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迟还在公司查阅文件时，又收到了许正宁的内线信息，发的是许正宁还没来得及运出去的货物的地址：张家村19－2－7号仓库。

当初为了墨雨，墨迟帮许正宁洗过一笔赃款，用的就是他那条免检的航线，帮许正宁在国外置了几十亿的产业。

本来以为干完就两不相欠，谁知道就这一次落了把柄，许正宁是个不要命的，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最后坑了他20％股权才算了事。

现在拿捏他也无非是占了迟雨集团合伙人的名头，他完了墨迟的公司也不好过。

墨迟知道许正宁目前选票占大头，只要不出什么事市长这位置是没跑了，背地里那群政客也都不知道收了他多少好处。

为了当市长，他已经把之前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行当销毁了干净，就差X市滞留下的那批货。

可惜销赃前，市长候选人之一居然在家中被刺身亡，全城戒严搜查罪犯，早晚搜到许正宁身上。

墨迟本来就怀疑那人是许正宁派人刺杀的，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也算是罪有应得。

虽说帮许正宁销了这些货，之后他当了市长也不会再作妖，还能成为公司助力，两人没准真能达成合作关系。

但墨迟也知道他那批货究竟是堆什么玩意。之前帮他洗钱，东窗事发也就是判几年，现在一旦跟那批货沾上关系，怎么着都是枪毙。

他不想摊上这事。

许正宁如果真打算跟他同归于尽，墨迟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放心不下墨雨。

墨迟指尖轻点在桌面上，整个眼睛放空至一种疲态。

这时，手机丁零当啷响了。

墨迟拿起来一看，是许正宁的内线电话。

“喂？”许正宁刺耳的笑声从听筒那头传来：“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接了。那事你想明白了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别把工厂放市区，你自己挣这刀尖舔血的钱关我屁事，许正宁咱们已经两清了。”

“啧，话别说这么早，我手里有些照片，你应该挺感兴趣。”

“我没兴趣，你有功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还不如自己想办法。”墨迟怒着挂断了电话。

没几秒，手机铃声又响了，墨迟没好气接起来：“你有完没完了？”

“哥，我是墨雨。”墨烟流把手机拿远了些，对面晏信露出“你这也不行嘛”的眼神。

“小雨。”墨迟揉了揉眉心，忍不住轻笑一声，音色变得柔和：“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墨烟流冲晏信挑了挑眉，说：“哥，许烧跟我要分手费。”

昨天刚在墨迟跟前吹牛说“动动手指就能解决”，才过一晚上就泄了气。

墨迟不禁有些怜爱心泛滥——对于某些人来说被依赖是好过被关心的，他们不喜欢别人插足自己所谱写的恢宏史诗，而是单方面希望自己的乐章给别人带来欢愉。

墨迟对墨雨大抵如此。

“你让他直接来找我。”

“哥哥，我想自己解决。”

晏信被他这声哥哥叫的打了个哆嗦，伸手去摸烟，被墨烟流瞪了一眼又塞了回去。

那边墨迟觉得是小朋友怕丢面子，顿了顿问：“他和你要多少？”

墨烟流挡住听筒，跟晏信比了个口型：“多少？”

晏信两根食指架了个十字：“二十万。”

“四十万，哥哥。”

墨迟大概是觉得这个数字平平无奇，很爽快给墨烟流转了过去，还多附带了十万凑了个整。

“你是真坑哥。”晏信在收到墨烟流二十万转账后，不遗余力赞美道。

“谢谢夸奖。”墨烟流说。

晏信问：“所以你打算让我帮你做什么？”

“碟中谍。”墨烟流说，“帮我盯着许烧，每天汇报他的行程。”

晏信笑了笑：“没问题。那我可以走了吗？”

墨烟流想了想。

这家伙是温凉的人，让他陪自己去仓库走一圈，应该没什么问题。要真被发现了，还能推出去挡灾。

“再陪我去个地方。”

二人打车到离仓库一公里外住宅区下车，墨烟流去商店买了两瓶水。

近午时天气闷热，风好像凝住了，零星蜻蜓在寂灭无声的空中柔缓地飞着，一边是泥瓦房一边是土路，几只冒着绿光的蝈蝈就隐在一片杂草里狂叫。

根据地图显示，再往前都是空地，开车过去太突兀，墨烟流决定走树林抄小道过去。

两人走了差不多十分钟，有一个大型铁皮制成的围墙，里边是栋圆顶贝壳楼，根据墨烟流浮浅的了解，看着有些宗教遗风。

墨烟流在心里嘀咕：神会保佑你吸的时候多爽一会吗？

他打算过去看时，被晏信一把拽住：“有摄像头。”

