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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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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白看着一缕缕生魂没入魔心眉间,思忖片刻,似是下了某种决定,猝然停了手中的剑。

仓冶这边承担的力道陡然加重,他有些疑惑,更多是忧心身旁之人,分神看去。

只见玄白收回长剑,微微侧身,看起来似是要避开他的目光,缓缓调转了剑尖。

仓冶心中莫名一慌,喃喃道:“哥哥......”

但他根本来不及阻止什么 ,寒光骤然一闪,玄白碗间多了一道血痕,那殷红在日光下十分刺目。

“哥哥!你要做什么?”仓冶大声叫到。

玄白转身,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眷恋与不舍,更多的是决然。

猛然间,一道极纯净的罡风凝聚而成的白色玄印自玄金霞光当中冉冉升起。

烈日一般刺目,将上方的梵文钵罩震了一震。

紧接着,肃寒剑气呼啸而过,自那藤蔓上方绚烂绽开,仓冶双手控制的藤蔓顷刻间断裂。

“哥哥!”

他大声叫到,身子被极强的力道冲击,抛出了法阵,眼前一片模糊,隐约看到玄白回头看着他,没入了万道金光。

正阳门众修士亦被震荡悉数弹飞,降宗的几个和尚踉跄数步,嘴角都渗出了血迹,立马盘腿而坐,敲起了木鱼,诵经声越来越快。

仓冶重重摔落在地,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没有缓一下便立马爬起,朝着那不断颤抖的的梵文黑钵奔过去。

他是能挡得住那一剑的,但他没有那样做,因为那漫天金印当中的人是受不住他相抗弹回去的力道的,便兀自担下了那凌人剑气,也正如挥剑的那人所愿,将他逼出了法阵。

仓冶化作了狼身奔过去,可未及阵法边缘,便看到梵文黑钵顷刻间炸裂,白光吞噬了一切,一道极其强悍的力道四下绽开,再次将他震开。

正阳门众修士见状都瞪大了双眼,忘记去凝神自护,也被灵力波及,口吐鲜血。

他们从不曾见过有人的灵力能强悍到如此地步,也没见过这样的乱臣贼子,冉冉衣袂萦绕在白色玄印当中,身后人环耀目,这不该是神仙么?

可他结印的手法却与他们所学无异,所结之印也与他们的相同,只是那人灵力极为纯净,罡风燃成了白色……

那人擦了擦嘴角的血,斜睨着下方,降宗的和尚们被震开就死透了,残缺的身躯歪斜躺在地上,魔心在梵文钵炸开的一瞬也爆开来,散成黑雾四下逃窜,临走还不忘取了和尚们的生魂。

仓冶快速爬起,再次奔至法阵之下,心中慌成一团,来不及擦唇边的鲜血,忽地笑了……

因为那人不仅毫发无伤,甚至周身洋溢着更为精纯的灵力,气息也与以往大不相同。

仓冶最先看到的是他肩头的鸦色长发,和他温和的目光,玄白唇边有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他。

这一幕同几百年前某个傍晚他打柴回来时一般,仓冶有些恍惚,忽然有些害怕眼前这景也同存封于记忆深处那些碎片一样,抓取不住。

但他看到玄白朝他走来,广袖随风飘动,不是同记忆当中那般只是看着他,仓冶压下了奔过去的冲动,他要看着他真的走过来,走到自己面前,来证明眼前这一幕是真实的,而不是他的幻觉。

那时他将紧紧拥抱他。

仓冶等待着,紧紧捏着手指,天地缥缈,他眼中只剩下那一抹白影。

只是,那人走着走着,停顿了一下,眼中突现恐慌,神色不再温和,忽地朝自己奔来,搅乱了袍角的温静。

这时,他腹中猛地一痛,仓冶怔怔低头看去,闪着寒光的剑尖不断滴落鲜血,周身的力气似被一霎间抽光,他跪倒下去,白影越来越近,却越来越模糊,有些遗憾,他好像抱不到了……

