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部落的族长名叫狼勇,和狼俊的父亲狼冲同在一个狩猎队,狼冲去世后他就接替了队长一职,在狩猎中勇猛无双,后被选为族长。现在已经四十多岁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古铜色的上半身交错着许多疤痕,但他依旧强壮,目光犀利。
此时那股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目光就落在沈俊身上,他疑惑道:“狼俊?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住在深山吗?什么时候和狼白认识了?”
狼冲生前和狼勇是好友,在他死后狼勇也频频接济狼俊母子俩,狼俊无法化型,也是他顶着压力拖了三年时间,不然狼俊早就被赶出部落了。在狼俊的记忆里,眼前这位族长是为数不多给了他温暖的人。
沈俊想到这里,也没那么怕他了。况且当初只说要把他赶出白狼部落,又没说他不能待在祁山,只是狼俊并不想碰到认识的人才把山洞挖得远远的。所以现在就算在这里遇见了,也不是他理亏。
沈俊挺直了腰杆,笑着说:“族长叔叔,好久不见了。之前狼白去祁山打猎,我们就认识了,前两天不是下了场暴雨吗?我的山洞不够结实,被滑坡泥石流压塌了,狼白见我可怜就暂时收留了我。不过您放心,我答应过不会再踏入白狼部落一步就一定会做到,绝对不会给其他族人带来不幸!”
狼勇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出声。他旁边一名兽人的神色好像有些激动:“狼俊,就算你不能化型,也不该堕落成这样啊!你变成现在这样,我以后死了都没脸见狼冲!”
另一人附和:“是啊是啊!狼冲那么厉害,怎么就生出了这样的儿子,哎!果然是被兽神抛弃的兽人!”
狼勇眼神一黯,狼俊被兽神抛弃的话是他说的,赶狼俊离开部落的决定也是他做的,但他都是迫不得已。作为族长,他没办法偏袒一个人弃部落其他人于不顾。这几个月他一次都没去看过狼俊,就是因为愧疚,如今再被人说出来,更让他脸上发烫。
“好了,别说了!先办正事,你们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的了?”狼勇毕竟是族长,威严还是在的,一句话就让其他兽人正色起来,不再对沈俊冷嘲热讽。
沈俊道:“族长叔叔,阿白不在家,他去看狼丰了,您要是着急,现在下山说不定还能碰到他。”
狼勇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我刚才已经见过他了。”
沈俊一愣,不是来找阿白的,这个山洞里除了阿白,就剩他了,难不成族长是来找他的?
下一刻,他就听到狼勇说了一个好消息:“狼丰退热了,现在已经能坐起来,也能吃下肉,应该再过不久就能好起来。”
沈俊心道:“兽人的恢复能力果然惊人,可是,族长来找我做什么?难不成已经知道了草药的来历?”
族长道:“昨晚狼白来找我,给我了一堆草药,说一定能治好狼丰。我就问他是怎么得来的,又问是谁给他的。可是狼白一个都不答,只是一个劲的跟我保证药草一定没问题,而且一定能救回狼丰的命。当时我惊疑不定,但是狼丰已经快不行了,狼白又不会害他,我就收下了草药,按照他说的敷在了狼丰的伤口上,又给他吃了一些。一开始我没报太大希望,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狼丰真的慢慢好起来了!”
他说着,眼神严肃的看向山洞里面,用十分敬畏的语气说道:“狼白不可能认识草药,也不可能会治病,是不是哪位远方而来的祭司恰好在狼白这里落脚?非常感谢您无私奉献、施以援手,兽神会永远记得您对我们的恩情。要是您不嫌弃,是否愿意到白狼部落做客,我保证会用对待最尊贵客人的礼仪接待您!”他说完,将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微微俯首。
他身后几人纷纷做出相同的动作,齐呼:“白狼部落欢迎您!”
“噗噗!”沈俊实在忍不住了,虽然这是兽人大陆的礼仪,入乡随俗,他应该尊重当地文化,但是这样一群壮汉一本正经的喊着“白狼部落欢迎您”实在是太有喜感了,比他前世听到的一首神曲还要喜感。
他们没理会狼俊无礼的行为,或者说暂时顾不上,可是等了很久,山洞里还是一片安静,一点动静声息都没有。
狼勇抬起头,急切地问狼俊:“那位祭司大人呢?他已经走了吗?”
祭司是兽人沟通兽神的桥梁,就像神使一样神秘强大,每个部落都希望能有一位神使降临,为他们赐福、为他们带来治疗和良种。
白狼部落从来都没有祭司,也就很难跻身成为兽人大陆最大的部落。
狼勇以为这次祭司现身就是兽神对他们的恩赐,特意早早地带着族人前来迎接。
沈俊道:“你们应该是误会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祭司,狼白带回去的药草就是我给他的,每一株都是我亲自从山上挖的。”
“什么!”狼勇身后的兽人大惊,指着沈俊的鼻子道:“你!狼俊,这可不是你胡编乱造的时候,祭司对整个部落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你可不要胡说!”
