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彪开车载着周雨,从医院往家走。平时周彪在家的时候不多,闺女越大,父女俩的话就越少,此时车里十分安静,衬得车外的灯光都变得吵闹。周彪从后视镜里看周雨,女儿愣愣地望着车外。
“你和祁警官怎么认识的?” 周雨闻说之后回过神来,回忆了一 下,神思陷入了紧张。她心想,总不能说是平安夜认识的。那就只能说,“祁警官是顾教练的男朋友,我上跆拳道课的时候他经常来,偶尔会说两句话。”
“他怎么知道你的电话?教练出车祸怎么就想起来联系你了?你们教练不是昏迷了吗?”
周雨被问的心虚,脸上煞白,内里早已血脉翻滚,怎么办?周雨急着马上接上周彪的问题,拼命地搜找合情合理的答话,还不能犹豫太久被父亲发现。
“我们顾教练,父母都去世了,她拿学员当亲人,平时对我们很好。祁警官定是从她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我的。”
周彪几不可察地瞥了眼后视镜,追问道:“那怎么就单单联系了你,你才上了几周的课?”
周雨:“那我怎么知道,许是我天资卓越,深受教练喜爱,她平时跟祁警官多聊了几次?”周雨说得乖巧,但一点也不可爱。
周彪透过后脑勺,撇了一下周雨,不问不觉得,细问之下,直觉越来越诡异,周彪总觉得有什么纽带在联系着周雨和祁友,她没有提及。周雨似乎有所隐瞒着。
果然,青春期的孩子有自己的心事了,周彪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女大不中留的感叹。周雨在后座蓄势待发,周彪显然是对她有所怀疑,如果一个谎言戳破,势必会连带着戳破后面一系列的谎言和隐瞒。
真不知道父亲知道自己和祁阳不仅没分手,还偷偷一起上私教课会发多大的火。周雨一点也没想到半年来,一个刚从农村来到城市,男女之别还没分清楚的小姑娘已经会和男孩牵手恋爱了。
为了扭转局势,周雨开始质问周彪:“你是怎么认识祁警官的?”
周彪冷冷道:“大人的事你少管!”周彪回复得掷地有声,周雨不禁被父亲的威严镇住了。不知父亲是猜透了自己的小心思而恼火,还是因为自己问到了什么辛秘而生气。
总之,车内又恢复了寂静。迎面而来的远光灯,照着这辆寂静的奥迪车缓缓行驶,父女二人回到家,各回各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祁友将祁阳打发走了。自己就在病房,他嘱咐祁阳让周雨帮顾意买大点的内裤送来。
明天让谁来帮忙看护顾意呢?祁友想回道馆,去附近的中介看看,尽早找到能够转移道馆的店铺租下来,解决顾意的燃眉之急。
第二天周雨早早就来到了顾意的病房,在护士的配合下帮她换了新内裤和卫生巾。周雨将染脏的内裤拿到卫生间去洗,躲在病房外面的祁阳进来看着她。
“我不是拿了两条内裤吗?”
祁阳眼睛看着脚尖,“你的内裤有点小,第一条被祁友扯破了,昨晚就扔了。”
祁阳用手指蹭了蹭鼻子。内裤被祁阳拿走了,留在家里,他自觉行为有些变态。但还是不想浪费这么个机会留一件周雨的私人物品做纪念。
周雨皱了皱眉,可惜了一条内裤。
周雨洗完内裤将它挂在了卫生间,一定要等它晾干了才能拿回家,神不知鬼不觉,林清莲才不会问东问西。今天祁友要去帮顾意探店,于是他一早联系了顾覃,想让顾意的大伯母来帮忙看护一下,方便换换内裤。
祁友知道周雨会来送东西,就早早在病房门口等周雨了,还和祁友打了照面。祁友看到周雨和祁阳在一起,觉得挺放心,早早就离开了,并嘱咐小情侣,一会儿顾意的大伯母会来接班。
祁阳和周雨一左一右守在顾意的病床两侧,大眼对小眼。这两个人,虽说是情侣,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怪怪的,相处模式与众不同。他俩话不多,不存在谁粘着谁,也从不煲电话粥。若不见面,彼此就会非常想念,这种想念像一根绳索嘞紧了他们的胸口,让人窒息。这种窒息像有瘾一样,很酸爽。
二人都酷爱学习,工作上专心致志,废寝忘食,一旦闲暇,彼此的爱恋就是放松下来的调味剂。祁阳学累了就会想起周雨,想起周雨细嫩雪白的手臂和鲜红的唇。周雨睡梦中,满脑都是祁阳结实的胸膛和看不清有多深的眼眸。
祁阳单手托腮望着周雨,周雨忽闪着大眼睛也望着祁阳。
“你真美。”祁阳起身越过顾意的身体,轻轻沾了一下女孩的嘴唇。周雨笑靥如花,双颊不施粉黛,却已染上一层动人的绯红。
祁阳指着自己嘴笑盈盈地,“礼尚往来?”
