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几个字听得乔曦颇为振奋，而回府之后又有好消息传来。
“小姐，那个阿梅来信了！”
乔曦见着赶忙接过那薄薄的信封。虽然只有短短两页纸，但字里行间都是三苗的新变化，言语中那淡淡的喜悦令人十分欣慰。
“小姐，信上说了什么，那小姑娘可还好？”
“挺好的，法英族长推行新政，他们获益不少。”
二喜听后点点头，把自家小姐明天学堂要用的东西收拾好，随后走到人面前站定，肉乎乎的小脸一笑，低声道：“小姐，您明天去教书，我上午能不能出去一趟？”
“又是小虎约你？”
二喜耳根一热，微微点了下头。
“他说明天街上有庆典。”
太后大寿将至，各路使团来贺，各地戏团也纷纷进京献艺。街上的热闹令少男少女躁动，慈幼庄的孩子也坐不住，乔曦见着便作主放了假，让做饭的嬷嬷带着去看表演。春盈拖在一群人的后面，一步三回头地看向自家先生。
乔曦见着回了一个笑脸，冲人挥了挥手表示不用担心。昨晚的一切让她重拾了信心，只是今天没来得及跟自己的学生细说。而送走孩子们之后，她随手把书堂收拾了一番，万宝宝派来的嬷嬷要帮忙，乔曦顺势把她派去了后院打扫，给自己找个清净。正当她要去倒垃圾时，意外发现林立竟站在厨房。面片汤之后，他也进过几次厨房，虽然不再抗拒却也没什么其他的表示。
“林大哥可是饿了？”
门里的林立看到门外的人儿十分惊讶。乔曦见着又是一笑，扯谎道：“这院子如今就剩下了林大哥和小女，这午饭怕是要麻烦了。”
林立就是趁人都不在才来厨房的，他没想到乔曦竟然留在了庄里。
“乔小姐没出门？”
乔曦摆摆手走进屋来。
“昨日身子不舒服，今天就不去凑热闹了，林大哥要做什么，小女给你打下手？”
见人如此，林立更不好拒绝了。他看了看厨房里的东西，打算做个养胃粥。他刚要伸手去拿刀，乔曦就把东西递到了人手边，而接下来的每一步身边人都读懂了他的心思，即使只有一只手，这洗切炖煮也没有丝毫的困难。
一番忙活，大锅冒起了蒸腾的热气。二人相对而坐，共同等着那美味。一时间乔曦彷佛又回到了明月楼。那时她经常赖在林立的厨房，逮到机会就向他讨两口好吃的。
“没想到乔小姐对这厨房之事也颇为精通。”
乔曦嘿嘿一笑，打了个马虎眼。
“林大哥才是，这粥做的比嬷嬷香多了！”
林立看着那米粥摇摇头，依旧清秀的眉眼中似有说不出的苦楚。
“以前讨生活，当过两年厨子。”
“是吗？那林大哥定然很受欢迎。”
林立听后低下了头，没有再回话。见状，乔曦赶忙又夸了几句。她能感受到林立对这灶台的眷恋，如今他好不容易重新开火她自是要多多鼓励。
而这些称赞多少让人受用，林立听着听着眉头也舒展开来，等粥熬的差不多了，又给眼前人窝了两个鸡蛋。他心里明白自家聘的先生是个好人，可惜她小姐身份在那，怕是教不了多久就要嫁人去了。
这些思虑乔曦自是不知，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细品着熟悉的味道。
“林大哥，你做的这粥比那些名厨好喝多了，有种说不出的香！”
林立闻言笑笑，指了指一旁那几个小蘑菇。
“厨子的秘密。”
这话听得乔曦一喜，男人语气中的幽默彷佛又让她看到了那个备受推崇的玉面厨子。而佳人眼中的那抹亮色也被来寻人的程若珩完完整整地看在眼中。他一个没忍住，冷着脸叫了一声乔曦的名字。
乔曦看见来人甚是惊喜，她兴奋地朝男人招手，扭头对林立笑道：“林大哥，这是程若珩，程将军！”
闻言，林立赶忙起身行礼。清瘦的身形让那空荡肥大的袖管格外扎眼，程若珩见着不自觉地拧紧了眉头。乔曦虽然说过她的林大哥受了残疾但没想到是如此严重。
“先生客气，不必多礼。”
林立没抬头，继续恭敬道：“将军谬赞了，在下最多算个管事，称不上先生。”
程若珩听后又摆摆手，简单回应了一句就走到了乔曦身旁。高大的身形包裹着俏丽的小人儿，林立抬眼见着心下一惊，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乔曦却没察觉这涌动的暗流，此刻的她无比开心，朝露曾经无数次想过该如何同秋娘和林立介绍阿肆，而如今那些话终于派上了用场。
“林大哥，这就是我的意中人，我们在临州认识的，他在西北打仗，有点儿成绩。”
“意中人”三个字极大的取悦了吃飞醋的男人，程若珩眼中的阴沉瞬间烟消云散。对面的林立却听愣在了当场，眼前人的话陌生又熟悉，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早不在的“小兄弟”。
而乔曦见人不说话，以为是林立见着官拘束，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之间总是多了层隔阂。想到这，她尬笑了两声，先是谢过林大哥的饭，随后就拉着程若珩走了。不过她也没走远，拉着人停在了后门的小路。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乔曦抿抿嘴，小声道：“今日街上都是人，就别去凑热闹了。”
