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过来之后,住在山洞里,没有门大敞着山洞对沈俊来说,是一件很不习惯的事,所以在第一天,他就用大叶子和藤条做了个简易的门帘。
现在这个季节太阳暴晒,叶子很快就会枯萎,所以沈俊每天早上出门之前都会换上新的,今天也不例外。新扎的门帘很厚重,没有人主动掀起来,一般的风根本奈何不了。沈俊清楚地记得自己离开之前洞口是盖着的,可是现在,那一大片门帘被粗暴地扯下来扔在了地上,蔫掉的叶片上还有几个大大的脚印。
沈俊紧张得手心冒汗,有人在他的山洞里!
沈俊不敢再进去,悄无声息的跑远了。
来到小溪边,将背篓放下,他才惊觉自己的身上都湿完了,蹲下来喝了口水,他看到了水面上自己愁眉苦脸的倒影。“唯一的落脚之地都没了,这下可怎么办?晚上要在林子里过夜了吗?会不会有野兽出来啊?”
他长叹了一口气,往脸上泼了一捧水。
冰凉的溪水让他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也变得冷静许多,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是无用,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天黑之前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沈俊重新背上背篓,沿着溪流往上走。
走了一阵,已经快离开深山的范围。沈俊坐在陡峭的石壁上,看着不远处那座地势较为低缓、呈“M”型的山峦,心里嘀咕道:“前面就是祁山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白狼部落的兽人,要是遇上了,不会再被赶出来一次吧?”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还是走向了祁山。祁山的条件更适合兽人居住,除了白狼部落,还有其他几个部落都坐落在上面,有大部落就意味着有狩猎队巡山,要比深山安全许多。
白狼部落是祁山最大的部落,居住的位置也是最好的,在一片地势低平、溪水穿越而过的山谷里。沈俊担心和狼人们碰上,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又怕被其他部落的兽人驱逐,没敢太深入,在一个悬崖底下暂时安顿了下来。
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沈俊早已饥肠辘辘,全身汗湿,四肢软得跟面条一样。
火种还在山洞里,他没办法升起篝火,只好生啃了几个地枇杷。靠在石壁上,沈俊枕着自己的手臂抬头看着月亮,说道:“我运气真好,今天的月亮这么圆,不然的话什么都看不见了。”清凌凌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睫毛之下是一片弧形的阴影。
第二天,他是被冻醒的,竟然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噼噼啪啪打在他的身上。
沈俊就裹了一块草裙,这会儿都湿透了,他连忙站起来,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在石壁上,让头顶的断崖给自己挡雨。回头一看背篓里的地枇杷也都被淋湿了,这可是他这几天唯一的口粮!于是赶紧又把背篓抢救过来,摆在自己的脚边。
雨越下越大,泥土溅起,可见范围不足一米,沈俊全身都是湿的,缩着脖子靠在石壁上站了快一天,然而这场大雨还是不见停。
纵使脾气好如沈俊,也忍不住想骂人了,而且这样的天气让他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小时候的记忆。
他是个孤儿,在院长捡到他之前,是个流浪儿。那时候才四岁,没有一家店敢雇佣他,他赚不到钱只能翻垃圾桶、偷饭店泔水桶的剩饭剩菜,每次下雨天对他来说都是莫大的折磨。因为垃圾桶的东西都被泡湿了没办法入口,他没有家,只能饿着肚子躲在桥洞下面。
直到一年后,那次接连下了好几天的雨,他饿得不行了,连躺着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冒着雨,缩着脖子去找吃的。每次跑去垃圾堆的路上,他都觉得自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做着各种关于美食的梦。他想着,要是有人扔掉一整包过期的面包就好了,要是有哪个孩子的包子掉地上不想吃就好了,要是……
多么朴素的梦想啊,可是一次都没实现过。
而这次他格外倒霉,下了好几天雨,没人出门,垃圾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只有常年附着在上面的污垢被雨水泡胀,发出难闻令人作呕的气味。
沈俊跪在地上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呕出来。
一阵天旋地转,他倒在地上,这下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同时又想着就这样也挺好的。
