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醒的瞬间，所有时间的场景一股脑地穿过鹤田笙的灵魂。

春日的溪水，骤雨的湿润，所有人话语，黄莺的啼血。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被她所感知着，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过去的时间里，鹤田笙在与神格的融合中混沌着在他的大脑中沉眠。

五条悟的脑海中，一片无际的如镜面一般的湖泊中央，悬浮着一团淡色的云雾。

似锦的流玉想蚕茧一般，包裹着其中如婴儿般蜷缩着的、紧闭着双眼的、沉睡的人。

恍然，一双瞳色浅淡到只有与纯白相比才能意识到是金色的眼，睁开了。

鹤田笙梳理着脑海里庞大的记忆，一边目光淡漠地看向脑海之外，正因为头疼而辗转反侧的五条悟。

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些起码有十几亿年的信息可能会让一个人瞬间痴呆。

但对于现在的鹤田笙来说，接受这些记忆，就好像让她学会本来就会的东西一样自然。

注视着五条悟小手上绷起的青筋、额角留下的冷汗、因为紧咬牙关而发白的嘴唇。

还未与神格完全融合的鹤田笙蹙眉，动作熟练地好像已经做过千百次了一样。

保持着蜷缩的姿态，她放在脸侧的手微微抬起，一阵清风吹拂了镜湖之下的暗流涌动。

清冷的声线带上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空灵。

【五条悟】

时隔一年的呼唤，忽然不在疼痛的大脑，一时之间，年幼的六眼愣住了。

他再一次在心中发问。

【你是谁？】

【命运之神——生】

明明是上一次话题的延续，但鹤田笙自己知道，已经不一样了。

如果让一年前的她回答五条悟的问题，那回答可能会是“仙女教母”之类的。

但现在她有了更高逼格的答案，虽然她现在还不是，但他又不知道。

生，她神格的称谓。

虽然神格的属性是命运，但不知道是鹤田笙影响了神格，又或者说反过来。

命运之神的名字是——生。

脑海的湖泊之上，鹤田笙盘着腿坐在云团之上。

她满意得看着五条悟那种精致的小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但那表情还没维持多久，那双蓝色的眼里又换上了质疑。

【你们这些妖怪都喜欢说大话吗？】

鹤田笙听出了他话里的挑衅，也明白他大概是要些证明。

没想到才三岁的五条悟脑子就转的这么快的了。

心里如此想到，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开口：“书院门口的大树下面，去找找吧。”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五条悟依旧出门，去往她口中书院的大树。

出院子的时候遇上了守夜的五条冬，她似乎开口想询问什么。

但看到五条悟脸上没有痛苦的神色，便就不再言语，只是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

对于五条冬的跟随，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目标明确地向书院走去。

五条悟刻意避开了巡逻的队伍，路上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

夜晚的书院像停摆了时钟，空无一人。

他在鹤田笙所说的那颗树后站定，随手拿起一边的石块就打算挖。

【往左一点哦。】

在脑海里静静地注视着他动作的鹤田笙，出声提醒。

五条悟并没有回应，但手偏离的角度表明他听到了。

一路跟着他来到这的五条冬在身后看着他的动作，垂着头的眼底闪过一丝暗光。

下一秒，她也拿起一边的石块帮着五条悟挖了起来。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两人就挖出了一个小臂深的坑。

突然五条悟往下锄的石块发出了异常的声音，他下意识停住了手。

放下手中的话石块，他看向坑底那块黑色的木。

把东西挖出来后，五条悟才看清的木的全貌。

是一个黑色的木盒。

它并没有上锁，他很轻易地就打开了。

木盒里铺着随处可见的麻布，麻布的中央是苍白的骨头。

一眼就看出这个骨头是鸟的骨头，五条悟瞬间回想起了那个春天莫名死亡的黄莺。

【是它哦，那只小黄鸟。】

也许是他的心绪波动太过明显，明明他没有在心中想这件事，鹤田笙也还是猜到了他现在的心理活动。

没有理会鹤田笙轻佻的话语，五条悟那双稚嫩的、沾着泥巴的手紧紧地扣住木盒。

他站起身，不管满是土屑的衣服，也不管身后的坑，那这手里的木盒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脑海里的鹤田笙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什么。

那是长老院的方向。

怎么？之前没什么反应，现在看到尸体了就想要去算账了？

小时候的五条悟这么天真的吗？

几分钟后，本以为会见证一场老幼大战的鹤田笙震惊地看着眼前着一幕。

五条悟并没有直接去到长老的院子，他先去了用来关押训练用咒灵的结界。

一年的学习，他掌握五条家里所有结界的原理，自然也学会了如何解除。

他站在结界的边缘，没几下动作，结界破碎了。

咒灵毕竟是没有智商的东西，在他们反应过来束缚消失之前，五条悟就远远地躲开了。

等所有咒灵都离开了，他才转身去往长老院。

还是一样的操作，五条悟解开了长老住所的结界。

做完一切后，他看了眼一直跟在他身后，对他的所有行为都不发一言的五条冬。

“你呢？站在哪边。”

鹤田笙挑眉看着事情的发展，没想到五条悟还会在意这么一个侍女的立场。

静静的见证一切发生的五条冬似乎是愣住了，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后，立马点了点头。

“奴婢是您的贴身侍女。”

五条悟注视了她许久，之后转身朝自己的院走去。

侍女安静地跟在白发稚童的身后，夜间的风吹拂过廊边的树，远处好像有火光。

五条家的结界分为外结界和内结界，外结界是为了防止外部咒灵的入侵，而内部结界则是根据每处房屋的集聚所设立的。

其中关押咒灵的地方和主家长老住的地方结界最厚，而下人住的地方则最薄。

如果五条悟没有解除长老院的结界，那么遭殃的一定会是下人。

但现在，哪里进得去，咒灵们当然去哪里咯。

“呵。”

一声神明的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