程若珩挑了一下眉，故作生气道：“当你的‘意中人’就这么拿不出手？”
“不是，这里安静好说话，这么久不见了，我想跟你说说话。”
各路使团进京，程若珩本来就忙，再加上此次蛮族也派了人，他这西北出身的大将军自是更为紧张。不过多日不见的软香温玉在前，程若珩一把将人搂进了怀里。
“行吧，这里没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乔曦听着把头使劲儿在男人颈间蹭了蹭，这几日她心乱如麻，温热的怀抱和熟悉的香气让她如同紧了线的风筝，感觉稳稳当当。
“你今日怎么得空？”
“好歹我是个将军，手底下那么多人呢。”
佳人听后笑笑，轻轻“嗯”了一声。
“你呢，昨夜的师门宴如何？”
乔曦在人身上又蹭了蹭，摇了摇头。程若珩近日公事繁忙，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她都没写在信上，只说了这两日会在家休息还要参加一个聚会。
“就那样吧，好歹唐夫人在，不那么无聊。”
程若珩听后轻轻摸了摸怀中佳人的头。他只当人是不喜那些应酬，没往心里去。
“对了，你这林大哥，他……”
“我不是说过嘛，他出了些意外，所以没了只胳膊。”说着，乔曦就从人怀中起了身。
这过于急切又含糊其辞地解释让程若珩心中一沉。护卫说她在广进楼整了赵泉，他初时以为是为了沈云深，如今他隐约觉得跟这林立也有些关系。但他没有再细问，毕竟后天残疾大多些不幸事。他冲乔曦浅浅一笑，捏了一把她的小脸。
“我是见他不易，有什么要帮忙的跟我说。”
乔曦点点头让他放心。她是这书院的先生，自是会撑起一片天。见人如此，程若珩眼中又多了几分欣赏，他的小姑娘就像西北的沙棘，永远都在向阳地努力生长。
“对了，昨晚我收到了阿梅的来信，她说三苗有了新政，他们这些法鹊人也好过了些。”
程若珩点点头，想起了视死若归的法澜。
“你可知太后大寿，法英族长也会来？”
“当真？”
“自然，前方已经来了信，她会跟着睿王的人马一起进京。”
听罢，乔曦瞬间来了想法。在睿王进京的那一天，她没上课，带着庄里的大小孩子去街上凑热闹。
“先生，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乔曦还没说话，一个操着南方口音儿的小男孩儿就抢先答道：“自然是来看睿王，睿王长得俊又有才，把蜀地那些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你知道的还挺多。”乔曦笑道
“先生你不知道，狗儿是前年从南方被卖来的，对这睿王可推崇了！”
“说了不要叫小名，要叫冬瑞！”说着，乔先生就拍了一把那插嘴的孩子。
冬瑞却不以为然，继续向其他人宣扬着睿王的功绩，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彷佛一切就在他眼前发生的一般。一旁的春盈却单独拍了拍乔曦，柔声道：“先生，我们真的是来看睿王的吗？”
乔曦冲人眨了眨眼，笑道：“睿王固然是位人物，但除了他我们还有一位特殊的客人。”
“特殊的客人？”
乔曦点点头，带着孩子们又往街边站了站。
不一会儿，睿王的车马就走了过来。不过睿王本人由于车马劳顿，坐在轿中并未露面。冬瑞见着并没有失望，反而继续道：“王爷一向体弱，这一路奔波定是累了。”
传闻睿王是生母不吉所以天生的体弱，幸得当时的陈妃如今的太后垂怜才堪堪成年。不过这个王爷颇有才干，当初昭明帝年少登位也有他的一份功劳。后来蜀地的烂摊子的没人接，又是他自告奋勇去了西南。当然，皇家之事往往没有传得那么简单，乔曦看着冬瑞又想起了从临州一路回来的种种，也许隐藏锋芒会对这位王爷更好些。
不过，王爷虽然坐在轿中，他从南方带来的各部族首领及使团却都骑着马，一群男人中，一袭传统苗衣的法英格外显眼。她的显眼不仅是容貌和风度，还有那微微隆起的肚子，乔曦见着一下张大了嘴。
“先生，那是谁？”
“那是法英族长，三苗人的首领。”另一边一个声音适时地响起，只见闻余舟一袭便服，抱着几幅卷轴，一脸欣赏地看着高头大马上的女人。
乔曦此刻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完全没注意一旁的男人。然而，孩子们却有很多疑问，春盈看着这俊秀的大哥哥继续问道：“女人也能做族长吗？”
“自然，断要看你想不想了。”
闻言，春盈拉了拉乔曦的衣袖，兴奋地看向自家先生。乔曦被拽回了神，赶忙进行了一番介绍，讲起了法英带兵平乱的故事。她讲得眉飞色舞，言语中尽是赞叹与佩服，孩子们听得也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惊叹之声。
而一直在旁的闻余舟也颇为兴奋，眼中逐渐闪出一股异样的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