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谢婼像条咸鱼似的瘫在病床上,右腿打着堪比木乃伊的石膏绷带。
床头小柜子上堆着中午的外卖袋子,此刻她正用门牙磨着最后一包黄桃干,指尖在虚空划出幽蓝光屏:“赊一瓶治疗喷雾行吗?我必须得出门讨生活了。”
006机械音一板一眼:按照规定,申请管理局援助,需要合理缘由。根据监察守则第八章第十一条,超过小世界科技上限30%的物品无法申请,已为您向郭部长提交申请。
郭真真私人订制的绿毛双马尾二次元头像闪了闪:“好像不太行哦。上周刚帮行动部劝退了七个要预支工资给任务对象买金手指的恋爱脑,现在审批走流程比给你这个文盲普法还困难。”
“穆言魂儿都要飞走了,你不怕她今天晚上就飘你床头找你要说法就继续拖。”
虚拟屏幕里终于出现了身穿睡衣敷着海藻面膜的郭真真:“你什么时候要出门?”
“越快越好,最好今天晚上前。”
“能这么快治好你的身体的药剂起码领先这个世界科技水平三百年。我真的应该快点把我的著作《五年穿越三年模拟十二年考前培训》早点写完推行,你个法盲。”
谢婼敲了敲腿上的石膏,“你的七万五千字更新日志我看完了,第43页有一条特批条款,如经过监察部同意,可以提前调用世界馈赠的力量。”
“要写任务分析才能申请!”
“帮我写,我是文盲,不然我继续罢工。”谢婼理直气壮翻了个身,丝毫没有身为下属的自觉。
“直接原因?”郭真真调出操作面板。
“任务对象已经出现轻微离魂状态和异常气运迁移,我必须得重新去调查,拖着这个断腿太碍事了。”
“好了,帮你先把腿伤稳定住了,世界馈赠的能量动用了3%,三天之内可以自由活动,后面必须静养,最后祝您任务顺利。”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点东西。”郭真真借由006链接手机,悄悄接入了这个世界的网络,顺带去关心了一下案件处理进度。
她贴心地为谢婼转播审讯室的争吵,啧啧称奇道:“主角人不可貌相哇,嘴真是毒,两句话就让宋清澜破防了。”
宋清澜仿佛真情流露,语气中透出懊悔:“如果不是父亲和祖父太贪心了,我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本来应该有灿烂的人生。”
宋清沄面无表情:“你也没少享受。”
歇斯底里的呐喊穿透耳膜,他双眼通红:“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做的孽要要报应到我身上?”
宋清沄掏了掏耳朵,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吵死了,穆言还什么都没干呢,她不无辜吗?全是你们干的好事。”
她伸出双手,虽然没了名贵首饰的装点,但十指纤细白皙,像温润的白玉,与穆言的粗糙暗淡形成鲜明对比。
退一万步讲,如果她真的对不起谁,那个人也应该是穆言。
“你——”宋清澜一时语塞,他抬头望向头顶惨白灯光,让他有些晃神,“你那天晚上说的难道都是骗我的吗?”
“不然呢,你个蠢货,你学过习吗?你有我努力吗?”她目光深沉看着面前无能又暴躁的男人:“我每天又是练琴又是学画画,你在干什么,隔三差五就去去瑞士疗养,买珠宝古董和房产。”
离开了那座陈旧压抑腐朽的老宅,宋清沄好像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自由空气,她不再维持优雅完美的面具,朝宋清澜怒吼道:“我不聪明吗?你看我每天学的都是什么,全是那些没有用的东西,我不想当个花瓶,凭什么你什么也不干就可以接管宋家,你跟宋兴都是自以为是的家伙,真以为自己很有能力吗?”
