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脸色灰白,道袍上沾满了土,离南流景还有好远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道士跪在地上开始干嚎,“我老婆孩子都在他手里,我要是不做,他们就没命了!”
南流景等道士嚎完才开口:“说完了?省点力气,有什么话,等上去再说。”说着,随手捡了根绳子,三两下就把道士捆了个结实。
道士还想挣扎,被南流景一个眼神吓得不敢再动。
南流景一手牵着捆着道士的绳子,一手扶着石昧,慢慢走出地下室。
回到酒吧大厅时,南屿正无聊地坐在吧台旁掷骰子,身边挤着一堆人,活像警察扫黄打非现场。南屿抬头看见南流景扶着石昧走来,后面还跟着个“粽子”。
“哟,抓到正主了?”他跳下高脚椅,走到道士身边,啧啧称奇,“真是人不可貌相,这种人都能搞出这么大阵仗,我觉得我也可以了。”
道士缩着脖子,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个球。
南流景把绳子往南屿手里一塞:“不是他。”
“啊?”南屿一愣,“那绑他干嘛?”
“虚竹大师?!”周扬从人堆里站起身,惊喜地看着道士。
道士浑身一颤,脑袋埋得更低了。
南流景挑眉看向周扬:“你认识?”
“认识啊!”周扬激动地说,“我这酒吧从选址到装修都是虚竹大师帮忙看的!出事以后我找了他好久,电话一直打不通……”
他说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
南屿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大学的时候我怎么没发现你傻成这样?”
周扬眨了眨眼,没懂南屿的意思。
石昧:“周、周先生,这、这人就是、是元凶。”
“什么?!”周扬脸色刷地变了,一个箭步窜到虚竹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领,“虚竹!老子可是给你包了六位数红包,你就这么害我?!”
虚竹哭丧着脸:“周少,我也是被逼的啊!那人说我要是不做,就、就……”
南流景打断虚竹:“那人是谁?”
虚竹眼神飘忽不定,犹豫了半天,才哆嗦着开口:“是……是……”
就在虚竹要说出幕后主使时,酒吧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砰地一声撞开。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最先冲了进来,男人带着金丝眼镜,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了几绺,垂在额前。他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精准定格在周扬身上。
“周扬!”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男人已经大步走到周扬面前,对准他后脑勺抬手就是一巴掌。
“哎哟!”周扬吃痛松手,道士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他捂着脑袋,委屈地问:“哥,你打我干嘛?”
西装男人,也就是周扬的亲哥周潜脸色铁青:“打你?我没把你腿打断都是轻的!”
在他身后,全副武装的特警迅速涌入酒吧,原本还算安静的人群瞬间躁动起来。
“警察!是警察!我们有救了!”有人尖叫。
吧台旁的那堆人中,一个年轻女生终于崩溃,放声大哭:“救救我……我不想死……”
几个男人跌跌撞撞冲向警察:“快带我们出去!这地方闹鬼!”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道士猫着身子,鬼鬼祟祟朝门口挪动,却被南屿一把扯住绳子:“跑什么跑!”说完,南屿转头扯着嗓子喊,“警察叔叔,主犯在这里!”
道士瞬间怂了,要不是手被捆住,恨不得捂住南屿的嘴:“别喊了,别喊了,我充其量就是个从犯!”
周扬看着满屋子的特警,有些紧张,壮着胆子问:“哥,你带这么多警察来干嘛?”
周潜瞪了弟弟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我要再不来,你这条小命说不定就交代在这了!到时候我怎么跟爸妈说?说他们儿子玩鬼玩死了?”
“哥,看你这话说的。”周扬无语,“什么叫玩鬼?我这是被人算计了好吗。不过你放心,事情我都解决了。”他转身指向石昧三人,“这几位是我专门请来的高人,已经都搞定了。”
周潜环顾四周,确实酒吧里的气场已经不像他在外面时感觉到的那么阴冷,警察和医护人员也在有序引导现场的被困者离开。他这才压下心头的不安,板着脸对周扬说道:“这次算你走运。
说完,他看向南流景他们:“这几位是?”
“忘了介绍了。”周扬兴奋地说,完全忘记刚刚还吓得要死,“这位是南屿,我大学同学,刚才他可厉害了!唰唰唰几下就把那些人给打倒了,还把那个假冒大师给我装的害人的东西都砸了……”
见周扬叭叭了半天还没说完,周潜直接冲南流景伸手:“你好,我是周潜,周扬的哥哥。请问先生是……?”
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对方示好,南流景也没必要与对方交恶:“周先生你好,衡山南家南流景、南屿,这位是紫云观的石昧石道长。”介绍完自己,顺手把石昧从身后带了出来。
“幸会。”周潜看了石昧一眼,又继续跟南流景说道,“这次多亏了各位,我弟弟才能没事。但这件事应该还没结束,不知各位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潜虽然态度客气,眼中还是带着几分审视和怀疑。
没等南流景给出答复,几名警察走过来,要求他们配合调查。面对警方,周潜也只能退步。
……
石昧跟着警察往外走的时候,回想起这段时间的经历,觉得最近自己跟警局实在是有缘。
警局里,接待他们的警察还算客气,但是三个人要分开做笔录。
“能详细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两名警察坐在石昧对面,一名提问,一名记录。
想到要用长句回答,石昧默默叹了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酒、酒吧地下室,有、有人搞、搞了个怪物出、出来。”
“别着急,慢慢说。”警察看着石昧年纪不大,又有点语言障碍,不禁放软了语气,“什么样的怪物?”
