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通道断开，考核结束了。

可这场关于他的审讯才刚刚开始。

“我只是看过一些书籍。”宁岁言咬住下唇，苍白的小脸写满了无辜与委屈，“难道学得多，也有错吗？”

见他眼神直视自己，宁岁言理直气壮。

谈任没有说话，只抬了抬手，让陈副官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放在他面前。

“请将你看过的书籍写在这张纸上。”

“......”

空气仿佛凝结了一瞬，宁岁言垂眸看向纸面

不能写，他不敢冒险，若是自己写的东西再暴露可怎么办。

“上将，”宁岁言放下笔，猛地仰起脸，水汽氤氲的瞳孔里浮起几分惶然，“时间太远，我忘记名字了，我其实记性很差的。”

“我虽然是约塔星人，但知道联盟的律法，就算您是联盟统领，也不可以对omega私下审讯。”

眼前的omega，像是只受到惊吓的兔子，终于忍不住伸出小兔脚试图蹬敌人一下。

谈任嘴角轻勾，眼神带着凉意，“你很聪明，那你应该清楚，联盟统领处置身份不明的omega合情合法。”

“不写没关系，第二场考核你也不必参加。”

“你...”

宁岁言心里咬牙切齿，没想到谈任这么难缠。

与上次见面的态度完全不同，冷漠无情。

“上将是把我当做帝国的间谍了吗？”

“谈上将，我不是周成的同党，您可不可以相信我啊？”

宁岁言小心翼翼朝谈任走去，他睫毛轻颤，眼神湿漉漉的望着谈任，小声又努力讨好地说道：“我怎么敢骗您呢？”

说罢，他慢慢抬起手，手指讨好似的去勾他的袖扣。

可下一秒，一只冷硬如铁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唔——”宁岁言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被一股强硬力量猛然拉向前。

他仰起头，一瞬间与谈任的眼睛对视上。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仿佛能轻易洞察一切。

“有说你是周成同党？”

“我在问你，从哪学的？”谈任语气很淡。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男人身材高大，几乎把他整个身影都笼罩在阴影之下。

宁岁言怔了怔，下意识吸了一口气。

却仿佛嗅到一股奇妙的气味——暴风雨前青草翻土的湿润感，混着若有若无的金属硝烟气息。

谈任是从战场上走出的alpha，他身上有战争的味道。他可以相信若是自己今天说不清楚，谈任真能让自己悄无声息的“消失”。

宁岁言这次真有些被吓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泪水却瞬间蓄满眼眶：“联盟有法律规定，无证据不得私下胁迫审讯omega，这是前段时间您签署的法律。”

谈任缓缓点头：“很好，有骨气，这个时候还不说。”

这时，终端系统传来下场考核即将开始的提示。

宁岁言心头一紧。

时间不多了。

他可以肯定若是自己不说出点什么，只怕是走不了。

“但是其实学的这些东西，是一个老omega教我的。”他开口，带着装似被吓坏的哭腔，犹犹豫豫地开口。

“他好像是从帝国跑出来的，路过约塔星，我就跟他学了这些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用余光悄悄观察谈任神色，声线越发微弱：“刚才不说……是因为他说不能说……”

“他是谁？”谈任语气平淡。

“不知道，他只待了几天就走了。”

空气中弥漫着沉默。

谈任没有回应。

“那您……”宁岁言仰起头，眼泪像断弦的珠子落下，“您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

眼泪砸在谈任的手背。

宁岁言明显感觉到，那只扣着他手腕的手，猛地收紧了一瞬。

那股隐隐的气味似乎变成了凶猛的暴风雨，带着令人畏惧的气势。

宁岁言觉得腺体处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痛意极淡，却格外清晰。

“放开我！”他忍不住喊出声。

他以为对方不会理他，可没想到谈任真的松了手。

但下一秒，一件冰凉的金属“咔哒”一声扣上了他的手腕。

是赤银！

赤银瞬间吸引宁岁言的注意力，只当腺体的刺疼是自己的错觉。

“对待间谍，宁错杀，不放过。”

“不过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证据。”谈任声音稍顿，眉头微皱：“哭什么？”

宁岁言鼓着嘴，故意超大声的抽泣几下，便听头顶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

“不说没关系。”

“赤银里装了全息收集设备，之后的这场考核你见过的人，说过的话，我都会知道。”

宁岁言正偷摸眼馋这块价值连城的赤银，瞬间愣住：“你这是监控我？”

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又甜甜应道：“好啊。”

管他呢，先应下。回头转手一卖，又是一笔巨款。

“别想。”谈任轻易看穿他所有想法：“整个星际没人敢收这块表。”

