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夏洛特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清晨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昨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那家糖果屋的小老板之后，心中就开始涌起一段段自己悲惨的经历。生活给予他的苦痛和磨难充斥了他的脑海，不知不觉之间就喝的有些多了。

……所以，他有些无奈的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扫视了一下四周，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房间，也不是什么酒店。

——自己似乎一晚上都睡在别人家里了？

就在夏洛特感受着从内而外的尴尬时，房间的门被人推开。他下意识以为是莱罗尔，刚想开口打一声招呼，结果回头一看，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是自家的臭弟弟马太。那家伙此时还嚣张地翻了一个白眼。

“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么大个人了，喝得醉醺醺不说，还要蹭我家老板的床！你说羞不羞耻啊？”

夏洛特被自家弟弟气笑了，一把扯过对方的耳朵。

“小兔崽子能耐了哈！连你三哥我都敢说了！信不信我告诉你姐，让她来收拾你！”

一见对方提到了玛格丽，马太立刻就不说话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了几句。

“那个小老……莱罗尔呢？”夏洛特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在楼下喝茶呢。怎么，你还有事儿啊？”马太不客气地回怼。

夏洛特也懒得跟他计较，只是挥了挥手，“没什么，就是和人家道个谢，添麻烦了……诶，对了，话说我昨天睡了他的床，他昨晚和你挤一起了？”

马太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说什么呢！莱罗尔哥昨天晚上好像是失眠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怎么样，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夏洛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随即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衣服，离开了房间，准备好好道谢一下。

马太站在原地，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是……被莱罗尔叫去给他哥送水来的？

额……自己似乎忘记了……

他尴尬了一瞬，但随后又安慰了自己。自家三哥这么不靠谱，还抢老板床！岂有此理！臭不要脸！活该他没水喝！不尴尬不尴尬！

这么想着，马太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了。

***

楼下

莱罗尔面色不改地又喝了一口红茶，甜腻腻的味道在口腔中冲开。

昨天自己本来打算打地铺的，但没办法，现在的英国还没有地热，房间里也不算太暖和，躺了一会儿就觉得难受。最后他也不勉强自己了，干脆决定这晚先不睡觉了，好好捋顺一下这一年发生的事情。

昨天他想了很久，也在日记本上写了很多。最后他给自己的一年经历做了一个总结。

第一，自己始终最关心的回家的办法——也就是时空魔法相关事项收获不算很大。从斯莱特林那里虽然得到了到达某种境界后的确可以穿越时空的这一消息，也知道了曾经的“自己”确实可以做到这件事。莱罗尔其实对此不算很惊讶，因为他对这件事情其实之前就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

不过……让他稍稍有些在意的就是斯莱特林口中的“神国”究竟是什么。虽然听起来非常离谱，但直觉告诉他——这个东西一定非常关键！而且根据斯莱特林的表现来看，之前的“自己”应该是对“神国”有很深的了解。

“按照斯莱特林的话来说……所谓神国其实就是一切的终点，是时空和命运的终极，也是阿尔格尼斯那些人想要寻找的所谓'真相'的终末……”

这个词语目前来看有些过于抽象派了，莱罗尔表示自己真的想象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提到了“神”，那应该就和什么高层次高位格的事物有关了。努力想想自己之前看到的小说原著，莱罗尔根本对此基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唯一想到的也只有传说中的“死神”和“死亡圣器”能勉强和什么“神国”能扯上一点儿关系。

不行……想这些东西似乎有些危险……

莱罗尔暂时放弃了追究什么是“神国”，这玩意儿一看就很高深，不在自己暂时需要了解的行列。

他把这个事情印在了心底，就开始思考下一件事情。

第二，有关于“源”相关事件的调查。

关于这个莱罗尔更无奈。除了知道沙瓦尔丢失的“源”是“颜”之源之外，他目前也就知道霍格沃茨对于“源”的损伤有一定的修复能力。不过比起修复，莱罗尔更愿意将其称之为麻痹痛苦、假象修复。自己的灵魂倒是再次感觉到了修复的痕迹，但就目前拼凑起来的这些依旧对自己没什么帮助，就算使劲回想，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像和看不清楚的面庞。

简单概括，屁用没有！

“之前在斯莱特林密室里面，我的思维受到了菲利普斯影响之后就刻意避开了有关于'源'的话题，明显是他不希望我问……是因为他不希望我知道答案？这对他会有影响？”

——不，不一定这么简单。

菲利普斯在圣诞节期间明确告诉过自己他知道修复“源”的办法，而且也愿意交易给我，那么也就说明，他不是特别介意我知道这件事情……那为什么他不希望由斯莱特林现在告诉我？

