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大课间的时候会挨个操场乱窜,常常看到他被一群人围到墙边欺负。”
“打他,骂他,说他是畜生的儿子,还叫他‘爆破王’。”
“食堂后面的锅炉房有一天坏掉了,冒出了好多烟,他们都说是王宇行在放原子弹。”
小孩儿说话稳稳当当,有条不紊,甚至还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照片里面有他。”
说完了开始翻,方缇凑过去看,惊讶道:“怎么都是香香哥哥啊,你天天给他拍照?”
范承毅挺起了胸膛,表情认真:“我现在是他的‘御用摄影师’,别人拍他他都不干。”
说得像模像样,好像得到了某种荣耀。
终于在一连串几乎差不多的孙舜香的照片角落里,看到一张王宇行被一群人围住的照片,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此次指证他是游侠儿首领的施义。
警员们立刻拿着这张照片去突审施义,连恐吓带厉声质问,甚至拿学籍和诽谤罪来施压,一个小时后,施义团伙才终于扛不住了,接连说出实情,游侠儿跟王宇行没有任何关系,但主谋是谁,他们仍旧守口如瓶。
终于,王宇行沉冤得雪,被放了出来。
他扶着门,脚步踉跄地挪出来,就听方缇正仰着小脑袋,几乎是跑到每一个警察面前,说他的“丰功伟绩”。
“王宇行天天挨打,说话还特别欠,他要是能当坏人的头儿,那我也能当了!”
“警察叔叔,你们快把他放出来吧,不能诬赖好人啊!虽然他经常踢我屁股,但踢得也不是很疼,他心里有数,不敢杀人啊。”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你听我说……”
“……行了,别说了!”王宇行用指腹抹了一下嘴角,一步步艰难地挪到他面前。
方缇仔细看了看他,面色苍白,但脸上没有伤,似乎没有挨打。
“咱们回家吧,”川穹对方缇说,“你二哥说他还得留在这儿,协助警方,让咱们先走。”
方缇嗯了一声,伸手去牵川穹,只是川穹在他后面,王宇行却握住了他的小手。
他本能地吓得一缩,却没把手收回,王宇行冰凉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小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你肚子疼吗?”方缇走了两步,觉得他动作很奇怪,仰着头看着他。
王宇行摇了摇头。
俩人一前一后坐进了川穹开来的车里,缓缓往贺澜区家中驶去。
“你还得感谢小樱桃,大晚上的我把他传呼来了,给你作证,”方缇说,“还好警察相信了我们俩的话,还好香香哥哥喜欢照相,不然你可咋办啊……”
“……别说话了,”王宇行倚靠着车窗,“你嗓子都哑了。”
“可不怎地,你要给我买可乐!”
王宇行勉强地笑了笑,这一笑,更是表情抽搐。
“你要吐吗?”方缇从兜里掏出一个方格手帕,递给了王宇行。
王宇行往下一呕,吐出了一口鲜血在手帕上。
“妈呀,你吐血,川穹叔……唔!”方缇被王宇行捂住了嘴巴。
“怎么了?”川穹从后车镜往后看,俩孩子又神色如常地坐着。
“……我跟你说过!”王宇行压低了声音,嘴巴和牙齿上都是血迹,“你爸的同伙,很想、很想杀我……他们,他们都觉得是为民除害……还有昶州人,都想我死,我就算找他们算账,还有更多的,更多的昶州人等着我……”
方缇见他几乎气若游丝,一把掀开了他的校服,只见他的肚子上一大片青紫甚至青黑的印记。
老警察更知道如何打黑拳,能让王宇行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而五脏六腑却被打得重伤。
他还想说话,王宇行却捂着他的嘴,让他一定要忍住,警察对他来说,就跟层出不穷的海盗一样,他要想在驻地站稳脚跟,绝不能惹警察。
俩人各回各家,王宇行勉强撑着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家。
方缇洗完了澡,换上了睡衣,看到咪咪爸爸的书房还亮着灯,便去敲门,一脸委屈地跑了进去。
方倾把眼镜往上挪了挪:“跟你二哥玩这么晚才回来,赶紧去睡吧。”
“爸爸,”方缇的眼泪忽地掉落出来,一滴又一滴,非常大颗,滑落在雪白的花花睡衣前襟上,“你能不能别让你的同伙欺负王宇行了?”
“什么?”方倾皱起了眉。
方缇掏出了那块儿带血的手帕。
十分钟后,梁文君接到了来自总统大人怒气匆匆的电话,一接通,方倾便直呼姓名。
“梁文君,你怎么搞的?!你的属下,你的警察在打人!打一个无辜的孩子!”
正在办理一桩连环命案的梁文君一头雾水,听了半天总统的怒吼,才抓到了一个关键词:张帆。
很快的,120急救车赶来了,去到隔壁,王宇行一进门就倒在地上,已经不知道昏迷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到自己被抬到了担架上,又被送到了救护车上,伤痕累累的肚子露了出来,一碰就痛,他枕在一个人瘦削的腿上。
却很温暖。
“王宇行,王星星!”那人有一张雪□□致的脸,像猫一样,正低头一下下拍着他的脸,“醒一醒!”
是方倾?不可能。
那就一定是方缇,是长大了的……方缇。
王宇行放下心来,手往下垂着,放任自己完全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