“你的账户等会会进账十万联盟币。”

“这一个多月，不是很缺钱吗？”

正被十万联盟币砸蒙的宁岁言，陡然毛骨悚然，“你查过我！”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帝国奸细？”

从一开始，他都只是为了息素实化试剂在套自己的话。

宁岁言原本装出来的委屈忽然变成了真的。

谈任不紧不慢的起身：“是。”

“你今天的话值十万，考入第一军校另有奖金。”

他缓缓起身，身形高大笔挺，声音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哪天你记性恢复了，把那位老omega教的东西都默出来……”

“你会得到更多。”

可恶，委屈的情绪一下就被金钱安抚了。

他只觉在这个人面前无所遁形。

“我，”宁岁言咬牙，坚持自己原则：“刚说了我记性不好，只记得考核的东西，其他都忘了。”

谈任没再说话。

终端系统再次响起提醒。

“糟了。”宁岁言头也不回得跑了。

这次没有人拦在门外。

谈任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个逃走的身影。

空气中忽然泛起一缕极淡的味道，像雨后清甜的葡萄在房间中晕开。

那股气味像钩子，悄无声息地勾住了他的神经。

谈任喉结滚动了一下，原本冷静如冰的眼眸划过一瞬不可抑制的躁动。体内信息素的暴乱正缓缓苏醒，又被他瞬间抑制住。

“上将，上将，您还好吗？”陈修察觉到他的异样，“是您的病又……我带了抑制剂。”

“没事。”

谈任抬手，止住了陈修的动作。

反复确认上将无碍后,陈修也不再着急拿抑制剂。

“上将，我未查出宁岁言之前的经历，他并不清楚究竟是谁。我担心让他进入第一军校，会不会...”

“是不是间谍不重要，进入第一军校可以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我只要信息素实化试剂。”

陈修心里不得不承认，谈上将真是心黑。

哪怕是帝国奸细，也得榨干价值再处置。

正想着，又听谈上将问道：“房间通风系统运行如何？”

陈修愣了下：“运行正常。”

按照联盟规定，公共区域必须安装通风系统，以防出现信息素泄露时，导致他人染上信息素的事件出现。

不过通风系统的作用只是将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降到正常值，可若是信息素匹配度极高的两个人，依旧能察觉到对方的气味。

“您是认为第一军校的通风系统有问题？”

“去查查。”谈任语气低沉。

“是。”

陈修出门前，回头看了眼，正在与林生通讯的上将。

忽然想起之前上将交代过自己，若是宁岁言掉眼泪也要强硬的把他带过来。

怎么这位宁同学在上将面前掉眼泪，上将就不追究他酒吧撒谎的事了呢？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宁岁言赶在最后一分钟，气喘吁吁地抵达了考核通道。

他站在通道前，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赤银。

宁岁言扁了扁嘴。

看着是个宝贝，分明是套在他身上的链子。

被联盟的上将盯上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坏事。

哪怕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没彻底掌握信息素实化技术之前，谈任也只能保着他。

至少他不用再怕帝国偷偷派人来对他不利。

联盟谈上将的本事，整个星际无人不知。

而且想到账户里那整整十万联盟币，他嘴角又忍不住翘起个弧度。

他轻哼一声，就算为了后续的奖金，他也必须考进第一军校。

“欢迎考生宁岁言回来，这里是实战考核。”

“是否进入考场？”

“是。”

面前的星云再次变化。

宁岁言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控制台，而他正对着控制台的显示屏。

“欢迎来到LM-X305号战舰，您现在是战舰医疗工作者。”

“星历781年，帝国战舰来袭，联盟边水星陷入危机，50万居民被围三月，弹尽粮绝。联盟边缘星系驻军的X战舰队收到命令，前往边水星营救被困人员。”

“战舰将在三小时后到达边水星，请五位考生在此之前选出队长，队长将以投票方式选出，队长最终得分为团队平均分的两倍，请各位谨慎选择。现在发布考试评分细则。”

“消灭帝国军士，一个记十分。”

“摧毁帝国机甲，一个记五十分。”

“摧毁帝国战舰，一个记一百分。”

“解救人质，一个记两百分。”

“考生人数两千零八十五人，第一军校只收录排名前十的考生。”

“排名按照本次考核分数与基础考核分数总分评定，祝各位考生好运。”

π的声音拉回宁岁言的思绪。

宁岁言这才发现战舰内部站着的四个人。

三个alpha还有一个beta。

这位beta居然还是老熟人，正那位用狗都会把他坑惨的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