优秀，所以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很想跟她合作。”

“后来听说她回国拍电影，就主动联系她，问她这部电影还缺不缺演员，我能演吗？我当时心里还挺忐忑，怕她拒绝我，结果我真没想到，她会直接找我演女主角，所以这次我也是十分荣幸能够跟林导合作，她真的是一名很优秀的导演。”

两个人的对话很快就让底下的人就开始哇声一片。

国外相遇，惺惺相惜，最后回国重逢合作，这就是小说里面的双女主剧情！很难让人不磕啊。

虽然有点像商业互捧，但冯瑶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给邱辞点了无数个赞，邱辞这人能处，有事她是真上啊！

林子陆忍不住看向叶瑧，发现她在听完这段对话后，依然神色温和，看不出任何波澜。

她还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林子陆猜不透她。

突然又有人站起来问林子陆：“林导，去年您跟剧组的周鸣轩订婚，后来却不了了之，请问你们现在还有订婚的打算吗？”

林子陆突然面色变冷，她说：“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与我们的电影宣传无关，我拒绝回答。”

说完，她放下话筒，依旧瞥了眼旁边的叶瑧，她在台上很稳重，不会有任何表情失控的时候，林子陆突然心底泛起酸涩。

叶瑧对她的所有事情，都不在意了。

她没有再看向叶瑧了，调整了下坐姿，即便是坐着，时间长了，也感觉有些累了，但她依然没打算下台，只是安静的不说话。

冯瑶见林子陆状态有些不对了，赶紧眼神示意台上的其他人接话。

夏子婷收到了冯瑶的目光，立刻跟邱辞进行互动，后面找的人也没有再去问林子陆问题的了。

但是因为叶瑧第一次出现在路演中，也有很多人问她问题。

比如，有人问她：“叶老师，您之前都是做原创剧本的，这次将自己的这本小说拍成电影，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呢？”

叶瑧说：“为了完成年少时与一个人的约定。”

台下的人有些惊讶，因为她回答并不官方，但也没有说其他的，不过就这一个问题，就能让所有的人八卦起来。

有人继续问：“能请叶老师详细讲一下吗？”

叶瑧拿起话筒：“不好意思，这个问题与我们的电影宣传无关，我拒绝回答。”

邱辞在一旁打趣叶瑧：“叶老师抄作业是一个字都不改啊。”

叶瑧突然笑说：“我觉得林导的话很好用，所以借来用用，林导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把问题突然抛给林子陆，原本还在休息的林子陆像被老师突然点名一样抬头，她重新拿起话筒轻声回答她：“不介意。”

这是叶瑧在台上第一次跟她互动，林子陆不想拒绝，但她腰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感，让她有些难受，所以声音小了很多。

看见林子陆一副弱弱的样子，台下的人笑成一片，有人大喊：“还得是叶老师，气场太强了。”

剧组磕CP的人大吃一惊，她们难道站反了？

叶瑧看着林子陆，发现她额间好像有丝丝汗意。

这么冷的天，怎么会出汗？

她刚才说话声音很轻，难道是因为身体不舒服吗？

她放下话筒，把林子陆的话筒也放下，没有在意现在还是在台上，轻声问她：“如果身体不舒服，要不要下去休息一下？”

台上有灯光照进，林子陆对上叶瑧温润的目光，里面是点点星光和自己的倒影。

这句话让林子陆觉得叶瑧还是关心她的，可她不过眨眼之间，重新看向叶瑧的时候，叶瑧的眼里，没有了刚才的关切。

仿佛刚才的一切又都是她的幻觉。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叶瑧的提议，没有再说话了。

后来叶瑧没有再跟她搭话了，林子陆觉得，可能方才那句话，只是叶瑧客套的在对待一个合作者的态度。

是她又自作多情了。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林子陆坚持到结束，已经很疲惫了，她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身体的失重感瞬间袭来。

但没有预想的倒在地上，而是撞进了一个很温暖的怀里。

眼前的黑暗渐渐消失，逐渐清晰的是她无比熟悉的面容。

叶瑧扶着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巧克力给她：“我没带糖，巧克力可以吗？”

林子陆接过来说：“谢谢。”

她重新站稳，叶瑧便没有再扶她，只是走在她旁边，林子陆走的很慢，她便跟着她的步伐，也走的很慢。

冯瑶刚才就看见了林子陆的情况，本想要冲上去的，结果却看见叶瑧扶住了她，就停在了原地。

看见两个人一起走下来，冯瑶过去将林子陆接到旁边的座位上，喊了医生过来给她检查身体。

叶瑧就在旁边看着那个医生在替林子陆做检查，偶尔会询问一些问题，林子陆回答的声音都很轻。

于晓梅突然走过来喊了她一声：“瑧瑧！”

