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声。
裴音打开门时,屋内的暖光灯已经被人打开了,江可思坐在书桌旁,百无聊赖的晃着腿。
看到她回来后,江可思露出了裴音见到她后的第一个笑:“怎么现在才回来?”
裴音紧握着门把手的手放下了,她这时才像忍不住了一般,双手撑膝,喘息了起来。
“尝尝。”
江可思推了推桌上的草莓蛋糕。
裴音关上门,走到她旁边坐下:“你买的?”
“嗯,今天去帮人家搬货,赚了点钱。”
裴音注意到江可思袖子下若隐若现的伤口,她皱眉拉过江可思的手,上面的伤痕很明显:“这是搬货的时候弄的?”
江可思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不疼的。”
怎么可能不疼……
裴音低头轻轻吹了吹。
“好了,你尝尝吧。”
江可思抽出了手。
裴音忍着眼底氤氲的热意,低头吃了一口。
“好吃吗?”江可思问。
裴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哽咽:“好吃。”
那是她吃过最甜的草莓蛋糕。
晚上洗完澡后,裴音低头给江可思上了药,伤口触目惊心,江可思却面无表情。
睡觉前,江可思很冷静地问裴音可不可以再亲一次?
裴音抬眼看她,最后轻轻嗯了一声。
江可思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很深很重,仿佛要把她的气息、味道都刻进心里一般。
裴音那时还不懂,只是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江可思已经不见了。
桌上还多了一张纸条:勿念。
裴音这时才意识到江可思走了。
昨晚那个原来是告别吻。
她拿着纸条,呆愣的坐在床上。
过了好久,一滴眼泪终于承受不住从她的眼眶滑落出来。
——
“好!很好!”
乔破晓带头鼓掌,周围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不由自主鼓起了掌。
她们都被谈霜这段戏给带入了,每个人的眼睛都有点红。
谈霜本人还垂着眼,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这段戏已经结束了。
谈小念走过去,晃了晃她的肩膀,很小声的叫:“……姐姐?”
谈霜这时才抬起头,露出泛红的眼睛。
谈小念很自然的当着众人的面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在场的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甚至在心里已经暗暗磕了起来。
只有乔破晓感觉有点奇怪,她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今天的拍摄很顺利,乔破晓一开心又请全剧组吃饭。
谈霜和谈小念没有去,她俩拍摄结束后就离开了。
房间的门被打开,谈霜很头疼的看了谈小念一眼:“别哭啦。”
谈小念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缩在谈霜怀里,在片场时强忍的眼泪在这时如决堤的大坝落下。
“姐姐,你当、当时看到我走,是不是也是这么伤心?”
谈小念抽噎到话都说不太清楚了。
谈霜摸了摸她的头,其实当时的情况比今天还要糟糕。
不过一切都过去了,她也不想再回忆当时的痛苦了:“还好吧。”
谈小念不信,哭了好久才被谈霜哄好。
到后面谈霜都无奈了,怎么每次谈到一些事的时候谈小念比她这个当事人哭的还要惨?
最后谈小念以姐姐亲我一下我就不难过了,按着谈霜狠狠亲了一顿才勉强止住了眼泪。
“姐姐。”
谈小念枕在她的大腿上,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们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分开了。”
她们之间已经阴差阳错错过了5年。
人这一辈子本来就不长,谈霜很明白她也耗不起了。
她摸着谈小念雪白漂亮的头发:“不分开。”
——
大哭一场的后果就是谈小念的眼睛肿了,谈霜一醒来看到她后没忍住,偏头笑了一下还不慎被本来就很敏感的小女朋友捕捉到了。
她迅速反应过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跑进了卫生间,锁上了门捣鼓了好半天。
谈霜本来想给她煮了两个鸡蛋消肿,谁知谈小念再出来的时候眼睛已经好很多了。
谈霜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谈小念肯定比自己懂这些。
她还想用最原始的鸡蛋消肿法显得有些可笑。
谈小念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俯身报复性咬了她一口:“谁让姐姐今天笑话我。”
她不说还好,一说谈霜又有点想笑了。
但是她这次硬生生克制住了,要是再笑出来谈小念估计要炸毛了。
手里的鸡蛋也没用了,谈霜想着吃了算了时却被谈小念拿了过去。
“姐姐有胃病最好不要吃水煮蛋。”
一切如常,离开时谈小念又拽住她亲了一口,美名其曰离别吻。
谈霜哭笑不得。
告别谈霜之后,谈小念刚进电梯,头部就突然传来了刺痛感,眼前的世界开始模糊,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手撑在一旁的扶手上才让自己勉强能站立。
可是疼痛感还是没有缓解。
大脑突然传来很多陌生的记忆,有她还是猫时谈霜喂她吃东西的场景,那时的谈霜看着比现在还要年轻点,只是周身的气息很冷漠,脸上也没带什么表情。
她伸出手摸她的时候,谈小念还能看到她手腕处那一道道触目惊喜的伤痕。
还有谈小念突然变成人时的场景,她扑进了谈霜的怀里声音很软的喊她老婆以及谈霜错愕的神情。
她趴在谈霜身边静静陪她写书,还有很多很多,跟谈霜相处的场景。
不仅有谈霜,还有简金金。
原来她们早就认识,甚至是简金金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这在当时的谈小念看来是天降的惊喜,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只觉得遍体生寒。
“你也是小猫人,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一家酒吧会对这种奇异的事习以为常。
还有她去找简金金时,那个黑发金瞳的女明星,谈小念记得她好像在几年前毫无征兆的突然退圈了,之后再无音讯。
再后来,还有一抹血红。
有人倒在了地上,抽搐几下后就没了动静。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她响起:“没事,别害怕,我会帮你。”
那个声音谈小念很熟悉,是简金金。
“......”