但那人抱住了他,熟悉的梅香萦绕在鼻尖,是哥哥抱住了他。

“阿冶……”玄白接住了他,将他身后的萧红衣一脚踢开,后者重重摔到了地面上。

“阿冶……你怎么样?”玄白将仓冶拢到怀里,声音发颤,手指立马将腕间的鲜血抹尽,凝成金色灵流朝仓冶伤口渡入。

“哥哥……”仓冶微笑着,视线再次清晰,面前的人神采奕奕,唇瓣异样的红,他抬手碰了碰,不是血,手指下移抓起一缕玄白的头发,萤黑透亮,泛着光泽,他笑意更甚:“……你好了……”

玄白睫毛轻颤,嗯了一声,抓着他的手轻轻放下,将他安置在枯树桩边,道:“等我。”

仓冶心中闪过一瞬的悸恸,反手抓住了他的袖角,他从没有等到过他,害怕他离开后便如几百年前的石棺中一样。

但玄白推开了他的手,站起来,缓缓转身,眸色一瞬冷若寒潭,提着长剑,朝着地上蠕动的人一步一步踱过去。

萧红衣靠在树干上,艰难呼吸着,看着玄白一步步逼近,杀气摄人,不禁瑟缩了一瞬,但长剑还是抵在了他的脖颈。

执剑的那人道:“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萧红衣闻言,忽地笑了一笑,仰头看着玄白,舔了舔嘴角的血迹,道:“寒客仙君洁如皓月,我脏的狠,便不劳您动手了。”

玄白从旁踢了一柄断剑到他眼前,注目看着他。

萧红衣看着那剑的残缺口,嗤笑一声,他只配死在这样的剑下么?忽地目光滞涩一瞬,缓缓捡起来,横到脖颈,

“等等。”玄白突然道:“我改主意了。”说着挥剑挑开了他手里的断剑。

“什么?”萧红衣疑惑抬头。

玄白将那柄通体雪白的剑再次指向他脖颈,道:“我说,我改主意了。”

萧红衣瞳孔骤然紧缩,身子不由自主颤了起来,往后倒退,去躲开那剑尖。

是的,他若是自裁,无论如何都可以做些手脚的,但若是此人动手,便只有死路一条。

玄白瞥了一眼,问道:“你竟也会害怕?”

萧红衣后退着,口中喃喃道:“不行……不可以……不能……”

他在竭力思索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忽然叫道:“寒客仙君,我没有杀死阿夜,剑尖偏了一寸……我没有要杀他……只是他他曾经刺我一剑,我要还回来的,对,他曾经刺了我一剑,我要刺回来……要刺回来的……寒客仙君,你不能杀我的……不能杀我的……”

玄白恨恨地道:“那四魔头呢?被你做成活人树的风堂弟兄呢?”

萧红衣颤抖的更加厉害,大声应道:“大义,是为了大义!不可能不死人的!风堂的人活着,风潇内斗永远不会停止,永远不会停止死人!丫头……丫头若是不死……”

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道:“丫头若是不死……轩辕易夺了灵根,天下便永无宁日……”

他看了一眼仓冶的方向,忽然大声叫道:“你不也一样么?六百年前你杀他不也一样吗?”

他指着自己脸上的疤,恶狠狠道:“你灭了风潇一半的人,你不也为了你所谓的大义吗?”

“你的大义便是大义,你的大义便能凌驾于我的大义头上,我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要杀我?你有什么资格杀我?”