晏信指了指大门口。

“走，从背面绕过去。”

“你来这儿做什么？”晏信问。

“查点东西。”都走到这了，墨烟流也没打算瞒着他，只是挑挑拣拣了些晏信能帮得上的说：“我怀疑这里头藏着一些脏货。”

“脏货？什么意思？”

“就是不能通过正当手段卖出去的东西。”

“你是说毒……”晏信压低声音。

“哎，我可没这么说。”墨烟流说：“反正害人不浅，想不想做点好事？”

见晏信犹豫不决，墨烟流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机：“再加十万，反正你就是要钱呗。”

“你想搞许烧？”晏信嗤笑：“墨迟都栽他爸手里了，你这小孩胆子还挺大。”

“你还挺聪明。”墨烟流低头轻笑，“不过你来都来了，要么拿钱跟我进去，要么在这被我灭口，选一个吧。”

“你敢吗？”晏信犹豫了一下，想起温凉说的，别为了钱把命搭上去。

墨烟流并没有回答，只是用钩子般的眼神看着晏信，等他抉择。

晏信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点了点头，笑着掩饰自己的不安：“谁会跟钱过不去。”

“我想也是。”墨烟流靠在墙上，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没有人，有条狗。”

他接着听声音。

“应该是条大型犬，挺凶，你小心点。”

“连挺凶都能听出来？”晏信问。

墨烟流站直扫了晏信一眼，说：“听见撕肉的声音了，那牙口一绝，撕碎你不是问题。”

“怎么就撕碎我了？你不进去？”

“当然是你先上去了。”墨烟流拍了拍晏信肩膀，顺带一个wink，笑得祸国殃民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加油！我等它吃饱了再进去。”

心动归心动，拿自己喂狗这事晏信还是不大能干得出来。

他从墨烟流腰间抽出那把瑞士军刀，助跑三两步手指便勾到了墙头，翻身上去的一瞬间手中刀就扔了出去，墨烟流听见里头一声呜咽，就没了声音。

墨烟流撇了撇嘴：真够狠的。

晏信朝墙下伸出手：“附赠服务。”

墨烟流看着跟他家差不多高的墙，叹了口气，原地打消了助跑翻墙的想法。他用袖子垫着手抓着晏信翻了上去。

“真矫情。”晏信揉了揉手心，还有袖口残留的皂荚香气。脑海中思绪跟浪打翻了船似的，搅个不停。

墨烟流没搭理他，走到那条死了的猎犬身边把刀拔下来，在晏信背上擦了两下，重新插回腰间。

“真脏。”墨烟流经过晏信时说了一句。

听着像说刀，但晏信怎么都觉他在回自己那句矫情。

墨烟流沿着仓库外面拿手机录了一圈，两人绕过守卫和监控进了仓库，墨烟流拆开包装看了几眼，是一些毛绒玩偶。

往后走有一个冷冻室，推开看了一眼，一股巨大的寒气迫使墨烟流又退了出去。

“晏信，你去里边看一眼。”墨烟流冷得捏了捏关节。

晏信翻东西的手顿了顿，走到冷冻室门前打了个寒噤：“你不会把我关进去吧？”

“没锁。”墨烟流轻轻敲了敲门框。

墨烟流退出来继续翻箱子，几乎都是玩偶，没什么其他东西。

找了半天没什么收获，他拿出刀沿着玩偶肚子划开，把里面海绵掏出来，顺带着掏出一包白色粉末。

还真有东西。

墨烟流往冷藏室那边瞥了一眼，敲了敲脑袋：“011。”

“帮我录制一份备份，我怕晏信出什么幺蛾子。”

晏信出来时，看到墨烟流正在拿手机录制视频。他晃了晃手中的透明袋，上面起了雾气。

“在冻肉里面藏着的。”

他看清墨烟流手里拿的东西后，讪笑说：“一个小仓库有这么大的量，够他死三辈子了。”

“你说得对。”墨烟流沉思，“市里边的仓库有这么大的量，是不太对劲。就像不是从外边运进来的。”

“像是从这儿运出去的？”晏信补充。

“这个仓库应该不止这么点地方。”墨烟流四处转了一圈，停在一处墙壁前，说：“这里面好像有风声。”

“这儿有个按钮，要输入密码。”晏信敲了敲墙壁，说：“估计是间暗室。”

墨烟流走过去，在脑中问011：“你能破译密码吗？”

011：【马上。】

过了几秒钟，011回复：【22374－89－6】

墨烟流在电子屏上输入密码，“滴”一声，里间仓库门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