“像、像个大、大肉球。”石昧比划了一下,“大、大概有两、两个人高,有、有好多手和、和脚。”
负责记录的警察停下了笔,抬头看了石昧一眼:“你确定?”
石昧点点头,补充道:“还、还有好、好多黄、黄符,都、都自己、己烧没了。”
询问持续了近一个小时,虽然石昧的证词有些离谱,但并没有什么漏洞。
警察示意石昧可以离开的时候,神色复杂地说:“虽然很难相信,但我们会对照你们的口供进行核查。这段时间暂时不要离开本事,如果要外出一定要提前报备,可能还会需要你们配合调查。”
石昧是最后一个完成笔录的,南流景和南屿已经在一楼大厅等了有一会儿。
忙活了一下午,三人从警局出来天都黑了,还没走出多远,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周扬的大脸:“你们出来了!”
周扬打开车门,快步迎了上来:“我哥说一定要当面谢谢你们,他在酒店定了包厢,特意叮嘱我一定要把你们请到。”
南屿刚刚还在喊饿,一听有人请客吃饭,顿时来了精神,他一把搂住周扬肩膀,说:“好兄弟,就知道你够意思。”
石昧站在一旁,虽然肚子也经饿得咕咕叫,但见南流景没有表态,也就安静地等着。
“饿了?”南流景突然转头看向他。
石昧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南流景见状,对周扬说:“那就走吧。”
……
汽车行驶在城市街道上,车里只有南屿和周扬的交谈声,下午的高强度审讯让石昧有些疲惫,困意阵阵袭来,他靠在椅背上,硬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但终究抵不过困意,眼皮不自觉开始打架。朦胧间,他感觉有人轻轻碰了碰他肩膀。
南流景说:“困了就睡会儿。”
石昧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出于对男人的信任,放任自己沉入梦乡,脑袋不自觉歪向一侧,靠在了对方肩上。
不知过了多久,石昧感觉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醒醒。“南流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石昧迷迷糊糊睁开眼,这才惊觉自己整个人靠在了南流景身上。他慌忙直起身子:“对、对不起。”
车子此时正缓缓驶入酒店门廊,石昧还想再挽回一下颜面,然而穿着制服的迎宾员已经快步上前,为他们拉开车门,南流景长腿一伸,大步迈下车,徒留石昧在车上悔恨莫及。
“安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靠着我哥睡了,看你活得好好的,就很说明我哥对你的心意了。”南屿走到石昧身边,拍了拍他肩膀,一脸“嗑到了”的表情。
石昧表示并没有被安慰到,垂头丧气地跟着上了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侍者已经等候在电梯门外,带着他们去到包厢。
包厢里,周潜正坐在主座上回消息,听到开门声,看到是石昧等人,他才放下手机,起身相迎。此刻的周潜已看不出下午在酒吧时的失态。
“来了?”周潜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南流景拉开离周潜最远的座位坐了下来,石昧和南屿跟着坐在他两侧。
对于南流景等人的疏远,周潜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他示意侍者上菜,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周潜举起酒杯,神色郑重:“如果不是几位相助,我弟弟恐怕凶多吉少。这杯酒,敬诸位的救命之恩。”
说罢,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周扬见状连忙也端起酒杯,诚恳道:“多谢。”
见周家人如此放低姿态,南流景看着杯中的暗红,片刻后终于举杯:“客气。”
石昧见状,连忙举起酒杯。紫云观虽不禁酒,但他很少饮酒。他不太熟练地跟着喝了一口,顿时被呛得轻咳起来,白皙的脸颊立刻泛起红晕。
比起前两人,南屿算是人情世故的专家,他端起酒杯,笑嘻嘻地说道:“周总客气了,周扬是我哥们儿,兄弟有难,哪有不帮的道理。”说完,爽快地一饮而尽。
包厢内的气氛因为这杯酒稍稍缓和下来。
“谈正事前,有些话还是提前说开会比较好。”周潜推了推眼睛,表情诚恳,“出于安全考虑,我对三位做了些必要的背调,酒吧的情况我也咨询了专业人士,可以确定几位确实是这方面的专家。”
他稍作停顿,继续说:“如果各位感到有被冒犯,我在此郑重道歉。”
说完,周潜从座位下方拎起两个黑色手提箱,将其中一个交给周扬,示意他拿给南流景。
“这个箱子里是五十万,作为各位的报酬,密码是四个零。”他拍了拍手里的箱子,“这里还有五十万,是另外的委托,不知道各位是否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