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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家人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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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沉默到让路人误以为他们不过是两位拼桌的客人,疏离中带着点欠缺了解对方的局促。

就连昶煦看向他的目光都开始变得陌生起来。

让她失望的是,他居然真的可以不要,那才刚刚成真的美梦和美好。

离开前,昶煦不甘心的问:“对你来说我究竟是谁?是昶煦还是你父亲撞死那对夫妻的女儿?”

没有人真的可以做到不去在乎流言蜚语,就像是江册无法不去在乎他的父亲撞死了她的生父和生母。

可是,可是,可是——

“法律又没有规定你不能娶我,你凭什么放弃我?”

凭什么要懦弱的放弃她?

凭什么都不肯要她?

凭什么!江册!你凭什么!

眼泪掉下来的时候,她刚好走到巷子尽头,整个身子一虚,急忙扶着掉灰的墙壁,那些强撑着的坚强在这一刻瓦解。按住痛到无法呼吸的心脏,呜咽声和抽泣声夹在混杂的噪音里,隐隐约约。

是该死的尊严不允许她发声吗?

不,不是。

是她伤心到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更何况是发声呢。

为什么都不肯要她呢!

从那三对养父养母开始,一直到江册。

为什么就是不肯要她!

那咆哮声简直快要冲破她的胸膛奔向天际。

“姑娘,你没事吧?”年迈的老奶奶观察昶煦有半分钟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

看着视线里模糊而又陌生的老人面孔,昶煦吸了吸鼻子,艰难的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来:“是我不够好吗?”

所以他们都不要我吗?

老奶奶并未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是从她悲伤的神情看见了心碎,所以她张开双臂,给了昶煦一个温暖的怀抱。

粗糙而苍老的手掌在昶煦的背后轻轻的抚摸着。

如同慈祥的奶奶安抚孙女那般轻柔。

巷子的风,总是那样不疾不徐,拂过有些历史的老房子。

沿着它走到尽头,右转,会看见一家门面在这条巷子里称得上绝对精品的奶茶店。

店内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而显眼的却始终只有一个。

做好冻柠茶,店员半个身探出吧台,大声喊了句:“谁的冻柠茶,过来取一下!”

江册在喊声中回过思绪,动了动僵硬的眼眸,继而缓慢起身,并没有去取冻柠茶,而是失魂落魄地转身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

就让那杯冻柠茶放在橱窗挂上待人认领的告示牌吧。

一前一后,一左一右。

他们。

终究是背道而驰了。

没有一个人的爱是错误的。

只是相爱的两个人没有达成方向一致的共识。

就像是没有一场暗恋是无辜的。

总会有人在服役。

然而他们对感情认知的误差就像是烘豆师和咖啡师对咖啡稳定性的理解差异。

于咖啡师而言,更具稳定性的是日晒豆。

而对烘豆师而言,更具稳定性的是水洗豆。

为何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观点。

原因是咖啡师和烘豆师对稳定的理解不同。

咖啡师:水洗处理法保留了豆子更多的风味,所以萃取出来的物质更多,不稳定性更大。就像是均质形核,看似非常理想,但在熔点温度以上,却非常不稳定。

烘豆师:水洗处理法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浮在水面的瑕疵豆去除,发酵时间比日晒短,风味上不易出现杂味,因此能呈现出干净无暇的味道。就像是感情世界,非黑即白,却未料复杂难堪。

看上去他们都偏执一词,可事实上咖啡师认知里的稳定和烘豆师认知里的稳定完全是两个概念。

咖啡师强调的是冲煮稳定性,而烘豆师在解释豆子稳定性。

他们都没错,错的是豆子不应该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让他们开展这个话题。就像是爱情,不应该来到昶煦和江册的眼前,让他们去尝尽这里面的辛酸苦辣。

伫立在无人问津的深巷,席单的眼底只有昶煦虚弱无力的背影和撕心裂肺的挽回。

他比谁都清楚,只要江册从背后轻轻的抱她一下,她就会再次飞蛾扑火。

因为那是昶煦啊,比任何人都贪恋仅存的那点温热的昶煦。

当然,除了他的热度以外。

在有些久的将来,他们有过那样的一则对话——

“你总是对我表现出毫不掩饰的敌意。”

“因为我不能爱你。”

“为什么?”

“对我来说,你是未知的伤害。”

后来她解释——

“伤害是指一旦我失去了你,我就再也没有去爱的这个能力了。”

“席单,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让我感受到家人这个名词的人。”

其实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经给他定义过他是家人这种关系类别。

在江城。

她说:“你总是可以把我和外公毫无缝隙的联系起来,让我有种你是家人的错觉。”

家人。

那是席单第一次用这个关系类别去做这个关系类别应该做的事情。

是血气方刚,还是一时冲动?

都不是。

是昶煦的眼泪,和她心底无声的咆哮。

江册刚掏出因为长期使用表面而变得锃亮的钥匙,暗黑的走廊忽然伸出第三只手拧过他的肩。

还来不及反应,脸上已经重重挨了一拳。

下手的人非常迅速和狠戾。

头晕目眩间,揍他的人用力揪住他的衣领,拽着他将他往前一提,阴恻的目光落了下来,盯着他,充斥在那人眼球的,除了血腥就是戾气。

“是你?”

