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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流星街回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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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阿缪莎没有踏出教堂一步,哪怕领取物资,也是斐衫穿着那身染血的修女服出门的,他把脸罩住了,他抹除了阿缪莎回教堂的所有踪迹,他还让珊迪用锅灰把脸涂黑,让她尽量不要说话。

他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却还是没能阻止阿缪莎的失踪。

斐衫仔仔细细地搜查整个教堂,什么都没有,他愣愣地坐在教堂门口,一只乌鸦掠过头顶,偶然地抬头,远处反射的红光让他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上前,看清楚那东西的瞬间,浑身冰冷。

微型监控器正闪烁着红光,昭示着它运行的事实。

这么偏僻的角落,怎么可能会有微型监控器?只可能是外面来的。

“系统,阿缪莎,在哪里?”

斐衫声音干涩,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系统几乎秒答道:“在教堂范围内。”

斐衫捏爆监控器,双眼腥红。

教堂里里外外找得更加仔细,却确认没有阿缪莎后,他又问系统:“在教堂范围内的意思,是在外面吗?”

系统犹道:“是的。”

斐衫又问:“阿缪莎,还活着吗?”

系统犹豫了会儿,“是的。”

在很早之前,斐衫就把珊迪奥拉他们转移到另一处教堂。

流星街的垃圾堆积成山,垃圾的高度到达制高点,即便他仰望,也难以看到顶端。

而在垃圾山脚下,人活动的范围是平的,流星街的地形,唯有垃圾山是高的,或者换句话来说,这些垃圾组成新的地形,它们填平了整个流星街。

斐衫搜遍了整个教堂范围,唯有干涸的血迹,这一定是阿缪莎的。

斐衫面色发白,他向系统确定,阿缪莎是否还活着,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脸色才渐渐有了血色。

教堂范围内所有地方他都找了,并没有找到阿缪莎,他不安地按压虎口,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嘎——”

乌鸦的叫喊声拉回他些许神志,教堂范围嫌少有乌鸦,因为乌鸦通常盘旋在其他的地方寻找食物,而教堂连人都是艰难存活,根本没有剩余的食物给乌鸦吃,若是不小心,还可能成为人的食物。

斐衫抿唇,乌鸦也清楚,这片地方基本上没有什么人,它们才敢出没。

那些人,或许就是根据乌鸦的多少来附近是否有人。

他摇摇头,总是陷在懊恼中无济于事,他必须关注其他的信息。

一个瓶子从高处滚到脚边,他顺着瓶子仰头,高不见顶的垃圾堆高耸入云。

如果在教堂范围内的话……

斐衫爬到半山腰,一群乌鸦飞过他眼前,侧头闭眼避免眼睛划伤。

等能睁开眼,他不由奇怪,正常情况下,流星街乌鸦不会成群结队,乌鸦喜食腐肉,莫非……

顺着乌鸦飞往的方向,离教堂最近的一座垃圾山半腰处,黑色稻草人插在那里,黑色碎料迎风飘扬,一条红丝带吸饱了水似地垂下。

流星街什么垃圾都有,斐衫还能淡然看着,当乌鸦飞向稻草人,那处惊起一片乌鸦时,稻草人猛然转了个面,头顶草帽坠落,像塑料瓶一样,滚落到垃圾山下,他也脑袋瞬间空白,手下一松,从半山腰滚下去。

“嗯!”

滚落过程中磕到金属尖角,剧痛令斐衫闷哼出声,他伸手试图抓住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抓不住,只能任由身体向下滚去。

滚落到另一垃圾山底部,堪堪停住,斐衫已经顾不得全身的疼痛,或许强烈的意志压下剧痛,身体为了跟上意志,剧痛的地方更多的时麻木。

他爬着站起来,从一众垃圾中捡起木棍当做拐杖,像是最初锻炼走路,向稻草人的方向踉跄走去。

明明路很短,他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才来到山脚下。那里凝聚着阿缪莎的血液,干涸的、暗红的、死亡的。

斐衫抛开棍子,手脚并用地攀爬,直到来到稻草人面前。

他站在平台上,手颤抖地抚摸穿透手掌的木棍,嘴唇颤动,声音低不可闻。

“阿缪莎……”

