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会在沙漠的无人区建造这种建筑?”
叶琤自语道:“进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修建这种地方必然要耗费巨资,是谁舍得投入这么大一笔钱,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暮江平道:“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股阴寒之气从门里弥漫,四人对这种来自地狱般危险的气息都无比熟悉,在过往无数次与异型的战斗中他们都感受过这种寒意。
喻瑾道:“狼王在里面。它已经展开域场了。”
其余三人一惊。异型展开域场,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它们准备开始吞噬猎物了。
四人不敢耽搁,匆匆飞奔至钢门跟前,叶琤速度最快,他才刚刚伸手触碰钢门寻找开门的方法,却被喻瑾猛地往后一拽:“都退后!”
砰砰砰——
一连串子|弹打在叶琤适才站立的钢门前,黄沙飞溅,坑洞深深。
易为春拎起暮江平往后疾退数十步,无数藤蔓破土而出,挥舞着枝条,将发射子|弹的机关孔洞堵了个严实。
机关立时哑火,枪声和硝烟的气息随风飘出老远。
叶琤看着地上的弹坑,太阳穴的神经突突直跳,心有余悸:“真要命……阿瑾,还好你反应快。”
暮江平见枪声止息,示意易为春抱着他上前:“这里的机关是专门用来防备外来者的。我来看看……唔?”
喻瑾对叶琤解释道:“他擅长机关之术,这一趟倒是巧了。”
叶琤眼见暮江平在门上摸索片刻,而后抬头:“刚才的机关和门锁是相连的,但是刚刚都被破坏掉了,想进门,只能暴力拆除。”
如此沉重坚固的精钢门,除非拿小型炮火轰炸,光凭人力不一定能打开。
叶琤正摩挲着下颌思考开门方法:“要不我直接用火熔……”
话没说完,喻瑾走到门前,抬手凝聚灵能,往门上一拍。
——轰!
烟尘四起,钢门竟被喻瑾一掌直接拍倒,轰然向里倒塌。
叶琤来不及惊叹,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喻瑾往后躲,生怕狼王突然从里面窜出来。然而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门开后里面的空间完全是一片漆黑的浓雾,一看就知道是狼王的域场。
叶琤看向喻瑾:“进?”
喻瑾颔首:“进。”
四人毫不犹豫地迈入黑雾范围,一股针刺般的冷意转瞬即逝,叶琤提防着脚下可能会出现的突然悬空,试探着走出一步,足尖点到实地。
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幻,露出真面貌。面前的走廊只开了几盏白炽灯,两边全是紧闭的房门,延伸至远处,像是什么无限流恐怖小说的初始场景。
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味道,混合着冷铁和血腥的气息。叶琤对血腥味已经非常熟悉了,几乎立刻就能确定这是人类血液的气味。他抽抽鼻子,低声道:“这里估计已经被吞噬了不少人。”
喻瑾端详四周:“他们似乎和我们落在了不同的地方。”
“嗯?”
叶琤这才发现暮江平和易为春不在,顿时提起心来:“是有意把我们分开的吗?还好我一直拉着你。”
喻瑾失笑:“先会合。”
他们一人一边,开始逐个检查这里的房间。叶琤才刚打开一扇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熏得差点吐出来。他捏着鼻子定睛细看,映入眼帘的却是躺在病床上的一具干瘪的皮囊。
叶琤环顾一周,确认没有别的活物,才无声无息地走到病床前。这具皮囊非常小,约摸只有三四岁,隐约能看出是个男孩,浑身的血肉似乎都被取走了,只剩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着骨头,皮肤上已经开始浮现尸斑。
很显然,男孩早已死去。
叶琤心底浮现出微妙的异样感。他退出房间,和同样检查完毕的喻瑾简述了他的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座实验基地。”
“我也看到了类似的东西。”
喻瑾微微蹙眉:“那些实验设备和仪器……和总司检验处里的颇为相似。”
“你是说,这里是专门用来做和异型相关的实验的地方?”