“宋家给你这么优越的生活,你就是这么报答的?”宋清澜咬牙切齿。
“谁爱要谁要!我tm恨死你们了。”宋清沄面色苍白,好像想起来什么令人恐惧的事,“那个医生你还记得吗?他才三十岁,职业生涯才刚刚开始,他就这么死在我面前。”
爆开的血花刺痛了宋清沄的双眼,如今数年过去,溅出来的血还是烫的。
当初宋清澜心脏问题初现端倪,一切发生的匆忙,为他进行移植手术的,是宋家年轻的家庭医生。
被迫当帮凶的罪恶感和宋家暗中的监视压得这个年轻男人喘不过气,终于有一天,他悄悄将自己收集的证据交给警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与宋清沄告别,然后从高楼一跃而下。
遗憾的是,他的证据没能让宋家定罪,宋兴在酒桌上与人推杯换盏,中年男人在酒色中点燃雪茄,明明灭灭的火星烧毁了沾满鲜血的罪证。
他的死亡没有换来正义,反而让宋兴起了戒心,对一切都有了更强的掌控欲,此后他投资私立医院,培养信得过的医疗团队,同时加强对宋清沄的控制,让她只能学些不痛不痒的艺术。
而亲眼目睹医生的死亡的宋清沄,从那时候起,就不再全心信任父亲和哥哥。
直到今天,压在她心头七年之久的阴影才隐约有了消散的倾向。
她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你下半辈子就在监狱里慢慢享受吧,我等着你的判决。”
“歹竹出好笋。”谢婼这样评价道:“能养出宋清沄这样的好女儿,宋兴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主角嘛,总会是有点特别之处的——”郭真真又接入会议室监控,然而下一秒看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
警局会议室内,一群人正在对几天前的搜救行动进行复盘。
刑侦队长举着半融化的冰美式咆哮:“那天我们就像滚筒洗衣机里的袜子!新来的小王带着热成像仪进去,出来时非说看见自己已经过世十几年的太奶奶在跳广场舞!”
他们在宋清沄的引导下,前去搜查东南角那座小阁楼,却出现了某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所有进去搜查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绕来绕去,最终神情恍惚地回到原地。
“宋兴说的那个老道,现在还没有抓到,他会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一名年轻的女警提出疑问。
“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他现在证据确凿,完全可以直接给他定罪。”
“这种与科学背道而驰的东西你也信,万一他就是找个人分担责任呢?”
“宋兴的律师团正在申请精神鉴定。”有人嗤笑,“说我们集体癔症。”
“…………”
“…………”
会议桌上的人各执己见,于蓝捏了捏眉心,虽然昨天还在帮穆言订购朱砂和符纸,但身为唯物主义战士,她始终对这些东西持保留意见。
但她带过去各种仪器都没检测出有任何问题,里面没有活物,也不是什么高科技故弄玄虚。
“散会吧,明天我们再去重新走访。”
于蓝双手插兜站在窗边俯视城市夜景,这些东西太匪夷所思了,或许真的要去问问穆言的意见。
她自言自语道:“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然而她正担心的几个人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夜色如凝固的墨块压在飞檐上,宋家老宅的破败轮廓在雪光中起伏,三人站并排东南墙根向上望去。穆言背着塞满朱砂的登山包,桃木剑柄上贴的店家的微信二维码上还印着“好评返现,老顾客打八折”的标语。
谢婼活动了下小腿,“嗯,效果很好,完全不影响走动。”
宋清沄来来回回跑了一下午,准备了不同的材料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手电筒,匕首,纱布……”她甚至抽空问了问穆言需不需要黑狗血和高僧舍利子什么的,在对方严词拒绝后宋清沄只得作罢。
如果不是国内禁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将武力不足作为首要考虑因素的宋清沄恐怕得搞点热武器带来。
而穆言则趁着这个时间将转运大阵研究了个透透彻彻。
借着月光谢婼麻利地翻过院墙,穆言伸手示意宋清沄踩着她上去,她不解道:“为什么非要翻墙,大门很好开的。”
“好像是哦……”穆言后知后觉。
“有道理,但我觉得我们不是能大摇大摆走正门的身份。”谢婼拍了拍裤腿上的雪,然后示意宋清沄动作快点。
高帮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月光下一连串脚印直通小阁楼。
宋清沄深一脚浅一脚地吊在两人后面,宋家遭逢巨变,短短几天这做房子就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
然而走到阁楼附近时,三人突然发现,雪上还有不太清晰的一道脚印,终止在了阁楼门口。
“还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