她双手抱住头,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等她缓过神来时,冷汗已经浸透了她的衣服,电梯也停在了1楼。
谈小念稳了稳心神,抓着扶手站了起来缓了好久脸色才稍微好看点。
保姆车上荣配正在处理事情,最近简金金又去看那个人了,堆积的事情有点多。
她看到谈小念脸色不对,立马问:“怎么了,不舒服?”
谈小念摇了摇头,口吻冷淡:“没事。”
荣配不太信:“真的吗?”
谈小念闭上眼:“真的,别说话,我要休息。”
荣配看到她这个样子,眉头微皱,但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到片场的时候,谈小念已经调整好了。
谈霜那时正在跟林岁晚她们玩游戏,见到她来后很自然握住了她的手,摸到谈小念的指尖冰凉便问:“怎么回事,手这么凉?”
谈小念坐到她身边,撒娇道:“车里空调太冷了,冻死我了,要姐姐亲亲才能好。”
化妆间里人不多,就那几个化妆师还有林岁晚和蒋千澜,谈小念后面那句特别小声,化妆师离得远可能听不见,但是林岁晚和蒋千澜她们就不一定了。
谈霜尴尬的笑了一下,低声对谈小念说:“乱说什么呢。”
谈小念注意到蒋千澜的表情在听到她后半句的时候就变了,她很满意。
林岁晚还沉浸在游戏中,最后她看着屏幕上的一败涂地,崩溃的啊了一声,这时她才注意到谈小念来了,笑嘻嘻地打招呼:“谈念姐好。”
谈小念这时又有了几分前辈的稳重,微微一笑:“早上好。”
接下来的是故事的收尾戏了。
裴音一开始不死心,请了好几天的假去找江可思,结果自然是找不到的。
高三时间紧,任务重,在一模中,裴音的成绩一落千丈,从年级第一直接掉到了年级二十。
为此班主任还找她面谈过很多次,并很委婉地询问是不是经济上出了什么问题,要不要她帮忙。
短短两周,裴音已经瘦了快十斤。
她摇了摇头,苍白着脸:“不用。”
被人比她更清楚成绩掉落的原因。
周卿末也找过她几次,把这几周的她自己整理的学习资料递给了裴音让她好好看看,对高考不用太焦虑。
“你最近怎么了?跟我说说。”
周卿末还递给了她一杯奶茶。
裴音看了她一眼:“这不像是你会喝的东西吧?”
周卿末解释:“献音给你的买的。”
“我看是她给你买的吧,你给我等下她不得生气。”裴音调笑着问。
周卿末:“没事,哄哄就好了。”
裴音这段时间的确很需要倾诉,她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了,必须调整好心态备战高考。
“卿末,我要跟你说一件很奇异的事,你听完不要觉得我疯了。”
周卿末嗯了一声,很平和地看着她:“你说吧。”
裴音酝酿了几分钟,把她和江可思的事情都跟周卿末说了。
连带着她对江可思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感情也一并脱出。
她不知道周卿末对同性恋是什么看法,也不知道周卿末会不会知道后因为厌恶而远离她。
谁知周卿末听完后,并没有很讶异,而是说:“怪不得不去我家吃饭,原来是要陪心上人。”
她的反应太平淡了,裴音问:“你不会觉得我喜欢女生,很奇怪吗?”
“不奇怪啊。”周卿末很淡的笑了一声:“因为我也喜欢。”
裴音讶异的瞪大了眼睛,一句你喜欢谁还没说出来就迅速反应过来了。
她压低了声音:“庄献音?”
周卿末嗯了一声。
怪不得。
周卿末对庄献音的那些无条件的容忍和溺爱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那你不觉得猫变成人,还有试验基地那些很奇怪吗?”裴音问。
周卿末摇了摇头:“我妈在庄家当司机这么多年,也了解过一些那些圈子的事,只能说现在我们大众看到的是那些圈子想让我们看到的,不奇怪。”
她瞥了裴音一眼:“那你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裴音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我尊重她的选择,我只希望她能平安,不要被抓住。现在就好好学习吧,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到的话......”
她很无力的笑了一下:“是不是想太远了。”
裴音知道,她跟江可思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面了。
那两个吻连带着跟江可思的记忆都被封存在她18岁的夏天。
在那之后,裴音就把那些难过痛苦与思念埋进心底,再也不敢回忆。
她把自己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当中,高三的时间转瞬即逝,高考那天她收到了一束花,花上还有张纸条,写着非常简洁的四个字:
高考加油。
裴音看了很久,最后红着眼笑了一下。
或许是有了卡片的加成,她考的很好,能上TOP5的大学。
周卿末和庄献音也考得很好,听说分数差的不多。
很快庄献音家里破产,母父被判了无期徒刑的噩耗就传来了。
裴音问过周卿末她打算把庄献音怎么办,周卿末很轻的说:“养起来。”
“她离不开我的。”
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她正在打工赚取大学的生活费。
裴音给自己买了个草莓蛋糕,只是再怎么吃都没当初江可思给她买的那个好吃。
知道江可思还平安,她就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