江册很快认出这双充满寒冰眼睛的主人,是那个坐在摄像机前道貌岸然的资本家——席单钰。

这个人的眼睛,他永远不会忘记,因为他就是揭开他和昶煦最后防线的恶徒。

那人音质冷恻,带着点索命的冰冷——

“江册你给我听好了,这辈子别再出现在她眼前,否则,我一定能让你痛不欲生。”

他的警告让江册觉得可笑无比,明明是他毁掉了一切,凭什么还有底气来警告他?

江册恶狠狠地瞪住他,声线激动到发抖:“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知道?”

“你以为她刚知道?”席单咬紧牙关,恨不得再给他一拳。

攥住他手的江册准备反抗,听见他这句话,盛怒的眉段骤然一拧,有些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她不是刚知道?

“既然选择跟她在一起,为什么要放开她的手?”

他的懦弱和他的不坚定都让席单恨的咬牙切齿,既然牵住了昶煦的手,为什么要放开?

他知不知道,对昶煦而言,这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要放手。

江册唇角掠过一抹讽刺:“这不是你的目的吗?”

告诉他关于江民的事件,然后还清了他的债务,不是摆明了吗?让他离开昶煦。

“所以你就放弃了她?”

听,多么高高在上的指责。

江册冷笑:“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有那么爱她。”

然而,并没有。

事实上,他比任何人想象地更爱她。

“如果是我,我绝对不会松开她的手。”他目光阴冷,语气阴鸷,“你就是个懦夫。”

是的,他何止是懦夫。

江册敛下黯然的眼睫:“我和你不一样……”

“她和别人也不一样!”席单猛然提高音调。

被猝不及防打断的江册赫然一怔,看着男人那双充血的眼睛,是断壁崩塌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席单冷漠地松开怔愣的江册,慢条斯理地将袖扣扣好,仿佛刚刚失态的人并不是他,然后冷漠地扔下一句:“你根本就不了解她。”

那个比谁都倔、比谁都傲的昶煦,事实上比谁都脆弱。

她总是可以很轻易的爱上一个人,却无法轻易的放弃一个人。

这样美好的昶煦,江册凭什么伤害她?

狭窄晦暗的过道,男人那句“你根本就不了解她”还在耳边回荡。

让江册的记忆猛然回到初秋那天,他和昶煦一起去云鹤,朝阳孤儿院。

“这就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

她带他去看墙角的词——“这是我拿到第一支铅笔写下的词,徐再思,你还记得吗?”

她曾跟他提过徐再思,于是江册点点头:“我记得,所以你会背了吗?”

她和骄傲的敲了敲有过她字迹的墙面:“我都会默写了,你说呢。”

后来她带他去了那个被荒废的书屋——“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你还记得吗?”

“记得。”他指着树底那颗千年不变的石头,“当时,你就在那里。”

“我最喜欢这个书屋了。”她俏皮的歪着头,眼睛藏着明媚的光亮,“因为你在这里。”

他对着她咧嘴一笑:“遗憾的是我最后离开了。”

“我可伤心了,天天追着先生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可先生却说你不再回来了。”

“你和小时候一样,笑起来的时候总是阳光明媚。”

“所以先生这样解释我的名字:煦,温也。”

明明,他才是最了解她的那一个。

明明,他们才是最登对的那一对。

明明,他们有着一样坎坷的命运。

可为什么,命运却要跟他们开这种天大的玩笑呢。

为什么,会是他的父亲撞死了她的父母。

为什么,会是他爱上了她。

又为什么,到了最后告诉他,他们不一样呢!

那种滋味,那种酸楚简直和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的触目惊心和惊心动魄。

惊心动魄在因为他们不一样,从来就不一样,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或者以后,都不一样。

她的不幸只是她生命中一段刻骨铭心的经历,于他而言,却是一辈子都无法驱散逃离的黑暗深渊。

破旧的抽屉,里面还躺着那张被岁月时光里冲刷的一尘不染的照片。

褪色的碎花裙,补了又补还不太合脚的凉鞋,头发被精心编织成两条小辫子。

镜头里,女孩的目光看着校门口,像是在等什么,眼里泛着好看的光亮。

仍记得,从先生那里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他失魂的眼神。

“可以,给我吗?”他胆怯的问先生。

先生非常慈祥的将照片递给他:“当然可以。”

于是,他有了人生中第一张照片,然后照片上的人与他无关,却侵占了那大半个月的光阴。

时隔多年,昶煦无意在他手机看见这张旧照片的翻拍,竟愣了神,急忙地追问他照片的来历。

他不明白为何她会有那样的情绪波动,诚实的回答她:“是先生给我的。”

“先生?云鹤同心路书屋的先生吗?”

“对。”

后来昶煦告诉她,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是光照进黑暗的深渊。

是雪融进干旱的沙漠。

是她的笑容蕴和了大地。

大雨落下

我在回家

途径黑暗

光的方向

没有太阳

你在尽头

跃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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