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的机械义眼在暗核心引力场中泛起细碎的蓝光，那些数据流组成的星图里，木星表面的红斑正在解析成林砚临终前的摩尔斯电码——三长两短，是他们在中子星环基地约定的“危险”信号。义肢关节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胸，那里藏着枚生锈的螺丝钉，来自七年前那场让他失去心脏的爆炸。
“程野，暗核心的能量闸门需要生物电信号激活。”云淮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带着共生体特有的高频震颤，“你的机械义脑和原初体残片的融合度，是唯一匹配的钥匙。”
金属手指按在舱壁的瞬间，程野的视野突然被电流蓝浸透。他“看”见了自己的记忆宫殿——那是座由齿轮与星光搭建的图书馆，每一本书都是段被机械义脑加密的往事。当指尖触碰到“中子星环战役”的书脊时，锈蚀的合页发出声响，七年前的辐射尘再次呛入喉咙。
林砚的白大褂永远沾着星舰机油，此刻却被中子星物质染成诡异的银色。他将程野按在防爆舱门前，怀表链在辐射中发出滋滋声：“带着数据核心走，我的共生体链接已经和环带共振，能拖慢他们三分钟。”
“可你的心脏——”程野盯着搭档左胸的贯穿伤，那里本该跳动的人类心脏，此刻正被原初体能量染成透明，“他们是冲你来的，纯粹物质文明要你的共生核心！”
林砚突然笑了，怀表盖弹开，里面嵌着的不是指针，而是程野十五岁时的照片：“记得吗？在雨林据点，你用机械义肢给小树懒搭窝，说机械和生命没什么不同。现在该轮到我证明了——”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指尖在舱门输入密码，“去木星，暗核心里有我们漏掉的拼图。”
爆炸气浪将程野掀飞时，他看见林砚的身体化作千万光点，每一颗都在中子星的引力中跳着最后的华尔兹。那些光点钻进他的机械义眼，成为之后三年里，每个午夜都会刺痛视网膜的星尘。
“程野？心率异常！”洛嵛的声音穿透记忆，程野这才发现自己的机械义手正深深陷入舱壁，金属表面渗出暗金色液体——那是原初体残片与机械义脑的排异反应。
“没事，”他扯下义眼护目镜，露出下面流转着星芒的瞳孔，“暗核心的闸门……需要人类的心跳声。”指尖敲击密码锁，输入的不是数字，而是林砚怀表的齿轮转动频率。闸门开启的瞬间，义眼中的星尘突然汇聚成箭头，指向核心深处的绝对物质立方体。
立方体表面蚀刻着无数齿轮纹路，程野认出那是中子星环基地的建筑风格。当他的机械义手触碰到立方体时，所有齿轮突然转动，露出内部封存的意识碎片——陈教授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却在触碰到程野的机械义脑时，被自动翻译成共生体符号。
“原来老师他……”程野的声音带着机械音的震颤，“在被β-7型残片寄生前，就把暗核心的启动密码，刻进了我的机械义肢齿轮。”那些在雨林实验室被拆解的机械腿，每一道螺纹都是二进制代码，组合起来正是眼前立方体的解锁序列。
星刃号突然发出警报，纯粹物质文明的舰队已突破共生力场。贺承瞬的晶刃在舰桥斩出光弧，却发现那些由绝对物质构成的舰船，正将周围空间转化为实心金属：“他们在复制林砚的共生核心技术！把能量固化成物质，这是逆向共生！”
程野的机械义脑突然接入暗核心数据库，海量信息涌入的瞬间，他“看”见了林砚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在中子星环崩塌前，搭档曾将自己的共生核心一分为二，一半植入程野的机械义脑，另一半化作星舰引擎的能量源。这就是为什么，他的机械义眼总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共生符号。
