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烟流绕道废弃区后特地去看了看曹以的死亡现场，巷口被一条警戒线围着，墨烟流抬起警戒线往里走，沿路上还能看见陈旧的血迹和斑驳的藤蔓汁液。

墙角是大片的枯藤，像一把椅子般僵硬地镶嵌在墙上，一碰就变成粉末碎在地上。隐约能看出曾经有个人靠在这里，腐化变形，消失在一望无际的隆冬。

墨烟流沿着巷口出去，照着提示取了984号的钥匙，经过玻璃窗时，上面的霜纹覆了一层又一层，隐约在霜纹底下能看见个不成型的字，墨烟流抬起手臂用袖口将字迹擦去，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比屋外更冷，刺骨的寒冰一个劲往身体钻，墨烟流没急着进去，就坐在外间歇了歇。

他听到了屋里的呼吸声，坐着一个，站着一个，连方位都辨的明白，偏没有躺着的。

裴野不在这里。

“今天晚上就要吗？”墨烟流对着黑暗问。

“不着急，先验货吧，验完带你去个地方。”

清脆开合盖子的金属碰撞声落下后，火光一明一灭，“刺啦——”，烟圈燃了起来。

透过那片亮点，墨烟流看到了站在角落里的顾安，神色冷清。

“走，开车带你过去。”顾安揽着墨烟流向外走去。

“怎么不在这里了？”

“最近审判庭查的严，这边不安全，我直接把人带到地下城了。”顾安扶着墨烟流上了副驾，自己跨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墨烟流觉得，顾安可能还是防着他。

除去那段隐秘的阶梯，还有一条路可以开车直接进入地下城，不过绕的太远，墨烟流一路上有些犯困，顾安给他递了瓶水。

到地方后，顾安靠在门上又点了支烟。

墨烟流掩着鼻子咳了几声，推开里间的门，把白布扯下去。裴野安安静静躺在上头，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整张脸柔和静谧，像一尊雕塑。

“验货吧。”

“验货？”墨烟流看了看靠在门边上抽烟的顾安，轻轻皱了皱眉。

“裴野，确认无误。”

顾安指尖夹着烟，怔忡片刻笑道：“宝贝，什么时候变这么幽默了？”

墨烟流被烟呛得又咳了几声，心想，幽默你个大头鬼。

“你能出去抽烟吗？”

顾安将烟在门框上摁灭，烟灰顺着墙落下去。

“不抽了。”顾安随手把半截烟扔进垃圾桶里，说：“我想看一下他的测评，直接开始吧。”

测评？怎么还有这种东西。

墨烟流双手撑着床闭了闭眼睛，往前走了几步，腿一软就往地上摔，顾安迈上去扶住了他。

“要不你来吧？我身体实在不舒服。”墨烟流双手握拳撑在顾安胸膛上，喘着沉重的闷气。

“可能是被烟熏着了，我想出去透口气。”墨烟流红着眼眶说。

顾安单手托着墨烟流的手臂把人扶起来，沉声道：“还是这么娇气。”

他揉了揉墨烟流脑袋，就像盯着一只小猫小狗，发号施令般说：“去吧。”

墨烟流推开顾安，走到门口。地下城比地面上还要冷，除了冬不飘雪夏不落雨，四周严寒风霜威力不减。

外头的壁灯穿过层层霜花把玻璃映得澄黄一片，小片的光点就落在门里那片地砖上。冷风从门缝外往里灌，吹得他有些冷，墨烟流又往旁边挪了挪，最后干脆靠在墙边，整个人被拢进一块极度柔和的色调中。

他又低头咳了几声。

墨烟流是不大爱闻烟味，但也没脆弱到这种地步，他只是想看看这测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设备很快连接到裴野身上。像是一种血液体外循环的设备，但开启后，有什么东西迅速被从裴野身体里抽出来，穿过机器过了一遍，又落回到他身体中。

随即显示屏上出现一堆像素文字：

异能检测中……

屏幕上彩色斑点忽闪忽闪，在黑夜中迸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忽而一声巨响，显示屏“嘭”地烧毁了，整个设备暗下去。

墨烟流被没来由吓了一跳，肩膀耸着打了个哆嗦。

“这什么意思？”

“是不行吧？”墨烟流走过去，轻声试探：“是不是裴野不适合做培养皿？”

顾安原地愣怔几秒，将设备拆下去，指尖沿着裴野额头滑下去，蹭过裴野的脸颊，脖颈，胳膊，手掌。

墨烟流差点就要说把你的脏手拿开，忍了忍握住顾安手腕问：“这人还要么？”

顾安阴冷的脸上布满笑容。

“天生圣体。”顾安盯着裴野的脸死死移不开目光：“他就是我最完美的培养皿。”