周雨把头偏向一边,表示拒绝,祁阳有些失望,他双手撑在膝盖上,抖腿以示生气。
周雨竖起眉毛,“别抖腿!”
祁阳像是智商倒退了几岁,抖得更大力了,还吹胡子瞪眼。周雨忍不住,起身想要把他摁住,缺不料祁阳迎了上去,唇鼻近在咫尺。
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一个身高和祁阳相仿的男孩,推门而入。
顾覃着实被吓了一跳,惊呼一声 “ 哇偶 ” 转身推出门外。不一会儿又重新打开。跟顾意那高耸的北欧鼻子同厂出品的鼻梁探进了门缝。祁阳敏锐地撤回了手。
周雨身体悬在顾意病床前,双眼中的潋滟未退,和门缝里的一双眼睛不期而遇。
顾覃只觉自己中国话都说不利索了,开口问了句, “Who are you?”
周雨条件反射地回道:“ You entered a wrong room.”
顾覃:“not a wrong room but a wrong time.”
祁阳:“May I ask who you are first? ”祁阳的英语口语非常地地道,一出口将门内外的两个人羞了个脸通红。
顾覃:“我是顾意的弟弟。你俩是谁啊?”
周雨:“怎么证明你是她弟弟?”说完这话周雨就后悔了,这个男孩怎么看都是和顾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顾覃:“我不来,你们是不是会一直在这等着她大伯母?”
周雨:“对,你怎么知道?”
顾覃:“ 我就是来递个话,她大伯母来不了了,你俩继续在这守着吧。”说完,身子还没进屋的顾覃,关门就走人了。
周雨一脸莫名其妙。祁阳已经拨通了祁友的电话。
“ 喂,一个自称是顾教练弟弟的人说今天她大伯母不会来了,我俩还要继续等吗?”
祁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禁烦躁起来,他左脑袋想着如何帮顾意找铺子,右脑袋想着如何找个靠谱的人帮他照顾顾意。
他着急地把嘴里的烟掐了,步伐杂乱无章地原地转起了圈圈。肯定是顾意的大伯母派顾覃过去帮忙,但顾覃这小子明显讨厌在病房困着,因而用花言巧语把这俩人留下了。
“你今天有事吗?”
祁阳:“我没什么事,可是周雨有事啊,她不能在这里呆一天的。”周雨看着祁阳一本正经地编瞎话,她其实一整天都没啥事,但是她知道祁阳这样说就是为了让周雨能够早点自由,因而也没有反驳。
祁友急得捶胸顿足,怎么能让一个毛头小子看着顾意呢?他又不敢相信顾覃能够负责地看护顾意,不会再把程旭骗来吧?祁友对程旭有着敏锐的直觉,他对顾意绝对居心不良,加上顾意车祸前见到最后一面的人就是程旭,祁友就更不放心让程旭成为顾意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该死!怎么办?祁友差点烧干了脑细胞。他挂断了祁阳的电话,先给程旭拨了过去,“喂?程老弟,我是祁友,那个肇事者是不是还在你们那关着呢?哦 … 哦 … 那就好,对了。我能去看看他吗?哦,哦,好,那太谢谢了,你在警队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祁友亲自找事缠住了程旭。然后拨通了顾覃的电话,顾覃一开口便开始放蜜,“姐夫,什么事啊?”
祁友:“啊,弟弟啊,我弟弟祁阳和他女朋友在病房替我照顾你姐姐呢。”
顾覃:“哦,是吗?我刚才去病房了,那就是你弟弟啊,他和他女朋友在亲嘴儿呢。”
祁友伸手拍响了自己的脑门,周雨和祁阳在一起能干点什么他也不是没有数,平安夜第一次见周雨的时候,祁阳就敢当着他的面撩周雨,别提现在他俩旁边躺着个半植物人了。祁友生气的是顾西天这种张嘴必气人的态度!
