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空！千空！”耳边是由远及近的大喊，竹取千空倏然回神。
“抱歉，杰。”她打开空间把天内理子直接拉出来推到夏油杰怀里，：“我需要去找悟，天内同学就交给你了。”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盘星教居然雇佣了伏黑甚尔。
而甚尔，居然也会同意……
那两个人的战争恐怕必然会死一个，无论是悟还是甚尔，都不是竹取千空能够接受的结果。
“怎么了？”天内理子惊惶的从夏油杰怀里跳出来：“黑井呢？五条呢？”
“他们……”夏油杰张了张口，还未说完，就被突兀溅了一脸血。
夏油杰瞳孔倏然一缩。
刚才那“砰”的一声，是什么武器的声音，来着？
他表情逐渐变得空白，思维也迟缓了，似乎根本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睁睁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女孩太阳穴被穿透，飞溅出血花，缓缓倒在他的脚下。
他蹲下身去抓女孩的肩膀，缓缓把她翻过来，看到了一双没了高光的眸子——死不瞑目。
竹取千空死死咬住牙根，做好心理准备猛然转过身，入目的确是她猜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默默站在夏油杰和天内理子的前面，无声挡住伏黑甚尔的行进路线。
男人把用来射杀天内理子的木仓收了起来，一双如同野狼的绿眸没有杀意，只有轻松和随意，：“唔，任务完成，可以去领赏金了。”
他对着夏油杰扬了扬下巴：“喂，少年，把你手上那个女孩交给我。”
夏油杰用力闭了闭眼，把天内理子的尸体好好放平后站起了身，用手把竹取千空拽到身后，声线阴沉：“悟呢？”
“你说六眼？被我杀了啊。”男人耸了耸肩，带有疤痕的一侧嘴角微微勾起，用手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割喉，死的不能再死了。”
夏油杰低垂下头，下一秒，堪称恐怖的咒力从他体内冲天而起，虹龙被放出来，对着伏黑甚尔悍然袭去。
“去死吧！”
伏黑甚尔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身形灵活，直接坐到了虹龙背上。
虹龙大幅度扭动着身体，疯狂撞击薨星宫的墙壁和柱子，试图将身上的男人甩下来。
石块和木块飞溅，引起大面积崩塌，灰尘扬起。
夏油杰紧跟着虹龙的方向，释放了大片驯服的咒灵，雨点一般向着男人攻过去，可待到灰尘散去，他手下这个硬度最高的虹龙缓缓消失——被伏黑甚尔轻松祓除。
其它咒灵也因为男人逆天的能力全部消散。
男人嘲讽一笑，手中的释魂刀直指夏油杰。
一直没有动静的竹取千空悍然出手，几步跳过去把夏油杰拉开躲过了伏黑甚尔迅捷的一击，用尽力气扭动腰肢，用大腿的力道顶住伏黑甚尔的胸口，把他震退到几步远的位置。
“千空，你别管我，你先走！”眼前这个男人显然不好对付，夏油杰一心要为只有报仇，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
但他不希望竹取千空也被波及。
“开什么玩笑啊，杰，这件事，就由我来解决吧。”竹取千空慢慢抬起头，露出了那双冷到惊人的金眸，里面此刻爬满了红色的血丝，怒意滔天。
“甚尔，为什么？”竹取千空直直盯着男人。
为什么要为盘星教做事，为什么要伤害她在乎的，保护的人。
伏黑甚尔嗤笑，没有正面回应，只是语带嘲讽：“怎么？还真和这些咒术师小鬼相处出感情了？”
“盘星教的高层，教祖秘书——竹取千空小姐？”
“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在乎的人吗？六眼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被你害死的？”
“千空？”夏油杰倒退了几步，不敢置信的看这竹取千空，巨大的信息冲击着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夏油杰猜测自己此刻甚至有些滑稽。
咒灵操使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任裂开了一条无法弥补的缝隙，寸寸碎裂成齑粉，理智缓缓塌陷。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竹取千空抿紧了嘴唇，脸色难看，但这是百口莫辩的事实，：“抱歉，杰。”
“我以后会给你一个解释的。”虽然此情此景，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
忽然，竹取千空感到自己呼吸不畅，是夏油杰，他此刻脸上满是恨意，目眦欲裂，身为普通人的任务对象死亡，挚友的死亡，朋友的背叛……
他的坚持，他的大义，统统被无情击碎，少年没有了原本意气风发，他右手青筋暴起，正死死掐上竹取千空的脖颈。