稻草人的心脏在空气中微弱地跳动,没有皮肤后,阿缪莎的鲜红的肌肉仍然在微弱抽动,眼眶黑洞洞的,嘴唇没有了,牙齿拔掉了,舌头却还残存着,固定稻草人的木棍,纵向贯穿头骨,横向代替骨头左手掌穿透肩胛骨从右手掌出来,木棍两端尖锐,中部比骨头还要粗一圈,以至于手臂肌肉异常绷紧。

这样的阿缪莎,几度将他的精神逼近崩溃。

他们为什么不杀了她……

为什么要用念能力折磨她……

更崩溃的是,系统告诉他,阿缪莎还活着,系统将阿缪莎意志传达给斐衫。

阿缪莎说:“杀了我。”

斐衫颤抖地伸手,在停止阿缪莎心脏前,泪水夺眶而出。

【流星街人生来就是流星,即便燃烧也不会留下任何轨迹。我们很重视伙伴,只有伙伴会记住我们是谁。】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不要忘记我。】

“阿缪莎……”斐衫声音哽咽,“我不会忘记你的。”

阿缪莎空洞眼眶流下猩红的血水,哪怕扭曲的意志,在经过系统层层推演下,总能传达出准确的意思。

“我爱你,斐衫,杀了我。”

斐衫亲手结束阿缪莎的心跳,取下阿缪莎躯体,挖出里面的异物,将内脏放入躯壳,用残破的修女服包裹着她,回到教堂,拔掉所有菜,挖出一个坑,合衣而葬。

流星街的泥土难免染上垃圾的气息,泥土一点一点掩埋阿缪莎残缺的尸体,这个过程就像仇恨在内心一点点积攒。

泥土蔓延到腹部,斐衫想将随意欺负流星街人的人全部杀死。

到胸腔,又觉得直接杀死他们未免太过轻易。

到脖颈,仇恨蔓延到教堂外的所有人。

到头颅,仇恨已凝结如实质。

然而到眼眶的位置,内心的仇恨又戛然而止,等斐衫回神,手已经情不自禁地抚摸上眼眶的位置,在那里,曾有一双熏衣紫的眼睛,盛着令人光是对视就能产生暖意的温柔。

狂热仇恨,于薰衣紫中暂歇。阿缪莎定然不希望他去复仇,传递仇恨只会带来更多无意义的牺牲。

何况,比起他的仇恨,珊迪和奥拉他们只会更加强烈,他不能因此迷失,如果他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他们又该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踏上复仇的路,不加以引导,他们的未来会因此而毁掉。

他不能变成那个男人。

杀人一旦开个头,就回不去了。

掠夺过生命,无论理由再正义,都不可避免对生命产生轻视,底线一旦降低,杀人就会成为备选项,他不可以,也不能变成那样。

斐衫彻底掩埋阿缪莎,沉默地立碑,他不会流星街文字,上面刻的便是上个世界的音译。

坐在门口,等待下一个修女来接手教堂,抬头看向天空,内心逐渐坚定。

他对自己定下第二条誓约与制约。

“不剥夺任何人的性命,违背则死亡的代价,赋予我保护的力量。”

制约与誓约越苛刻,念能力越强,但与此同时,若违背誓约与制约,轻则丧失念能力,重则死亡。

第二天早上,新的修女接替阿缪莎管理教堂,她也是一个念能力者,看到院子里的墓碑,她微微皱眉。

“流星街可种植的土壤很珍贵。”

流星街人的尸体通常都掩埋在垃圾堆中,而墓碑也只是一块稍微平整的板子,上面用笔写上名字。

斐衫给阿缪莎做的墓碑在流星街都属于死者的奢侈品,斐衫相信,只要他一离开,新来的修女会把阿缪莎的尸体挖出来扔进垃圾堆里。

尽管那才是流星街人认知里的归处,但斐衫不愿意仅仅只是那样草草了事。

“土壤的肥力已经相当贫瘠,尸体我埋得很深,过四个月深翻耕一下土壤,之后种下去的能结出更多食物。”

修女眼神迷惑,她问:“你是学者吗?”

“……算是吧。”

“请问,四个月内和翻耕需要注意什么吗?”

“如果有多余的水,不要让泥土过于干燥,翻耕的话,不要直接接触土壤。”

修女很快记住这短短的话,神色复杂道:“冒昧问一句,那里埋葬的是你的同伴吗?”

