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我如何！你听或不听？或者…你才是山神？”落长安此话一出，其他人都一阵惊呼。

老太太气势强硬，眼神轻蔑，落长安也不甘示弱，迎着那人的目光，坚定的看着，毫不闪躲。

两人这般对视，屋内空气也越发焦灼。旁边有人想要冲上来教训眼前这个来路不明的人，被横在空中的龙头拐杖拦住。

老太太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着落长安，眼光停留着落长安肩膀处时，停顿了一下，手指间不断摩挲着光滑的龙头，眼神中那捉摸不透的光看向落长安的脸。

“哼！小姑娘胆量不错！”

“村长，你眼光也不错！”落长安回道。

老太太拐杖一响，旁边一个蒙着眼睛的黑衣男子低头弯腰行礼。

“听着，既然这位姑娘想要说个一二，那我们就去听听去，召全村乡亲，若孩子睡着了便不扰了。”

“是，族长。”

竟是一族之长，怪不得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傲气和霸气。

族长拄着拐杖慢慢走出人群簇拥的小屋，屋内的人也未动。大家都目送族长走出去后，又看向落长安，见她一直未动，而是很礼貌的请其他人先出门。

落长安看着三里村的乡亲们，讲出了柱子的经历，以及四个汉子夜闯竹语村，以山神名义想带走新娘，四个少女为什么都是哑巴，绑在枯树上死去的少女，讲柱子在树林坦白的话，以及柱子和婆婆。

烛火燃尽，又添新灯，烛光照亮着村中老老少少的脸庞，他们或是低头，或是皱眉，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但是当任何细节都能对上时，所有人都沉默了，眼神开始闪躲迷茫，谁也不愿相信自己族中有这么一个杀人魔，谁也不想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更没有一个人说话。

“族长，竹语村的村民原本和你们一样，全家老小坐在一张桌子简简单单的吃一顿饭菜，可就是这么小的愿望，他们都办不到，他们经受的痛苦没有人可以体会，这个真相我想告诉大家，因为这不应该他们去独自承担。”

说完这些，落长安深深行了一礼。

族长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落长安，想要伸手将她扶起，最后还是缩回了手背在身后。

“起来吧！老身虽然已过期颐，但这肉眼还是能看的出来，你并不属于这凡尘，明台高坐，何染尘埃。”

落长安眼神纯净，眼中似有熠熠光辉：“明台建于凡尘之上，凡尘乱则明台塌。况且，他们没有并有做错什么，只是想要努力的活着。”

“姑娘，若柱子的娘没有死，你当如何？还会告知与我们吗？”族长婆婆漆黑的眼瞳看着落长安，复杂中有些许期待。

“我…”落长安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她落长安确实会将柱子带会衙门，但会默许柱子对婆婆的谎言，柱子出门是去闯荡江湖了，五年后便会回来。若婆婆还在，落长安没有勇气告诉她和三里村村民发生的一切。她太知道因果循环，她可以预想的到，把真相告诉婆婆和乡亲后会发生什么，她太清楚了。

老太太拍拍落长安的袖口：“落姑娘！你和以前一样总是顾忌太多！”

落长安正觉得蹊跷，为何这三里村的族长会知道自己的姓氏？谁和以前一样？

老太太转身，面向众村民，道：“明日午时，我会以族长身份，带领三里村村民向竹语村道歉，请求原谅，并请求将三位村民的尸体带回。”

人群中最前面孩童，从地上站起身来，有些不服气，跑上前来，被族长身旁的男子伸手挡住，那孩童正是下午树荫下的男孩，被拦下后仍是气愤地说：“族长奶奶你才出来，不要相信她，难道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族长此时已没有了初见时那般刻薄，眼神也逐渐柔和些许，看着那男孩，道：“孩子！你不信落姑娘，难道还信不过我手中这只拐杖？说话之人一旦说谎，拐杖便会长出荆条缠住那人，毒刺入骨，直到说出实话。”

“还有一句话要和乡亲们说，我虽闭关于茅屋之中，但并非不知晓村中之事，人若是连承认错误都不敢的话，又如何能明辨是非呢？明日我将去竹语村请求原谅，谁与我去？”

族长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嘶哑，但是村中之人屏气凝神的听着，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族长，柱子是我们村里人，是我们有错在先，我愿将家里的牛羊带上，带去赎罪。”一个女子站起身来，眼眶有些湿润。

“族长，我同你一起去。”

“我也一同。”

陆陆续续的每个人都站了起来，表示愿意与族长一同前往竹语村，看着乡亲们慢慢散去，回到自己家中，只剩族长和一旁的男子。

落长安正准备告辞，就听到族长的声音传来：“后续之事我会处理，姑娘，你该快些回去了！切莫逗留。”

看着落长安脚步不稳地走出村门，身影慢慢缩成一粒米。老太太紧贴着龙头的手剧烈的颤抖，手边递来一块细腻的白娟，族长顺着白娟看向男子，良久，开口道：“你还记得她吗？”

知道等不来对方的回答，牵着嘴角怅然一笑，转头朝铺满月光的尽头走去：“她认不出我了！连着龙头都忘了！我也该忘了她了，老了，记忆还这么好。”

等落长安回到竹语村时，村民早已在村口，扎着羊角辫的欢欢眼睛最亮，一看到落长安的影子，马上就认出来了，拉着宋婆婆的手蹦蹦跳跳的，边跳边说：“回来了，回来了！”

村长上前迎接落长安，眼神有些闪躲的看着村口大树下的马车，问道：“这位白衣服的公子是？实在不敢靠近。”

落长安解释道：“这位公子是百里清，多亏了他的马车，这三位姑娘才得救！”

“那真是感谢百里公子，感谢！”村长向百里清拱手道谢。

百里清道：“不必客气，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本分罢了！”

落长安惊呆了，这种正经话竟然可以从这人口中听到，真是震惊一万年。不知道是谁说，只是觉得有趣好玩罢了。

“百里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里面请，里面请。”

欢欢向落长安一路小跑过来，怀里抱着一团毛茸茸的白，正是白狐裘袄。欢欢站在落长安前面，将白袄高高举起递过去，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落长安，道：“大姐姐，欢欢看到你飞到天上去了哦！”

落长安穿戴好后，伸出一只手牵住她，和她一起往前走，故作惊讶的说：“真的吗？”

“嗯嗯，当时大姐姐骑在一只大青蛙的背上，当时你发着光，我就知道是你，然后…”

村长摸了摸欢欢的小脑瓜，对落长安说：“小孩子嘛！瞎讲着玩。”

落长安莞尔一笑：“无妨！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