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宛和明清凭着一步千里之术，转瞬就到了邻国。

今日正好是月国花灯节，明清依稀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双眼睛就来自于这附近。

“可能感应到那人的具体方位？”凌宛问道。

因着今日是花灯节，即便夜色已深，街道上仍旧是人来人往，两人本就气度不凡，即便是蒙着面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还有将她们围起来看的趋势。

为了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凌宛觉得还是早点离开这个地方为好，于是便拉着明清朝着人们还没来得及站过来的位置往外走了出去。

“不能，你知道的，我被法则之力抛弃，连到这儿来都是靠着你才能做到。”明清抬手隔着发带揉了揉眼睛 。

凌宛留意到她的动作，侧目询问了一句：“眼睛不舒服吗？”

她觉得，明清在人间几日，举动越来越像个人了。

明清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些躁郁的回道：“有双眼睛总是动来动去的。”

凌宛不知道一双眼睛在另一双眼睛上动来动去是什么滋味儿，但她当初做凡人的时候曾体验过眼睛进沙子的感觉，想必明清现在的感觉不会好受。

于是她便将人拉到一棵垂柳下面，站定之后将手轻轻的搭在了明清的眼前，试着施了一个咒术：“苍穹澄净，昊天罗开，滋润万物，疾祟离身，”

“可有感觉好上一些了？”施完咒之后凌宛即刻问道。

灵力不能用，法则之力在细枝末节之处她掌握的还不是很熟练，偶尔也会失灵，于是她便想到了施咒的这个法子。

道家咒术，非但有灵力之人可用，有大功德之人亦可用，这些她都有，且还有法则之力加身，按理说对明清应该有用才是。

“脑子里凉凉的，眼睛也不痛了。”明清这会儿不难受了，声音也变得平缓淡然起来。

“你刚刚念的什么咒，我怎么听到疾祟离身这四个字？我得的又不是什么疾病，更何况想我好歹也是一方天地之主，如何会被邪祟缠上。”明清淡淡道。

凌宛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屑，没急着回答她，反倒是揶揄道：“在凡间待了几日，你说话倒真像个凡人了。”

明清听不出凌宛这是在夸她还是在暗讽她，聪明的没有搭话。

“没有法则之力加持，你如今倒像个灵物堕落的邪祟，这都城中魔气熏天，也难怪会觉得难受。”凌宛说到魔气二字，眉间带上了些担忧之色。

魔族可靠灵物的恶念为食，以灵物的恶念修炼，是以，即使这方世界灵力不显，于它们而言也依旧宜居。

难怪她方才刚到月国都城时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主要还是她没想过在这世界会有魔族，以至于闻到了魔气也没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眼下靠明清来确定那双不安的眼睛主人具体的位置已经不可能，凌宛闭目，用法则之力回溯到明清与凡人交易的过去种种。

过往明清所注意到的凡人画面在凌完眼前不断变化，终是让她认出了那双不安的眼睛的主人。

女人跪在华丽的宫殿外向着上苍祈求，镶满了珍珠的裙裾在满是雨水的地面上随着她的动作牵动而愈发凌乱。

“只要能让我儿成为这万里江山的主人，哪怕付出一切……”

与此同时，明清感受到了她的召唤，缓缓睁开了眼睛。

外人只知女人双目莫名的失明，无论寻了多少名医都无济于事，但奇怪的是，一个已经被厌弃的嫔妃却忽然又得到了这个国家的最高掌权者的青睐，连带着女人诞下的孩子也在短短一年内被封为太子。

众人只感叹帝王喜怒无常，并未觉得有任何怪异之处。

女人也从莫名失明时的惶恐不安转变为怀疑，窃喜，乃至小心翼翼到跋扈狠辣。

在女人愿望达成之时，或许更早，就在她失明的那一刻，不知何时存在这世上的一缕黑气便在她的宫殿之上盘旋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壮大。