“恐怕是的。”
叶琤立马想起焚天干的那摊子乌烟瘴气的事:“难怪会选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谁没事会到无人区里来?没有准确定位,这鬼地方根本谁都找不到。”
两人沿着走廊一路细查,几乎在所有房间内都发现了小孩的尸骨,年龄、性别、死亡方式全部一致,令人触目惊心。
“这些小孩子,应当就是通过焚天的成员不断倒腾转手,最终送到这里来进行实验的。”
叶琤缓缓呼气:“和我们之前的推测一样。但房间里没有任何实验记录,所有纸制品、可能存储记录数据的电子产品应该都被带走了,这些小孩……是故意被扔在这里的。”
“他们全都是被狼王吞噬了血肉。”
“借刀杀人。”
叶琤和喻瑾对视一眼,均看见了对方眼中暗含的怒意。
叶琤咬咬牙,越发坚定了要铲除焚天的决心:“我迟早要把他们连根拔起!走,再去看看其他地方。”
两人穿过走廊,往尽头而去。前方是一片未知区域,但他们丝毫不怵,警惕着周围,踏入了一处疑似办公大厅的空间。
“这些地方……不太像是异型会模拟出来的场景。”
喻瑾道:“的确不是。狼王把这处实验基地全部吞噬入它的域场里了。”
叶琤四处翻了翻,这里几乎只剩桌椅等家具,有用的资料等物半片纸都找不到。他失望叹气:“都搬空了,什么也没有。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实验结果。”
“焚天行事向来谨慎,没有也在意料之中。”
喻瑾走到东北方的拐角处,脚步一顿:“有打斗声。”
叶琤猛地抬头,快步走来:“是暮江平他们遭遇狼王了吗?”
两人疾步穿过东北方的小门,迎面便是乱舞的藤鞭,叶琤侧首险险避过,扭头一看,立时瞪大双目。
——暮江平居然和易为春打了起来。
只见暮江平处处紧逼,眼中暗绿色的光芒闪烁,每一招都冲着易为春的致命处而去;但易为春并不想伤害他,只是操纵藤蔓进行防御抵挡,颇有些左支右绌。
喻瑾显然也吃了一惊。此时易为春瞥见两人到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指指暮江平,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啊啊两声,冲喻瑾迅速摆摆手。
易为春的防御露出空隙,一道水剑当即划断藤蔓,却在即将刺中他的脖子时瞬间结成了冰,一只手从一旁探出,双指夹住冰剑,稍一用力,便碎成了冰渣子。
喻瑾头也不回,震碎冰剑后扬手一挥,那些改了方向朝他袭来的水剑全都冻结成冰,被无形的力量尽数击落。
叶琤沉声道:“他有点不对劲。”
喻瑾摆手示意易为春退远:“沙狼的异能叫魂附,能够附身任意活物,并操控他们的行为。他被附身了。”
“和夺舍有点相似啊。”叶琤想起莫晨风对他说过的话,“那它会吞噬人类的魂魄吗?”
喻瑾意外地看他一眼:“不会。但如果被附身的时间久了,他的魂魄会被永远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现在怎么办?”
“暮江平”开始制造大量水泡,叶琤挥剑划破,不令它们沾身:“我记得,异型档案里没有魂附的解除办法!”
“因为没有办法。”
喻瑾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他紧盯着那个矮小的男孩:“被附身的人,难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挣脱束缚。想要剿灭狼王,就只能连带着他一起……”
叶琤大吃一惊。他正想说什么,就见易为春拉住喻瑾的衣袖,摇摇头,指指自己,意思是“我来”。
那头的“暮江平”嘴里发出一声狼嚎,就是这稚嫩的声音听着有些好笑,不过在场三人谁都没心情在意这些了,就在几句话间,男孩身上的异变越发分明,双手开始长出漆黑的利爪和狼毫。
易为春闪身上前,一甩藤鞭,试图缠住男孩异变的手爪,却被他灵活地翻身避过,像一条真正的狼般四肢着地,目光凶狠地扑向易为春,张大了嘴往他手臂上咬。
叶琤想上前帮忙,却感到一阵地动山摇:“怎么回事?!”
“这里似乎有坍塌的迹象。”
喻瑾手中凝结出冰刀,斩碎从头顶掉落的砖块:“应该是暮江平在试图对抗狼王的精神束缚,导致域场空间不稳定——小心!”