另一人道:“是啊是啊!狼俊,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从哪认识的草药?又是从哪里知道怎么给兽人治伤的?”
沈俊摊手:“反正这里没什么祭司,不信的话等阿白回来了你们大可以进去看,再说了,如果真的有祭司,能任由我在这里胡说八道也不出声吗?”
“这,这个……”呛声的兽人一下哑了火,喃喃道:“可是狼俊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东西的?”
狼勇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用黑沉的目光盯着沈俊,仿佛要把他这个人看透一样,沈俊毫不在意,大大方方给他看,反正他继承了原主的记忆,用的又是原主的身体,就是神仙来了也看不出什么。
狼勇道:“狼俊,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些草药能用来治病的?”
沈俊便把他对狼白说的那一套又说了一遍,什么做梦什么故事的,几人听完之后皆是大惊,没想到狼俊竟然会被兽神如此青睐!而他们竟然把这么厉害的一个兽人赶出了部落!
狼勇也很兴奋激动,但是比其他几人要冷静一些,搓着手,再次跟他确认:“你怎么知道你梦到了兽神?而且他说的那些草药、食物就都是真的?”
这时,一个少年声音传来:“我可以为他作证。”是阿白!
沈俊连忙看过去,就见阿白行色匆匆、一个跳跃奔来,额头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眼中充斥着红血丝。他站在沈俊旁边,沉声道:“我可以给狼俊作证,我的山洞里还有剩下的草药、没吃完的地枇杷,都是我亲眼看着他从林子里采回来的。”
说着,他的右脚往前一步,将那只兽皮包着的小腿露了出来:“我的腿受了伤,是狼俊救了我,还给我敷药,我才能这么快好起来。他就是白狼部落新的祭司,是兽神亲自降临、赐给我们祭司!”
他的声音庄严而陈静,全然不像平日里那个有点呆的少年,尤其是最后一句,掷地有声,叫沈俊许久没能反应过来。
“好好好!”狼勇连说了三个好字,昂起脖子当场变成了一头巨大的白狼,其他几名兽人紧随其后,在林中肆意狂奔,顷刻间,整片林子里都回荡着高亢激昂的狼嚎,惊得飞鸟尽数逃亡。
“祭司?我?”沈俊有些不敢相信的指着自己。
族长几人不知道跑去哪里了,山洞口就剩下阿白和沈俊。
阿白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声音有些哑:“谢谢你,狼丰已经好多了。还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狼俊,也不知道族长这么快就会找上来。不过你以后就能回部落里了,成为高高在上的祭司,再也不会有人赶你出来。我很为你开心。”
沈俊道:“可是我根本就不是什么祭司。”
阿白道:“你能跟兽神沟通,认识草药,还找到了别人从来不知道可以吃的地枇杷,你就是祭司。你是白狼部落的祭司,也是祁山的祭司,我们都需要你。”
沈俊一怔。
他知道阿白的意思,祁山的部落都没有祭司,一旦有兽人受伤、生病,甚至是一场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可是有了祭司就一样了,很多死亡都能被避免。同时,祭司也是部落人们的精神支柱,具有信仰的力量。
可是……沈俊前世就是一个普通的白领,只是比别人多认识几种草药而已,真的能够担当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他难得陷入沉思,所以也就没发现阿白迅速擦掉了眼角的一颗泪珠。
这时,族长他们回来了。跑了一阵,嚎了一阵,几个人都气喘吁吁、脸色发红,但是看起来精神非常好。
狼勇道:“狼俊,你许久不能化型也许就是兽神给你的考验,只有顺利爬过这道坎,你才能成为真正的祭司!”
其他兽人连连点头:“没错!肯定是这样。”
沈俊:“……”
两名兽人向前一步,对着沈俊行了一个大礼,一人颤抖着声音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们错了,刚才我们不明真相就对你说那样的话,请祭司大人看在兽神仁慈的面子上,饶恕我们兄弟一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另一人赶紧跟上:“是的是的!请祭司大人恕罪!”
沈俊:“……”原来这俩人是一对兄弟,老大叫狼木,老二叫狼林。老二木讷嘴笨,经常被部落里其他人欺负,老大就把他时时带在身边,老大说什么做什么他就跟着说什么做什么,俨然一台复读机。
只是两句无关紧要的嘲讽而已,沈俊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两兄弟感动的差点给他们跪下了,连连道谢。
沈俊擦了擦额角的汗,转头发现狼勇正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狼冲的儿子,生来就该是部落里最善战的勇士,即使做不了勇士,也是部落里最厉害的祭司,你父亲会以你为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