凌宛知道，那是一缕魔族残魂。

那残魂本能的吸取着女人越来越多的欲念而逐渐壮大，以至于最后重新生出了灵智。

而后，仅靠着女人的欲念无法使残魂满足之后，那残魂便蛊惑着女人做出了更多伤天害理的事来。

残魂依靠着魔气逐渐完整，只两年时间便发展出了更多的魔族，他们伪装成正常人的模样，不单月国的皇宫，就连民间也四处都是他们的踪影。

“难怪如此，这样，城中魔气这么重的原因便能解释开了。”凌宛喃喃道。

“我们除了要把眼睛还给月国的贵妃外，最重要的事就是把那残魂所长成的魔给除掉。”其余的魔族尚且不论，单那残魂所长成的魔手段太过残忍，视生命为草芥，实在太过。

“什么？”明清迷茫的问。

凌宛抬手在她额间轻点，金光一闪而过，她便想起了经过。

“有劳你了。”明清道。

凌宛点头，伸手拽过她的袖子两人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月国皇宫内

贵妃的面容被一层诡异的暗影笼罩，她肌肤苍白如纸，空洞的眼眶里闪烁着异样的红光，仿佛有气体在其中翻滚，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笑，透露着残忍与疯狂。

她缓缓的起身，步伐轻盈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手臂轻轻一挥，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空气中蔓延。

无辜的宫女们惊恐着尖叫着，试图逃离，但她们的脚却被无形的锁链束缚，贵妃身上散发出的黑气如同藤蔓一样缠绕在她们身上，将她们的生机一点点吸食。

“一群没用的东西，竟敢忤逆本宫！”她的手指一动，惨叫声戛然而止，只余下一片死寂。

宫女们的生机竟被尽数掠夺。

“快了，只等再吸收最后十个人的生机，本宫的眼睛便能重新长回来了。”贵妃的嘴角微微上扬，身上的魔气在这一刻似乎达到了顶峰。

宫殿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满地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散落着，虽不见一丝鲜血，但宫女们面容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临终前还无法相信这突如其来的厄运。她们的身体被魔气侵蚀，生机被无情的榨干，只剩下干枯的躯壳。

贵妃站在尸体中间，魔气在她周身缭绕，而她嘴角挂着残忍的冷笑，似乎对面前的惨状毫不在意。

凌宛和明清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

凌宛的身体瞬间绷紧，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和震惊在心头涌动。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涛，但那股怒火却如燎原之势，难以压制。

“为何要取她们性命？！”

她声音冷清而颤抖。

贵妃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仿佛用那空洞的眼眶盯着二人的位置，冷笑着，像是嘲笑来人的不自量力道：“何人胆敢喧哗？”

但很快她就感到了不对，有外人闯入，为何没有宫人通报，难道来人是魔？

凌宛并未搭理她，而是压抑着情绪对明清说道：“她还有理智，并非是被魔气侵蚀，而是自愿修习魔族功法，你且将眼睛还给她后，便叫她灰飞烟灭罢。”

此人留着也是祸害，来时凌宛本还想留她一命，但现在看来是不必了。

至于那残魂长成的魔，她也定会协助明清将事情处理干净。

明清听话的把眼睛还给了贵妃，她此刻已经无法运用法则之力，更遑论将眼前让她讨厌的‘魔族’灰飞烟灭，只好求助的看着凌宛。

随着眼睛一阵刺痛，贵妃猛地发现自己又能重新看见这个世界了。

可还没等她看清楚让她忽然复明，又说要将她灰飞烟灭的人是谁时，就感到身体猛然一轻，世界颠倒，整个人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看着贵妃的消散，明清忽然道：“看来魔并非都是恶的，就譬如你身边的那个良崇；人类也并非都是善类，就像眼前的这个女人。”

在漫长的岁月当中，她偶尔也会思考。

虽然良崇身上带着她所不喜的，魔的气息，但是却没有做过坏事，还对她和凌宛很好，但眼前的这个女人明明是人类，却还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这么多无辜之人非的性命。

“你能感悟到这些我感到很欣慰。”

那女人消失后，凌宛内心逐渐平复，见明清有此感悟，她的语气也稍有好转。

“只是魔族已然在这世间形成，且魔族极善伪装，短时间内我也没法将所有魔族都找出来，我们只能先把魔力最强盛的罪魁祸首除掉，待你能重新运作法则之力时，再将作恶的魔都一一除掉。”这是凌宛能想到唯一的补救之法，至于那些因此逝去的人，一切都是命数，她让明清为他们赐福，在下一个轮回中平安顺遂。

“那些灵魂消逝而无法入轮回的人呢？”明清问道。

凌宛没有作答。

这是明清还的第二双眼睛，离与崇儿所约的五日尚早，但她还有别的事要做，所以还需加快些进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