地面迅速倾斜,整个空间很快颠倒了一百八十度,四人原本踩着的地面此时成了天花板,不远处的办公大厅内桌椅家具哗啦乱撞,估计是撞碎了灯,瞬间暗了下来。
在陷入黑暗的一刹那,叶琤什么都看不清。他本能地伸手护住喻瑾,却没想到被对方反抱住脑袋贴着地面滚了一遭,而后他的背脊咚地一下撞上了墙。
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直直往两人身上坠落,叶琤心底陡然拉响警报:“阿瑾快躲!”
“不必。”
话音未落,坠落物便砸在了离两人头顶不远的地方,貌似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叶琤竖起耳朵细听坠落音,却一时未能分辨出究竟是什么。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待域场空间稳定后,叶琤的双目也逐渐适应黑暗,他摸摸喻瑾周身:“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先起来。”
叶琤准确地拉起喻瑾的手,却似乎碰到了一个长条形的圆柱体,被喻瑾握在手中:“?”
不是喻瑾惯常用的冰刀。是棍子,还是手柄?
叶琤脑海中有个模糊的念头一闪而过,紧接着就被喻瑾拍了一下:“走,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叶琤想起正事,明敕裹上火光,照亮两人当前的区域:“嘶,这些砖石都把路堵死了。”
适才的大震动震塌了好几面墙,山体内坠落了大堆土石块,两人七荤八素地滚了好几圈,也不知道滚到什么地方去了,起来一看才发现四面八方都被堵住了。
喻瑾观察四周,捏捏眉心,思忖片刻,走到六点钟方向:“我把这边轰开,你……”
话没说完,山体又开始发生震动,空间二次翻转,叶琤反应迅速,将喻瑾扑倒在地,两人囫囵又滚了十几圈,直到空间稳定后才停下。
“呼……”
空间翻转期间,叶琤被落石砸了好几下,他忍住了一声没吭,低头问喻瑾:“你没被砸到吧?”
“没有。”
喻瑾抬手摸摸叶琤的后脑勺和背脊:“别以为忍住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受伤了。”
叶琤噗哧一笑,随即轻轻抽气:“……疼。”
喻瑾的掌心泛起治愈术的微光,抚过叶琤被落石砸中的背脊:“好了,起来吧。”
“还是疼。”
“还有哪里受伤了?”
叶琤道:“你亲我一下就不疼了。”
“……”
叶琤感受到喻瑾的情绪变得无语,在看不清对方的黑暗中,两人交叠的身躯更容易令他胡思乱想。
须臾,叶琤感到唇边一凉;他没料到喻瑾居然真的会主动亲他,一时间愣住了没动静。
喻瑾道:“还不赶紧起来?”
“噢噢。”
叶琤扶起喻瑾,火光再次照亮这方天地,两人仍旧倒霉催的被落石困在一块五平方米左右的空间里了,叶琤起身时还撞到了头。
喻瑾道:“你退后,我来。”
叶琤依言。他再一次近距离观察到喻瑾究竟是怎样将沉重的山石一掌轰飞的了,整个过程堪称暴力美学的典范,偏偏被喻瑾做得优雅斯文,面不改色。
叶琤很给面子地鼓掌:“一万分!”
喻瑾收手,对叶琤不合时宜的脱线有点无奈:“快走吧。”
两人从喻瑾轰出的洞口中脱身,循着打斗声而去。洞口外是已经砸成废墟的办公大厅,易为春的身影在大厅尽头一闪而过,身上似乎还挂了彩,正与狼化的暮江平缠斗。
狼爪锋利尖锐,能够轻而易举地撕碎柔韧的藤蔓,易为春的任何攻击都基本造不成威胁,更何况他压根不想伤害暮江平,只能边打边退。
喻瑾挥手甩出数道冰刃,“暮江平”察觉危险,动作敏捷地闪开,却不料反倒落入陷阱,被喻瑾引诱着只能往一个方向跑,恰好冲进了易为春编织的藤蔓牢笼里。
藤蔓当即收紧,将他吊在了半空,爪子被多重枝叶缠绕。
叶琤稍微松了口气:“终于抓住了。看来这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