祁友: “ 我正想跟你说这事,你把我弟弟俩轰走吧,他这人太不靠谱,把周雨都带坏了,周雨今天没事,让她陪你看护你姐姐。”
祁友知道祁阳其实就是想借机会和周雨约会,大年底下,周雨一个上着学的小丫头能有什 么事?眼下火烧眉毛了,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老婆,不能再弄丢了,只能委屈祁阳了。
顾覃背着挎包,刚走出医院,便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楼上的住院部三个大字。转身回到了顾意的病房,这次他敲了敲门。开门的是祁阳,顾覃提前把电话拨通了祁友,见面也没说话,将电话递给了他
电话里祁阳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病房,“好小子! 我让你照顾一会儿我媳妇,你把病房当宾馆了是吗?”
祁阳:“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还有,你小点声!”
祁友:“我都没怎么亲过我媳妇,你小小年纪大庭广众之下耍流氓?”
祁阳:“谁跟你说的?是顾意的弟弟?”祁阳抬眼不含善意地盯了顾覃一眼。顾覃好像早就能料到,头撇到一边,不接招。
祁友:“你别管谁说的。病房你不用管了。你走吧,有个事,你替我办一下。”
祁阳:“那周雨呢?她也得跟我走。”
祁友:“不行,她得留下。让她就当一天班,明天顾意再不醒我就找护工了。”祁阳心中升起一团怒气,他挂断电话,刀光剑影从眼睛里射出来,直接刀在了顾覃那双慵懒又欠揍的瞳孔上。顾覃倚着墙,玩世不恭的眼神描画着祁阳。
祁阳: “ 我哥找我有点事,你在这陪会儿顾教练。有事给我打电话 ” 周雨恋恋不舍地和祁阳眼神拉丝,默默点头,祁阳临出门又刀了顾覃一 眼,转身离去。
祁阳按照祁友的嘱咐,打车来到了威猛跆拳道附近。他发现年底,很多中介都已经关门走人了,哪里去找搜什么商铺出租啊!他明明就想把自己支开,怎么?病房里坐三个人很挤吗?
祁阳不想无功而返,走到跆拳道馆门口,看到被拆装了一半的道馆。玻璃门上,用油漆涂了一个电话号码,他按照号码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一个外地口音的人
“ 喂?你哪位?”
祁阳:“您好,我是威猛跆拳道馆的,请问您是?”
外地人:“你是跆拳道馆的啊?是顾老板吗?我们宏老板不见了啊。这几天一直联系不上。你要是能联系上宏老板。告诉他,我们回老家过年了。想要装修的话等明年开春吧。这事闹的,我们本来能在年前做完水电的,但是宏老板不出面我们也拿不了主意啊…...”
祁阳听了一大串口音不清的话。含含糊糊地答应如果见到 “红老板”,会替他转告。然后他就开始联络祁友。
“ 哥,附近的中介都关门了,跆拳道馆是不是卖出去了?有个装修工人说联系不到什么红老板,黑老板的。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如果说电话早打一个小时。可能祁友真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然而现在,他真的清楚的不能再清楚,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眼下,宏老板正带着手铐,坐在祁友哥程旭对面,哭哭啼啼,委委屈屈地诉说着顾意出事那天的情形。
宏老板:“我就,我就多喝了几瓶酒......怎么这么寸遇到了查酒驾的......我借着酒劲儿开得快了些,想着如果能甩了交警,还能过个安生年......呜呜呜” 说着,鼻涕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宏老板:“好几年没见面的兄弟了,我们都商量好了,有钱一起赚。有财一起发......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呢?警察先生,我当时喝醉了,我不知道我撞人了啊。我记得我就撞了一辆车,那辆车是停在路边的。还撞了一根路灯,哎呀。你们是不是冤枉我啊,我喝得再糊涂也不可能撞了人都不知道啊......”
程旭:“首先,我们有路口监控,证明确实你那天闯岗拒测,还超速拐弯撞了顾小姐的车。其次我们当时两位同事,也都亲眼目睹了你撞车后逃逸了。你应该是不知道当时顾小姐就站在车头。”说着程旭侧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