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满睁开眼睛。

室内昏昏沉沉，几道斑驳光线顺着窗帘的缝隙漏进来，恰到好处的不刺目。家里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桑满经常在休息日睡一个上午，等她醒过来，谢西隼早已晨跑回来，兴致到了还会在家里的健身房练一会儿。

他身上那些肌肉群不是健身房能锻炼出来的，来源于男人自初中开始，积年累月的极限运动。桑满一句感觉很危险，他毫不犹豫摒弃俱乐部那群兄弟，任由他们鬼哭狼嚎也不再去玩儿那些。为维持肌肉，他不得不加强健身频率、

桑满早习惯谢西隼这人精力旺盛的现实，她没他那么强攀比欲，非得在起床这事儿上也争个高下。嗯，谢西隼认为要是做完第二天她还能早起，是他这个当男朋友的不够卖力。

她打了个哈欠，正尝试坐起来，腰间传来阵力道，把她老老实实按回了床上。

“还早，再睡会儿。”

身后是谢西隼模糊不清的呓语。

桑满：？

她这才发现那条手臂，横在她的腰际，牢牢圈起来，占有欲十足的一个姿势。

谢西隼没走？桑满微顿，不自觉放轻动作，配合着躺下，侧目打量起他的睡颜。平时看的时候不算明显，他睡着后，眼下的青黑遮掩不住，下颌棱角更为锋利，以前没注意看，比起记忆里好像瘦了些。

连日的加班处理公事，昨晚又逮着她做了好久，精力再旺盛的人，身体也需要休眠。估计他这段时间都没好好吃饭，桑满叹气，她在言盛没有认识的人，都没法通过别人了解他的近况。

黑眼圈这么严重，他肯定又背着她偷偷熬夜了。

思及此，她的视线顺着他熟睡的侧脸落下。不知做了个什么梦，他眉头皱着，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她伸手抚平他的眉角，正欲抽离，蓦地回想起自己那个梦境。

那时的谢西隼对她戒备异常，她给他煮了碗面，他吃的倒是一干二净，转头连个摸头的资格都不给。

之后赵嘉宁得知她在谢西隼家里当家教，缠着她讲点故事。高中生，正是被言情小说荼毒的时候，加上桑满以前教得都是些年龄差比较大的小朋友。好不容易碰上个同龄人，俊男靓女，赵嘉宁还指望着孤男寡女能发生些劲爆的事儿。

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最多就是……听桑满说她在第一天就尝试摸谢西隼的头，她瞪大眼，为桑满的胆量点赞，连连啧道：“他真让你摸了？”

“没有。”桑满说，“他让我滚，不要痴心妄想。”

“……真没素质啊，不过也是谢西隼能说出来的话。”赵嘉宁捧着下巴感慨，“不过小满你也是深藏不露啊，胆子比我想象得大多了。你对他有意思就早说嘛，我认识他朋友，说不定能给你打助攻。”

“要是你能撩到谢西隼的话……”赵嘉宁畅想，想法逐渐变.态，“等他爱你爱的不行，再把他狠狠甩了，他的反应一定很好看。”

“等等。”

桑满及时打断她逐渐离谱的念头：“你从哪觉得我对他有意思的？”

“啊？”赵嘉宁傻眼，“你不是想摸他头？女生摸男生头，多暧昧的动作啊。”

“这很暧昧吗？”

桑满完全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觉得那个时候的谢西隼很像小狗，想摸一摸而已。至于后续被赵嘉宁科普了两小时这为什么是个暧昧行为，以及男女间怎么才算暧昧行为，桑满只记得她说了很多，这么多年过去，她是一点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桑满手莫名发痒，有什么念头在蠢蠢欲动。以她和谢西隼如今的关系，摸个头而已，他自然不会抗拒。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偏软的发质很容易给人在摸大型犬的错觉，说到大型犬，桑满忽然想到，牛肉面店想送她只小狗的事情，好像还没和谢西隼说。

还有捡的那只流浪猫，也是时候领回来，一直让俞清帮忙照顾也说不过去。

她给俞清发了条消息。

“桑桑？”

桑满刚发完微信，身下突然传来道迷迷糊糊的嗓音。谢西隼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还有些犯困，微眯着眼，只抬手握住她插在他发间的手腕，拉下来，脸贴着手背蹭了两下：“你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他刚睡醒，人还没清醒过来，声音沙哑，带了点儿欲。

这是在撒娇吧？

桑满有点受不了他这样，默默转过头，只留个余光瞅他，答非所问：“你醒了？我刚刚问俞清哥猫的事情，要是你今天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一起去把猫接回来？”

虽然猫用品之类的还没买，俞清那应该有。实在不行还能找她的公司，她现在打工的公司就是卖宠物用品的。最近公司和一家宠物零食企业合作，准备联系些网上较有人气的宠物博主拍个长视频，科普些宠物知识，顺便打打广告。这导致桑满虽然还没养过宠物，知识贮备倒是有一箩筐。

项目目前还在提案阶段，博主人选也还没决定好。策划之类的活本来不归桑满管，碍于这是个新成立的项目组，领导要求从每个部门分调人过去干活，桑满被选为“幸运儿”，但本职工作也不能落下，等于平白无故多加了活。

这也没办法，她近来加班多也有这个原因在。

“好。”

她的要求谢西隼不会拒绝，几十秒的时间足够他清醒。他坐起来，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拧眉：“我睡了这么久？”

“……”桑满早看过时间，忍不住出声提醒，“现在刚到九点。”

“我没有觉得你不行。”像是预料到他会说什么，桑满及时出声，认真道，“相反我觉得你现在才是正常的。你之前六点多起床是睡眠不足的表现，而且你睡得晚，又很少睡午觉，长期睡眠不足会影响身体。”

谢西隼翻身下床，在衣柜前翻找出门的衣服。听着她的念叨，他揉揉太阳穴，随意嗯了声，敷衍的意味很足。

一看就没放在心上。

他的作息一向很差，通宵也是家常便饭，有她盯着会收敛一点，但桑满不是神，她没有全知眼，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

她看着他的背影，抿抿唇，忽然提到：“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趟医院吧。”

谢西隼立刻转头：“怎么了？你不舒服？我今天就有空，不舒服不要拖。”

“没。”桑满说，“只是想起来我们好久没做体检了。”

谢西隼迅速转变态度：“那我们还是去俞清那儿吧。”

桑满没应声，只静静瞧他，看他选好要穿的衣服，然后开始脱睡衣。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哀怨，谢西隼不得不放下衣角，转过身，和她坦白：“桑桑，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去医院。”

“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谢西隼含糊着应，不欲和她谈这些，他很快转移话题，“桑桑，你刚才是在摸我的头吧？”

桑满还是没吭声。

她不太喜欢谢西隼这样，一聊到他不感兴趣或不想聊的，就想强行转移话题。有时候她会被他带过去，有时候不会，她摆出必须交流的态度，他会愿意和她交流，但是会挂脸。

按照她的经验，要是她还不妥协，谢西隼就要挂脸了。

可他那个黑眼圈真的不太正常。

桑满冷不丁发问：“你最近几点睡的？我要听真话。”

男人无辜地反问：“你不是和我一起睡的？”

桑满板着脸：“如果你不愿意说真话，那我们也没有交流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