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阳是第一个意识到许沐安不见的人。

当他背着许沐可赶到医院，医生检查完伤势，确认只是轻微脑震荡和扭伤后，他才猛地想起——

许沐安呢？

他冲出病房，抓住正在走廊上打电话的杨子骁：“许沐安呢？！”

杨子骁愣住：“他不是跟你一起回来的吗？”

顾辰阳的心脏狠狠一沉。

他转身就往医院外跑，杨子骁在后面喊：“你去哪儿？！”

“找他！”

雨后的山路湿滑难行，顾辰阳打着手电筒，沿着他们回来的路往回找。他的喉咙发紧，脑海里全是许沐安最后站在雨里的样子——苍白，沉默，像一道即将消散的影子。

“许沐安！”

他的声音在山林里回荡，却无人应答。

天亮了。

搜救队在山林的深处找到了许沐安。

他安静地躺在落叶堆里，像是睡着了。衣服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可他的表情却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顾辰阳跪在他身边，手指颤抖着去探他的鼻息。

没有呼吸。

没有心跳。

许沐安的身体已经冷了。

顾辰阳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哽咽，他攥住许沐安的手，那双手曾经在篮球场上稳稳接住他的传球，曾经在深夜的台灯下写满化学公式，曾经轻轻揉过许沐可的头发。

可现在，它们再也不会动了。

葬礼那天，雨又下了起来。

秦珠站在墓碑前，手里攥着一沓许沐安的化学竞赛试卷，每一张都是满分。

许峰看着照片里的许沐安，突然发现，自己很久没好好看过这个孩子了。

秦沐欣才知道，自己终究是没能救下许沐安。

许沐可抱着许沐安留下的蓝鲸玩偶，哭得几乎昏厥。

顾辰阳站在人群最后，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他想起那天在山上，他背着许沐可头也不回地离开，甚至没回头看一眼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

如果当时他回头了……

如果当时他伸手了……

可是，再也没有如果了。

很久以后，顾辰阳偶尔还是会梦见许沐安。

梦里，他还是十七岁的模样，站在阳光里，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走进枫林深处。

他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片飘落的枫叶。

鲜红如血，像极了那天南城的雨。

枫叶飘向浸满雨水的泥土——那里埋葬着十七岁的夏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