这时,一双鞋面上绣着小百花的布鞋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他努力抬头,看到了一个不太漂亮、脸上挂着温柔悲悯笑意的女人,她打着伞闯进了他的世界,为他遮住了漫天大雨。从那天起,他就住进了孤儿院。
可是现在院长已经不在了,这个世界里也不会再有人出现为他撑一把伞了。
沈俊抹掉脸上的雨水,忽然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很累,想要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踩在地上很轻,几乎听不到,但他还是听到了。同时,一个清冽的少年音响起:“沈俊,沈俊……你没事吧?”一双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沈俊猛的睁眼,雨水敲打地面的声音逐渐变得清晰,他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清晰。他看到了站在面前的人,一个单薄白皙的少年,脸圆圆的,很可爱。
他突然想笑,扯了扯嘴角却没能笑出来。
“沈俊,你怎么在这里?下雨了也不知道回去,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危险的。”阿白继续道。
沈俊吸了吸鼻子:“昨天有人闯进了我的山洞,我担心打不过会有危险,就没敢回去,一路跑到了祁山,结果后半夜突然下雨了。”
阿白皱起眉:“你在这里淋了一天了,这样下去不行,你跟我走。”
沈俊没动,阿白回头,不解的看着他。
沈俊咳了咳,虚弱的笑了笑:“我也想跟你回去,不过你们族长恐怕不会答应。”他的意思是,自己是被白狼部落赶出来的,要是就这么回去了,肯定又会被赶出来。
阿白却以为他担心白狼部落排外,不允许身份不明的兽人进入,于是点了点头:“不能去部落,我在部落外面还有个山洞,我们先去那里避避雨。”
闻言,沈俊不再有顾忌,答应了下来,走之前特意交代阿白把地枇杷都背上。
沈俊淋了太久的雨,再加上一天一夜没吃饭,身体撑不住,走了没两步就开始大喘气。雨越下越大,这里离他的山洞还有些距离,不能再耽搁下去,阿白想了想,走到一棵大树后面,下一刻,一头威风凛凛的白狼走了出来。
白狼在沈俊面前趴下前肢,接着用嘴咬住沈俊,把他甩到了自己的背上。
沈俊吓了一跳,脑袋都暂时清醒了,下意识抓紧了白狼脖子上的毛。
白狼回头,对他低低的“嗷呜”了一声,好像在说要出发了,示意沈俊抓紧。
白狼无视豆大的雨点,在林中如履平地,奔跑的速度极快,让沈俊不得不低下头贴在他的身上,才能不让自己掉下去。
“太刺激了,阿白,你跑得好快!”肾上腺素陡然升高,沈俊的精神回来了一些,然而刚说了一句,就吃了一嘴毛,只好安安静静闭上嘴。
阿白疾行了十分钟左右,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沈俊从他背上抬起头,发现他们现在正走在一个山梁上。视野里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山谷下方有一条河,蜿蜒而过,河岸两边的山体上稀稀落落挖出了数百个黑漆漆的山洞。山谷入口处做了个简易的大门,门上方插着一根粗壮的杆子,杆子上系着银白色丝线一样的东西,是狼毛,这就是白狼部落。
阿白不像他一样东张西望,直视着前方,径直跑过了白狼部落的范围,最后在一座矮山的山脚停下。
沈俊从白狼的背上跳下来,好半晌都觉得自己的脚踩在云端上,坐狼简直比坐飞机还要刺激!
阿白走到树后面变回了人形,穿上草裙,对沈俊说道:“进来吧,别淋雨了。”
沈俊顺从的跟着他,走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这个山洞比沈俊的山洞高多了也大多了,走进去无需再猫着身子,沈俊伸长了手臂才能碰到洞顶。
雨天光线很差,山洞里面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但是兽人好像没有这样的烦恼,阿白在黑暗中走得十分顺畅,而他身后的沈俊则时不时踢到什么东西,不是在说:“对不起……”,就是在说:“啊,疼!”
阿白看出他的窘境,点燃了篝火。温暖的火光中,沈俊终于看清了这个山洞的真实面目。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真大!火光能照射到的范围大约是个三米乘三米的空间,甚至看不到洞口,这时他才想起进来的时候似乎拐了弯,这样的设计更能避风,外面的人也不能轻易窥探里面的情况。
这个宽敞的空间里没有床铺,摆放着三口大小不一的石锅,还有一个巨大的树皮桶,和沈俊“构思夭折”的木桶简直一模一样,墙壁上依次挂着骨刀、石刀、还有阿白那一套弓箭。
除此之外,他的第二反应是壕!这一整面墙上,竟然挂满了肉!光是看着,沈俊就觉得口水泛滥,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捂着肚子说:“阿白,我饿了,你能不能借我一点肉?”
阿白看了他一眼,从墙上拿了一只风干的山鸡下来,用骨刀切成小块的同时,对沈俊说道:“里面还有一个山洞,放着干燥的兽皮裙,你先去换上吧。拿一个火把,不然你看不清。”
“好!阿白,太谢谢你了!你简直是我的救星!”沈俊不跟他客气,从篝火里抽出一根烧得很旺的柴,摸索着走进了里面。
阿白听到他这句话,有些呆愣,许久之后,手里的骨刀才重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