玄白执剑的手一顿,忽地口中流出一道鲜红的血液,微微侧头,看了眼仓冶的方向。

仓冶一直在看着这边,有些模糊,也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听得心狠手辣的萧红衣似在大谈大义,有些好笑。

他感受到了玄白的目光,抬了抬手指,喃了一声哥哥,要叫他放心。

玄白看到了,几百年前石棺当中的凄厉呼救声似犹在耳边,嘴角又有鲜血流出,缓缓转头,一点点擦干净嘴角的血,重新握紧了剑柄,再度逼近萧红衣。

质问道:“那金家呢?逍遥院无干人等呢?被你滥杀掉的修士,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呢?青穗一族呢?”玄白越说越大声,胸膛剧烈起伏。

萧红衣被逼着倒退,终于,后背靠在了枯竭的树干上,再无可退,也再找不到理由。

他忽然踉跄跪了下来,哀求道:“寒客仙君,求你别杀我,别杀我……我想活着,人只能活一次……我并非有意杀人,只是不得已而为……我仍然心存善意,你该留我一条性命……”

萧红衣跪下求着,这个世界的规则如何,事情本身到底如何,是活下去的人才有资格讲的,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那一切都还有机会……他要活下去,他要赢,不择手段。

他不在乎什么名节,什么操守,什么仁义道德,他只要这个世界的规则他说了算。

玄白怒气已极,也疲累至极,闭目仰头缓了缓,道:“你多行不义,恶贯满盈,我容不得你!”

萧红衣忽地抬头,指着朝二人踉跄而来的仓冶,怒道:“那他呢?为何他是例外?他杀的人,不比我少!”

仓冶始终不见玄白下手,隐约听着二人似起了争执,他怕玄白吃亏,硬撑着走了过来,刚靠近两人,便听到了这句,例外是什么意思?

又听得玄白道:“他与你不一样……”

“是么?”萧红衣撑着树干站起来,再次指着他道:“不一样?那他曾经屠……”

噗嗤一声,话语戛然而止,长剑刺过血肉的声音,萧红衣怔怔看着眼前的滴血的剑尖,未说完的话被封到了喉咙里,鲜血从颈部喷涌而出,他猝然倒地,喉中嘶嘶作响,再无法说出一个字,脸上漏出痛苦的表情。

他还是输了啊,他苦心经营几百年,还是输了啊,输给了这些生来就高高在上的人……

地面的枯叶隐隐约约,轻轻颤着,像丫头幻化的枯蝶,也像小时候冻晕在路边时,上方飘下的落叶,恍惚间,他看到了一对老夫妻朝自己奔过来,他缓缓伸出了手指,嘴角难抑笑意……

忽地,一阵寒风吹过,吹散了几百年的过往,老夫妻跟着落叶消散,萧红衣怔了一瞬,是啊,他的养父母早就被人打死在了街边……

那年他刚十八岁,养父母已经垂垂老矣,他凭借自己购置了几亩薄田,生日那天他决定效仿先贤彩衣娱亲,却只等到了双亲的尸体,打死父母的人只是为了霸占他们田地,

他上告无门,告到哪里都只有被打一顿的份,他渐渐发现那些有权有势之人,绝大多数都心狠手辣,他们的财富,权势都是从他这样的人手里抢来的,又怎会为他做主?

像那轩辕易,贵为帝王仍不满足,企图长生,可他修道又难以抛却世间繁华,又天生修不出灵根,于是便去抢夺别人的,贪得无厌。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有定数的,想要更多,便只能取抢夺别人的,他只有凌驾于别人之上,只有成为强者,成为强者,他才能重新制定这世间的法则。

可他终究是输了……输的彻底,他终究没有改变这世道。

风停了,养父母又朝他走来了,若是那日他将一同做工的兄弟都带上,或者自己有些权势,便不会眼睁睁看着养父母被打死,便不会有后来的一切,他也可以做一个干净的人……

闭上眼的那刻,萧红衣这样想。

“阿冶……”玄白拔出剑,便扶住了一旁的仓冶。

仓冶听了一半,疑惑未解,问道:“哥哥……他说例外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么?……屠了什么?……是谁屠?”

玄白睫毛颤了颤,平静道:“他只是狗急跳墙,为求生机胡乱攀咬,所有正道所为之事,在他眼中与他滥杀没有任何不同……”

玄白顿了顿,又道:“……他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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