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水晶灯将香槟色的光晕泼洒在顾斯言的侧脸上，他松了松领结，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既慵懒又危险。

他目光穿过人群，精准锁住远处独自品酒的女人——林家新任掌权人林镜，传闻中连亲哥哥夺权都能反手镇压的狠角色，她修长的手指轻抚杯沿，黑色礼服勾勒出凌厉的线条，宛如一把出鞘的利剑。

“林总，久仰。”顾斯言端起酒杯靠近，笑意温润如淬毒的蜜，“上个月新能源峰会，您的观点真是让我醍醐灌顶。”

林镜晃了晃杯中残酒，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顾先生。”她的声音像是冰面下流动的水，冷而深。

沈妗站在柱子后，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视野右侧滚动的金色弹幕刺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啊啊啊顾顾好帅！主动出击了！】

【这老女人装什么。】

【沈妗不才是正牌女主吗？怎么又给男主安排感情戏，我们记得我们不是女频吗？】

【楼上懂不懂，有新女配出现才能推动情节发展啊，再说了男主百分之一万是洁身自好的绝世好男人啊，肯定不会跟林镜有猫腻的。】

顾斯言与林镜对话的每一秒，都有无数条【好配好配！】、【命中注定相遇】的粉色字样炸开。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聚焦在几条不起眼的“科普弹幕”上——

【林镜的亡夫是顾斯言的大学导师，男主和林镜亡夫的长相的相似度比她亲儿子都高，难保不会出什么差错啊。】

【顾斯言书房第三层抽屉有一枚和林镜亡夫同款的翡翠袖扣，意义不明。啧啧啧——】

【这里是女频，谁敢搞男主不洁，拉出去乱棍打死。】

“斯言，”沈妗突然笑盈盈插进两人之间，指尖轻轻搭上顾斯言的袖口，“林总喝了这么多酒，你该请后厨送一杯枇杷雪梨汤来解解酒的。”

【正宫气场！沈姐冲啊！】

【救命，沈妗怎么知道林镜喜欢这个？剧本bug吧！】

顾斯言肌肉一僵。林镜喜欢枇杷雪梨汤是他大学的时候导师某次无意间提到的。

林镜在外从来都情感不外露，沈妗绝无可能知晓这些。

他掩下眼底阴鸷，迅速调整表情，抬手替沈妗拢了拢披肩：“你总是这么贴心。”

“林总，其实斯言一直很欣赏您对家族信托基金的运作模式。”她亲昵地挽住顾斯言，男人精心挑选的那对袖扣也出现在林镜视线中。

林镜的眼神骤然变冷：“我先生生前最讨厌低劣的模仿。”她放下酒杯，转身离去时裙摆划出锋利的弧度。

顾斯言瞳孔骤缩。这一次，弹幕彻底死寂。

沈妗的心跳如擂鼓，垂眸掩住冷笑。她不过是在赌——赌这些越来越荒诞的“提示”里总有一两条真相。

她赌赢了。

而顾斯言的反应证实了最糟糕的猜测：他接近林镜绝非偶然。

宴会厅二楼，谢婼不着痕迹退到角落，在维持人设的前提下不暴露自己身份和原身那些合作者社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穿越到富豪身上是方便享受生活，但是复杂的人际关系也是不小的挑战。

她皱了皱眉，视线落到男女主周围那些疯狂滚动的金色的弹幕。

可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沈妗能按照设定一个坑一个坑按顺序往那些烂俗剧情里跳，原来是每次都有人刻意提醒。

只是那些看似善意的“提示”，里面也藏着不少陷阱，不然沈妗三年前也不会在婚礼上出那么大的丑，最后落得个狼狈身死的结局。

“很有创意，大作家。”谢婼弯腰凑近夏棠耳边，“比起‘不攻略就抹杀’的粗暴设定，用弹幕暗示和心理诱导确实更隐蔽。”她指尖划过夏棠鬓边被冷汗浸湿的长发，“人类总会对‘偶然获得’的预言深信不疑。”

“因为人最致命的弱点——”谢婼轻笑，“永远会为‘特殊感’赴汤蹈火。”

谁也逃不掉自命不凡的陷阱，不得不承认，比起强制攻略，一些小小的创新就可以让女主眼巴巴往男主身上凑。

当某天你眼前突然出现滚动的实时弹幕，你或许怀疑，或许动心，但是如果这些话一一应验，又有谁能保持本心呢。

“你看到了什么？”夏棠声音颤抖。

“我以为那些弹幕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谢婼好整以暇，“怎么，原来我高估你了？”