“原来我们早就链接了，”程野对着虚空低语，指尖抚摸左胸的螺丝钉，那是林砚用自己的钛合金肋骨为他打造的心脏固定器，“你说机械和生命没区别，现在我的机械义脑，正在用你的共生核心数据，解析暗核心的防御系统。”
立方体在齿轮转动声中开启，陈教授的意识碎片像只被困在琥珀中的蝴蝶，翅膀上布满“纯粹之道”的暗金纹路。但在核心处，程野发现了更惊人的东西——一枚人类的心脏，被原初体能量包裹，表面刻着所有培育中心实验体的编号。
“那是……林砚的心脏？”洛嵛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他的共生视野穿透了木星大气层，“当年在中子星环，他没有死，而是把自己的□□转化成了共生核心的锚点！”
程野的机械义脑突然过载，记忆宫殿里那本“中子星环战役”的书，终于翻开了最后一页：林砚在爆炸前的十秒，将自己的心脏连同共生核心，射向了木星轨道。他知道，只有绝对物质构成的暗核心，才能保护这个人类与原初体的混血核心。
“启动核心共振，”程野的机械义手按在人类心脏上，齿轮纹路与心脏表面的共生符号完美契合，“用林砚的心跳频率，还有……”他调出机械义脑里储存的怀表齿轮声，“陈教授藏在我义肢里的，对女儿的歉意。”
木星表面突然浮现出巨大的共生图腾，暗核心与星刃号的引擎共振，将纯粹物质舰队的金属化空间一一震碎。程野“看”见了那些舰船的本质：每一艘都是用共生体实验体的骸骨熔铸而成，船身上的齿轮纹路，正是当年雨林实验室培养舱的编号。
“他们在利用我们的痛苦，”程野对通讯器说，机械义眼第一次溢出真正的泪水，“但陈教授的意识碎片里，藏着破解他们的关键——那些被囚禁的实验体意识，其实是共生法则最坚韧的锚点。”
贺承瞬的晶刃突然爆发出彩虹色光芒，他终于明白为何林砚总在煮红茶时哼同一首曲子：“那是雨林部落的安魂曲，能唤醒被物质化的意识残片！洛嵛，把你的鳞片频率调成C小调！”
当星刃号的引擎轰鸣与程野机械义脑里的怀表齿轮声、洛嵛的鳞片共振、贺承瞬的晶疤能量形成四重共鸣时，木星暗核心爆发出太阳般的光辉。程野看见林砚的意识投影站在光中，朝他比出当年在雨林常用的手势——拇指与食指相扣，形成一个不完整的圆，那是他们对“共生并非完美，却充满希望”的暗语。
纯粹物质舰队在光芒中如冰雪消融，每一艘舰船解体时，都释放出无数光点，那是被囚禁的实验体与科考队员的意识。程野接住其中最微弱的一个，发现是陈朵朵的萤火虫，这次它的翅膀上，多了一道齿轮状的光纹——那是他机械义肢的纹路。
“程野，”林砚的投影递来一枚齿轮，上面刻着中子星环的坐标，“暗核心的能量足够重建三个共生枢纽，但需要有人……”
“我知道，”程野握紧齿轮，机械义脑与共生核心的链接第一次没有杂音，“就像你当年把心脏留在暗核心，我也该把机械义脑接入枢纽核心。”他望向舷窗外重新亮起的木星，那里不再是吞噬光的巨眼，而是共生文明的新灯塔，“这次，换我来当齿轮。”
星刃号的舰桥响起警报，银河系边缘的“纯粹之道”母星正在集结舰队，他们的科技树，正是建立在掠夺共生体实验数据的基础上。但这次，程野的机械义眼不再迷茫，因为他知道，在木星暗核心深处，林砚的心脏仍在跳动，而每个共生者的伤痕，都是宇宙星轨上独特的共振点。
医疗舱内，云淮正在修复陈朵朵的意识残片，忽然听见程野走进来的脚步声——这次没有机械义肢的电流声，只有人类心脏的跳动，与暗核心的共振频率完美契合。两个曾在雨林失去双腿的男人对视一笑，无需言语，因为他们都明白：所谓酸涩往事，不过是宇宙让生命学会共振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