等等，莫非是因为……“现在”？

莱罗尔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菲利普斯既然愿意说他知道“源”的修复方法，代表他不是很介意我知道不假，但他之所以要影响我的思维，是因为“现在”这个节点。

他愿意让我知道方法，但不能现在知道，而是在他希望我知道的时间知道。

可，为什么？

莱罗尔首先想到的也是肯定正确的的答案就是“现在”知道对自己本身有没有好处不一定，但绝对对菲利普斯没什么好处。这家伙总喜欢把一切安排在最合适的契机上，那些所谓的“契机”无外乎都对他本人或他的目的一定会很有利。

不管是他之前和自己见面透露寻找“自己”的遗物，还是故意让恩加尔塔在选定好的时间让他得到恢复脱离魔镜，甚至于把所谓“自己”的魔杖留在奥利凡德、莫名其妙在当年假死然后和暗恋邓布利多的还是少女的梅兰妮太太相遇……

莱罗尔能感觉到，菲利普斯做的一切都恰好踩在对他有利的“契机”上，才能让对方不知道谋划什么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而这次，莱罗尔知道“源”的真相对于菲利普斯来说也是要有一个合适的节点的。

说实在的，自己之前遇见很多人说自己有时像一个“神”，但莱罗尔真心觉得比起自己，几乎算得上是操控一切发展的菲利普斯才更像是高居于星辰之上的“神”。

他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怒火，是对菲利普斯的怒火。

他为什么生气？莱罗尔安静地倾听自己心中的答案。

因为厌恶自己的命运和未来被别人掌控？因为痛恨菲利普斯用那该死的自以为是的“神”性来一次次安排别人的结局，让自己在意的、爱的、想要保护的人受到本不应该承受的苦痛？

是，也不是。他更气，或者说他更不愿意面对的，就是自己居然和他本质上来讲是同一个人。

莱罗尔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承认，他虽然已经知道极有可能的真相——所有的麦克米兰其实都曾是一个人，都是曾经的、那不知所云的“自己”的化身，不管为什么自己会有穿越前的记忆、自己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通过奥尔斯、斯莱特林等很多人的表现都不能否认，自己的灵魂的的确确曾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他不愿意去承认这一点，固执地认为自己只是也只能是一个平凡的穿越者，一个来自异界的旅客，而不是那个令自己看似讨厌实则恐惧的“自己”。

“逃避……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他想起了穿越前的这句话，当时，这句话是他的母亲对他说的。

拳头紧握，莱罗尔狠狠闭上了眼睛。

他逃避了多久？一年？或者更久？

他已经记不清了，但那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通过这一年，他明白了一件事情。

如果自己不愿意面对现实，一味逃避，那么下场就会像现在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毫无察觉。自己如果想要反击，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想要那该死的“神”不再操控和玩弄自己的命运，那就真的只有唯一一条途径——

成为新的“神”，与之博弈。

那令自己厌恶、憎恨的样子确实是恶心的、冷酷的，但是真的只有自己也变成那样的存在，自己才有和菲利普斯成为“对弈者”的资格，否则自己永远只能是棋子。

有时候，为了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和改变。就像菲利普斯想要达成他的目的，莱罗尔只想守护那些在意的人和回归自己的故乡。他可以不去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不去探查那该死的真相。

他们本质为同一个人的化身，自己与自己的抗衡虽然可笑，但莱罗尔知道，若真的想要得到那些，那他必须去做。

他不能去赌菲利普斯大发善心不去祸害那些自己在意的人，不能去赌菲利普斯有一天会不会像夺走恩加尔塔的生命一般带走贝尼托、布兰多、艾莉西亚那些人的生命。而想要阻止对方，莱罗尔想不出除了面对冷酷的现实去亲自下场与对方博弈之外的任何方法。

他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很荒谬，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是一个家有小钱却还要被社会鞭挞的倒霉青年。而现在，自己就必须要面对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大阴B，甚至于——自己绝对不能输。

就算没法赢他，莱罗尔也会竭尽所能让一切危害和诅咒引到自己的身上，而不是那些不该承受这些苦难的人身上。

或许曾经年轻愚蠢的自己觉得这是高尚无私的勇士行径，是要有坚定的决心和宽广的胸怀的圣人才能做到的。

——但他现在知道，做出这样“高尚”的决定只不过是在刹那，而决定的前提条件，又是如此简单甚至可笑。

仅仅是因为，他自私地想要保护所有他想保护的东西。

“也许……曾经的'我'，这或许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之一吧？”

他轻轻笑了一声，睁开双眸，紫色的眼睛中逐渐有冷色浮现。

“狗被逼急了都会跳墙，虽然不知道曾经的'我'为什么要这么逼自己一把，但现在，你成功了。”

“——您所想要看到的好戏，开场了！”

这一刻，他决定成为执棋者，无论输赢，无论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