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江闪着大灯就往餐厅去了，精致的园景被它呼啸而过的身影破坏了意境，车轮碾过石子路面，发出连续不断的呲啦噼啪，安静进食的人们茫然地抬起头。

旋转玻璃门暂停运动，餐厅内冰冷压抑的空气却好像被急速逼近的救护车搅动，更深地掩盖了因窒息而脸色发紫的女人。

碴！

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这种装饰性的玻璃门又脆又薄，雪花般轰然落地，离门近的人被吓得尖叫，顾不上隔离的规矩，慌慌张张跳起来跑。

变故骤然降临——

女人忽地猛抽一口气，但只进不出，胸腔撑大到极限，黑色瞳仁翻到了不可思议的位置，眼白布满蜿蜒扭曲的红血丝，温热的透明液体从眼角溢出。

人群乱作一团，唯独那个女人还在徒劳无功地吸气，手臂胡乱挥了几下，不仅没有招来救命的人，反而让她失去平衡摔在地上。

这下没有系统导航江江也知道病人在哪了，迅速在有限的空间里上前退后调整好位置，后车厢对着女人打开，几根束缚索弹出，分别缠住她的手脚和腰，拉上车。

众人傻眼地看着江江带走不停抽搐的女人，直到玻璃碎渣被碾出不算悦耳的旋律，飞散到天外的灵魂才重重坠地。

“嗬……”

女人白眼翻得很恐怖，好像眼球可以自如地在眼眶里转动，现在呈现在外的是眼珠背面。

江江翻出了心脏病相关药物，见此情况头一次开始犹豫。

系统给的无限药品不限种类和数量，但一定是人类已经开发出的药，而人类开发新药总得针对某种疾病。

可是女人的发病症状和江江所知的所有疾病都对不上。

救护车毕竟不是专业医生，江江为了不耽误病情，眼巴巴地等着系统报答案。

“不对不对，她好像不是心脏病。”

系统的检测功能好像也抽抽了，病因结果不停变动，推荐用药也换了不下几十种。

江江还没有在同一天里对系统失望两次：“丧尸母体探不到，现在连心脏病都查不出来了吗？”

系统炸毛：“不许质疑无所不能的我！”

江江没有搭话，突然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痛苦的女人在意义不明地呻吟。

短暂的静默之后，江江和系统同时震惊：“丧尸母体！”

挣扎的女人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像是体内的声控装置被正确密码触发了连锁反应，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深红的血管痕迹，接着迅速转变为更加可怖的青黑色。

“啊！”

病毒复制和扩散是积累量变跨入质变的过程，变化只在一瞬间。前一秒还是疑似心脏病患者，后一秒立刻完成了变异，女人双腿僵直，腾一下坐起来，嘴里发出怪异的低吼。

江江立刻收紧了束缚索，用来通风的车门立刻关闭，把她死死困在原地。

她力气大得离谱，捆上去的束缚索越来越多，江江看着系统对她的感染度评估迅速飙升，脑门上那串鲜红的数字眨眼就突破了三小时。

这可真是奇怪了。

周围没人，车窗全关，丧尸没道理保持旺盛的攻击欲望，应该进入省电模式，像娃娃一样安静坐在座位上。

可是这只丧尸不仅很狂躁，还比别的丧尸更强，感染度远超江江遇到过的所有丧尸，而在她彻底表现出丧尸特性前，系统甚至误判成了心脏病。

江江现在三级，净化系数0.8，系统给出的净化时间已经乘过系数，也就是说污染度已经超过了200。

系统好像见到了追杀了八百年的仇人，咬牙切齿地说：“这绝对是丧尸母体！”

污染度还没有计算完成，净化时间依然在上升，麻烦的事也远没有结束。

全副武装的队伍正在靠近，黑压压一片人头有规律地上下运动，目标明确地包围了江江。

唰！

所有枪口整齐划一地抬起来，全方位无死角不需要考虑哪里是江江的命脉，总有一个能命中。

此刻江江想要一个外置显示屏，就像公交车那样，可以滚动播放。

“不许动！举起……抱头……熄火！打开车门！”

江江从善如流地关掉发动机，再打开前面的车门，全程安静如鸡。

“后门也打开！让我们看到人质，拒不配合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江江听到后门传来声音，所有人更加警惕地看着它。

“不可以哦。”江江说，“她已经变成丧尸了。”

很难说是这辆会说话的救护车更可怕还是未知的丧尸更可怕，特警们都有点大脑皮层舒展，每个人心里都飘过一行字：

毁灭吧，全炸了就安全了。

“不行，我们还是要看到人质。”

江江面前的应该是特警中领头的，冷静地拒绝了它的要求：“我听说过你，第一人民医院和六中你都去过，我知道你对人类没有恶意。”

说没有敌意都有些侮辱江江，它可以说非常友好了。即便他们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没空上网，也在和同事为数不多的闲聊中听过江江的传奇故事。

就算没听过，江江面对一圈机枪都没有破罐子破摔创死所有人，显然没有伤人的意图。

江江不知道这是不是明星开粉丝线下见面会的感觉，有些受宠若惊：“我很有名吗？”

特警：“……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这抓重点的能力很可以了，怪不得上面一直拖着不去抓车。

江江：“那你们可以走远一点嘛，这只丧尸有点危险。”

污染度的结果新鲜出炉，这只丧尸母体需要净化五小时四十分钟。

净化一只丧尸喜提425净化值，江江却一点不高兴，因为系统还在叽叽喳喳：

“这不是丧尸母体啊，污染度太低了，哪里配得上我的英明神武。”

系统嫌这嫌那地贬低了一通，好像刚刚误判心脏病的是一串bug，近六小时的净化时间仿佛变成了笑话。

忙活半天，不仅没有救到人，还被围起来当坏车对峙，江江心苦，但说不出来。

特警头头没听到系统对江江说的话，还在哄江江配合：“其实我们很欢迎你来，但是医院和六中都是丧尸集中爆发的区域，按照流程得先给你消毒，不能把病毒带进避难所。”

系统嗤笑：“扯淡，普通消毒手段怎么杀的死丧尸病毒。”

江江不晓得系统偷偷跟它说有啥用，这么重要的情报当然要转达给所有人：“普通消毒手段杀不死丧尸病毒哦。”

隐藏在防护口罩下的十几张脸顿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