叶瑧望向声音源头，听见于晓梅问她：“你这边结束了吗？”

她回过头看了眼林子陆，她身边有医生，有冯瑶，应该不会需要她了，于是她说：“结束了。”

“那我们走吧，你不是说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海鲜店吗？你带我去，我请客。”于晓梅说。

叶瑧没有拒绝：“好。”

说完，两个人离开了这里。

林子陆一直盯着两个人，看着两个人一起走出场地，都还没收回视线。

冯瑶忍不住说：“人影都没了，还看呢？”

林子陆低头，手里还拿着刚才叶瑧给的巧克力，她打开包装吃掉，然后突然问冯瑶：“你觉得我跟那个女孩儿比，谁好看？”

冯瑶愣了好几秒，很难想象这个问题居然是从林子陆口中问出来的。

半响，她认真的回答说：“你要我说，我肯定是觉得你好看。”朋友都是有滤镜的，她肯定会倾向林子陆。

林子陆又问她：“那我是不是会有优势一点？”

冯瑶大概知道林子陆是什么意思了，她给林子陆做分析，跟她说：“是这样的，其实我怕你伤心，就没跟你说，今天叶瑧说不来的时候给的原因是她约了一个朋友，然后这个朋友你刚才应该见到了。”

“当然，两个人的关系目前还不太确定，如果你真的打算追回叶瑧，我可以去帮你打听一下两个人的关系。”

林子陆低头问她：“那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冯瑶想了想今天叶瑧的态度，觉得林子陆的机会很渺茫。

但她看着情绪低落的林子陆，有点不忍心打击她，就斟酌了一下措辞：“如果她们还没在一起，那你还是有机会的。”

林子陆的手突然摸上锁骨处的项链，把玩了两下，然后对冯瑶说：“可我现在这个模样，配得上她吗？”

她今天看到了那个女孩，她很活泼开朗，很会说话，很爱笑，看起来很有活力，很健康。

而她现在，有抑郁病史，话少，不爱笑，身体情况也很差，很容易累。

好像怎么比较，都是那个女孩更适配叶瑧。

冯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林子陆了，现在她们都对那个女孩儿不熟悉，也不知道人家的底，但光看性格，确实要比林子陆阳光很多。

不过她还是说：“配不配的，那得是叶瑧说了算，你平时的自信呢？哪儿去了？”

“再说了，你只是暂时这样，等你身体恢复好了，谁还能比得过你啊，你是不知道你打架有多帅是吧。”

冯瑶想起林子陆打架的那两次，真的特别帅，好多人都这么说。

但林子陆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把打架列入优点中的。

她突然笑道：“我也就只会打架了是吧。”

冯瑶叹了声气，她说：“林子陆，如果你一直自我否定，丘比特来了都帮不了你，你知道吗？”

“别的不说，就我知道的来看，先不说她俩到底是不是真的，叶瑧你最了解，如果她们在一起了，她还会对你那么关心吗？”

“你想想，如果她只当你是合作者，会这样对你吗？刚刚我在台下看着呢，她看你的眼神温柔的能溺出水来，在你回国之前，我也跟她合作过，反正她不对我这样。”

林子陆还是不太确定：“是吗？”

冯瑶觉得林子陆是没救了，她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林子陆依然没有提振自信。

她说：“林子陆，你要么追，要么不追，别这样要死不活的，你要还这样，下次别问我，我会被你气死。”

林子陆盯着冯瑶，看见她生气的模样，说：“那下次我不问你了。”

她问陈玲。

冯瑶彻底绷不住了，她想把林子陆丢在这里！

后来冯瑶还是觉得自己心善，把林子陆送回了老宅。

林子陆没去吃饭，回了房间，她打开手机，点进叶瑧的朋友圈，她今天没有发照片，于是她退出去，把手机放到一旁。

然后她把叶瑧上次送她的生日礼物拿了出来，里面装着一封信，上面写满了叶瑧对她的夸奖。

她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又一遍一遍的将一些东西在心里默默划掉。

最后她发现，自己剩下的东西，不多了。

她曾经就在想，叶瑧或许是喜欢以前的她，而不是现在的她，所以今天看见那个女孩儿的时候，林子陆心里无比慌乱，甚至落荒而逃。

那个女孩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