“……是的。”

“我会在翻耕的时候把墓碑移到角落的。”修女的话让斐衫离开的脚步停住,修女继续道,“你伙伴的骨骸我会分一小块地方妥善安置。”

斐衫怪异道:“流星街的土壤很珍贵。”

修女认真回答道:“但您授予的知识更加贵重。如果是您的伙伴的话,您一定会再次回来看望的吧。但那时,我很可能已经不在了。我能在那块石头上刻下您刚刚的话吗?”

斐衫沉默片刻,他总会因为流星街的现状而沉默,或许正是因为他曾与流星街人短暂地产生过共鸣。

“当然可以。”斐衫临走前道,“但尸骸已经不用收敛了,四个月后,土里什么都不会有的。”

血肉会在土壤中分解,衣物也将腐烂,什么都不会留下。

唯独那块除了他谁也看不懂的墓碑,阿缪莎就像流星一样划过流星街上空,即便燃烧,也不会留下任何轨迹。

斐衫来到临近的教堂,告诉阿缪莎养的那群孩子她的死讯,闻此噩耗,其他孩子嚎啕大哭,却唯独珊迪和奥拉满脸自责。

斐衫抚摸珊迪和奥拉的脑袋,轻声安慰他们。

珊迪扬起脑袋,双眼漫上泪水,“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执着于找木可,阿缪莎姐姐也不会得罪外面的人……”

斐衫抹去珊迪的泪水,像阿缪莎一样轻声道:“这并不是你的错珊迪。阿缪莎原本可以选择不出手,但你是她养的孩子,她不可能不管。而这个情况放到所有孩子面前,阿缪莎也会冲上去把他救回来的。”

珊迪抹抹眼泪,独自找了个地方想了很久,而此时同样悲伤的奥拉向斐衫问起阿缪莎失踪的细节。

奥拉是珊迪的稳定剂,他很清楚缓过劲来的珊迪想要知道什么,又会去做什么。

作为同伴,奥拉不想珊迪走出情绪的漩涡后,又面临迷茫的阶段。

斐衫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并且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他们的手法相当熟稔残忍,这种犯罪分子通常会录下犯罪视频发到暗网上。你们可以顺着这个查下去,总能查到的。但最大的前提是,你们得离开流星街。”

“斐呢?斐要去哪里?”

斐衫顿了顿,“不知道。我还没想好。但等我逛遍流星街后,应该就会离开这个地方。”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有缘的话。”

在斐衫离开教堂正式踏上他的旅程时,珊迪跑到斐衫面前,神色认真,他看得清楚,那双眼睛并未被仇恨蒙蔽,但仇恨的种子已经不可避免地深深扎根在她心里。

珊迪道:“我会为阿缪莎姐姐报仇的。绝对!”

斐衫点头:“我从未怀疑过。在不久的将来,珊迪一定会手刃仇人,为阿缪莎,为在他们手中死去的流星街孩子,也为了流星街的未来,但在复仇的路上,别忘记自己。珊迪,这是我和阿缪莎的要求。”

珊迪凝视斐衫:“斐呢?斐要去做什么?”

斐衫和回复奥拉时一样,“我不知道,但若有缘的话,我们会再见的。”

珊迪却不像奥拉一样沉默,她肯定道:“不,你一定知道你要干什么。别想着敷衍我,你和我们是一样的。只是斐更加内敛,就像个假大人一样。”

斐衫抿唇,忽而眉目舒展,他一直以为,他们把他当成同龄人,现在看来,是把他看成同类了吧。

他笑了。发自内心,且毫无隐藏的笑。在他的世界,他像个异类,没有谁能与他共情。

他们不知道粪便堆积的恶臭浸入骨髓的阴寒,无法理解血亲的背叛,拒绝深思毫无尊严像个牲畜一样苟延残喘的三年,他们或怜悯或庆幸又或看热闹地告诉他,苦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即便残疾也能活出自我。

但他残缺的一直都不是身体,而是灵魂,是人性,是他在残酷之地里匍匐喘息的身影。

系统带他来到流星街,让他看到,原来在世界的一角,也存在着一群他的同类。

他们身体健全,灵魂纯粹,像流星一样耀眼而短暂,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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