空气被无情攥取，竹取千空没有选择反抗，只是用尽力气对夏油杰扯出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夏油杰此时，应该是不会接受她的道歉了。
道歉也没有用吧……毕竟，悟已经死了。
竹取千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也可以说她毫无情绪波动——是在一个人经受到巨大打击后的麻木。
那个最强，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幼驯染，被自己一直当做家人的男人杀了。
而自己，一个自作聪明，以为可以在加茂宪通手里控制局面，实际上什么作用都没有的人，却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大家。
到头来，还是什么都保护不了。
这一切，也是在你的算计里面吗，加茂宪通。
原来，当时和伏黑甚尔不欢而散的夜晚，自己心中的不安就这样投射到了今日的现实中。
竹取千空没办法去恨伏黑甚尔，她恨加茂宪通，更恨事事都不能改变的自己。
他叫甚尔等自己的消息，等自己搞清楚一切，她怎么就没想过男人忍了这些年，再也不愿意等，而是亲自去接触盘星教的高层，尽管是以接任务的方式。
——她看中的，在意的，意图攥紧的东西，早就化作细沙流失干净，再也抓不住。
她感觉自己仿佛从高空坠落，被摔到粉身碎骨，明明没有受伤，身体的幻痛却在持续蚕食着她的生命和思绪。
或许就这么死了，死在今天，也没什么不好。
在陷入黑暗之前，她看到了夏油杰手腕溅出血液，吃痛松开掐住自己的手。
然后他就被一个人架在了健壮肩膀上。
——是甚尔啊。
*
竹取千空是在盘星教醒来的。
她猜测应该是伏黑甚尔把她带了过来，一同被带过来的大概还有用来交差换赏金的天内理子的尸体。
少女颈部已经完全肿了起来，吞咽之间都是火辣辣的痛感，上面被夏油杰掐出的青紫指印很是吓人。
竹取千空忍不住絮絮咳嗽，想起了夏油杰。
既然甚尔没有事，那夏油杰呢？他还活着吗？
以他的性格，大概真的会和天与暴君拼命吧。
想到这里，竹取千空心脏泛出密实的疼痛，她感到呼吸不畅，平时如蜜糖一般灿烂的金眸此刻如同一潭死水，瞬间灰暗了下去。
如果在乎的大家都死了，那她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找一切的始作俑者加茂宪通自杀式复仇？倒也不是不行。
她仰头看着窗边那个背着手运筹帷幄的背影，是加茂宪通。
闭上眼睛，选择眼不见为净，在被子里的手却暗暗从空间内掏出了一枚小刀片，准备找到机会对加茂宪通见血封喉。
她一定要杀了他！
敏锐的察觉到房间里咒力微弱的波动，加茂宪通并没有动作，他淡然又温和的开口：“千空，不来看看吗？真是一场精彩的打斗呢。”
对于五条悟还活着这件事，加茂宪通没有失望，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六眼的天赋和实力。
一切至此，全部都与他的计划中。
看竹取千空翻了个身，留给自己了一个看似拒绝实则绷紧背脊蓄势待发的背影。
加茂宪通眉头微挑，“友好”提醒：“真的不来看看？五条同学和伏黑甚尔的应该很快就能分出胜负了哦。”
竹取千空被加茂宪通话里重要的信息冲击到，“腾”的站起来，她为了验证男人的话疾步走向落地窗边求证，声带受损后声音很是沙哑难听：“悟还活着？”
加茂宪通耸了耸肩，语气意味不明：“该说不愧是六眼呢，在关键时刻掌握了反转术式。”
竹取千空看到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身影，放肆的舒展着。
此刻五条悟胸口和白发上还沾满之前被天与暴君割喉的大量血迹，他苍蓝的双眸明亮而耀眼，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少女拼命想通过口型读出五条悟说了什么。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加茂宪通缓缓开口，复述了五条悟刚才说的话。
男人想起自己曾经被六眼杀死的经历，嘴角一抽，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贬损：“六眼，真是骄傲又耀眼，天才一样的存在。”
竹取千空忽然感觉很不妙。
五条悟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大对劲，她看到苍和赫在少年的手势下缓缓成型，蓝色的球体和红色的球体像是有一种相吸的磁力，渐渐向中间融合，形成了一道刺目的紫光，仅凭肉眼就能感受到其中蕴藏着毁天灭地般的强悍力量。
这是她完全没有见过的招式！
竹取千空瞬间展开术式，完全管不了加茂宪通还在自己身边好整以暇欣赏着这场“表演”，丢下了手中的刀片，用自己压缩空间的黑洞轰碎了眼前的玻璃，踏入空中跳了下去。
可惜，自由落体终究比不过五条悟咒术横扫的速度。
“虚式——茈。”
“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