夏棠的指尖深深掐进裙摆，指节泛白如纸，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为什么…明明在改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神里满是绝望与崩溃。

谢婼皱起眉头，看着夏棠濒临失控的模样，不再旁观。她上前扶住夏棠摇晃的身体，半拖半拽将人带进卧室。

“你的能力到底是什么？”谢婼紧紧攥住夏棠手腕，锐利的目光直刺对方眼底。

两人间的契约蠢蠢欲动，夏棠混乱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谢婼强忍着不适，厉声道：“说清楚！”

“我把男主改成贪婪无能的凤凰男了！”夏棠突然失控尖叫，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身体蜷缩成一团，“为什么还是不行？为什么！”

谢婼咬牙放开契约权限，任由汹涌的情绪灌入体内。在分担了大半痛苦后，夏棠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

夏棠突然抓住谢婼的手，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肤，眼底燃烧着疯狂的求生欲：“沈妗能看见弹幕，但在我的初稿里，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我写的小说确实又俗又狗血……”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决绝，“但我必须活下去！不管是拯救还是毁灭，先让我活下去！”

回忆起过往，夏棠的眼神变得复杂。她曾打着“现实向”的旗号，塑造出高高在上的虐女主男主，收割着读者的眼泪与骂声。而如今，她仅剩最后权限——将剧情往更现实的方向改写。

曾经被骂男主脱离沈家独自打拼，白手起家数年内建立庞大商业帝国然后和女主恨海情天不切实际，于是男主摇身一变成了吃绝户、傍富婆上位的凤凰男。

现实得残酷，却也真实得可怕。

此刻，小说里的男主，正实实在在地演绎着这段傍富婆的戏码。

宴会上，侍者偶然打翻托盘，红酒泼洒在林镜礼服上；顾斯言又“恰好”准备了备用礼服；还“贴心”地送醉酒的她回酒店房间。每一个环节都精心设计，却又伪装成命运的安排。

沈妗躲在走廊拐角处，看着顾斯言扶着半醉的林镜回房休息。

她用湿巾擦了擦指尖，然后掏出手机：“1009房间需要醒酒汤，请立刻送去。”

房门前，顾斯言呼吸急促。原计划只是制造独处机会，可当林镜醉意朦胧地靠在他肩头时，某种失控的躁动突然席卷全身。理智的弦应声而断……

沈妗装作不经意路过，将一枚微型摄像头粘在了斜对面的门框上方。

十五分钟后，敲门声打破了房内的旖旎。顾斯言衣衫不整走出来，领带沾着艳红口红印，神色复杂——既有得逞的得意，又有难以掩饰的慌乱。

他不过给林镜下了很少分量的药，本想借此展现“坐怀不乱”的格调，当然如果加上这张脸，能让林镜有所动容，主动邀请更好。却没想到事态完全失控。

事实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林镜这个“老女人”也产生的莫名的欲望，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沈妗冷眼旁观这场表演。她半小时前在顾斯言领口抹上特制香氛——那是一种会诱发焦虑症状的精油。

药效不高，但很有用，甚至有点太有用了，她视线落到顾斯言脖子上斑驳的吻痕。

啪——

“顾斯言你个贱人!”沈妗一巴掌甩在顾斯言脸上，“这一巴掌，打你忘恩负义。”

在男人愣神的时候，沈妗反手又是一记：“这一下，打你吃相难看。”

鲜红的指印瞬间在顾斯言脸上浮起，他看向沈妗的眼神中带着狠厉。

床上的林镜老神在在，随便披起一件浴袍，走到了正在对峙的两人面前，她面露歉意：“很抱歉这位小姐，冒昧借用了你的男朋友，但我也是无意之举……”

“我会对你负责的，林小姐。”顾斯言这时候倒是装得像个初出茅庐的纯情小伙子，只是有时候模板不能乱套。

林镜撇他一眼，这个男人好像觉得自己只要脱了裤子全世界就会吻上来一样，肤浅到了极致。负责？他也配？

“很遗憾打断你们的…”她斟酌片刻，还是咽下了“表演”两个字，将支票本扔在床头，“要多少夜度资自己填，记得交税。”她看向沈妗，“至于你，眼光真差。”

林镜看向二人的眼神不屑一顾，她大学时候玩过的小男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对比起来，顾斯言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看着面前演技拙劣的两人，她提醒道：“眼下船已经在公海了，我奉劝两位不要自作聪明，继续挑衅的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