“宝贝。”顾安突然回头，手指刮到墨烟流脸上，笑着说：“一定替我好好‘照顾’他。”

这从哪儿看出来的天生圣体，完美培养皿，就因为显示屏爆炸了？

“走！”顾安揽着墨烟流肩膀：“去庆祝一下，今天得了这么好的东西！”

墨烟流挣扎开，说：“我处理一下这里，你先出去吧。”

顾安又揉了一把墨烟流头发：“那你快点。”

顾安走后，墨烟流把设备上缠绕的线卷起来，坐在椅子上，把顾安刚碰过的地方又重新碰了一遍。

整个地下城都是顾安的人，墨烟流有些发愁。如果在废弃区，随手把人捞出去就行，谁承想顾安戒备心这么强，居然把人带到了这里。

墨烟流关好门，跟顾安绕过城中，沿着阶梯继续往下走，是一扇门。

墨烟流没来由心慌了一下，这构造，跟主神圣殿后院那个囚室太像了，墨烟流有点想吐。

下去后门口有两位穿着像侍应生的男子，站在门口喊了声“顾爷”，递了两个面罩。

顾安接过去，递给墨烟流一个，把自己的戴脸上，推门走了进去。墨烟流拿在手里看了看，是一只兔子。

他扣在脸上，跟了进去。

是一个巨型场地，霓虹灯光变换着打在场地上，观众台隐没在黑色里，各式各样的人带着面具，衣着干净奢华，平静坐在座位上，好像在观赏一场盛大的艺术。

而台上，一群裸丨露的男男女女，带着手环脚环扭动着身躯，随着音乐疯狂跳舞。

冷暖色调的光线变换着打在他们身上，墨烟流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七彩斑斓的肉丨体。

他偏了偏脑袋，坐到座位时，又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现在就是非常想吐，甚至觉得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自己都得吃素。

“你好久没来过了吧？”顾安凑墨烟流耳边问。

墨烟流捂了捂耳朵说：“不记得了。”

他想起程泽之前说的“表演”——那样震人心肺的表演，只要看过一次，就像上瘾一样难以忘记。

“这些就是那群思想罪犯吗？”墨烟流问。

顾安点了点头。

“既然他们被审判庭驱逐，为什么不把他们收入反派党麾下，反而拿他们取乐啊？”

音乐声突然燥了起来，场上的灯光变成单调的橙色和红色。

墨烟流凑到顾安耳边，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从那头黑狼的面具中，墨烟流都能看到顾安不屑的眼神。

他嗤笑一声，说：“反叛党也不是什么垃圾都捡。”

是啊，可回收垃圾当培养皿，其他垃圾当兴奋剂。

墨烟流撇撇嘴。因为不想看台上，他脑袋一直偏着，从顾安的角度，墨烟流的眼睛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

顾安被环境催得有些兴奋，凑过来用低沉的声音蛊惑墨烟流：“想不想上去玩？”

墨烟流迅速摇了摇头。

“我也舍不得你跟别人玩。”顾安掐着墨烟流下巴，眼看就要靠上来，被墨烟流一拳推开。

“我想吐。”

顾安愣了愣：“嗯？什么？”

“晚饭吃多了。”

墨烟流猛地推开顾安跑了出去，进卫生间后反锁了门，撑在洗手台上喘了口气，给徐瑾发消息：“你在哪儿？”

徐瑾实时定位一秒过来，人就在会场里。

她顺便还给墨烟流发了一段视频。

墨烟流点开，一个戴着老虎面具的男人在他走后，从观众席上了台，单手解开皮带压着台上的表演者直接开始性丨交，没一会，在情丨欲催动下很多戴着面具的人都走了上去。

“我操……这什么鬼地方？”

墨烟流刚说完，就听到隔壁有人在呕吐。他从洗手间出来敲了敲隔壁的门：“徐瑾？”

徐瑾推门出来，脸上还挂着水珠。

两人四目相对，墨烟流把徐瑾拉进男洗手间。

“这什么东西？”墨烟流点开视频对着徐瑾。

徐瑾一把关掉，嗓子里又呕了一声：“别看了我又不行了……”

“顾安每次来这儿玩都要找几个心腹陪着，”徐瑾坐在马桶盖上，脑袋埋在腿上：“原来都是程泽陪他，程泽那个畜生——巴不得上赶着过来，自从被你弄成药人后，这活就落我头上了。我真受不了了。”

“我操……动物世界现在都看不见这么野的片了。”墨烟流坐洗手台上揉了揉胃，那块因为干呕一阵一阵反酸。

“墨教授原来不也挺爱看的？”徐瑾抬头轻笑：“失个忆把爱好都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