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去和江初月的朋友乌朵吃饭的路上,何年终于被她磨动了。
也没有办法不被磨动。除了他很喜欢江初月、江初月是他女朋友这些主观因素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客观因素:她实在是太吵了!
在这一整天里,但凡周围没有其他活物,江初月都要反复跟他提出玩他尾巴的要求。
因此何年甚至头一回期待起小妖怪们缠着他们两个,好让他和她没有独处的机会。
“只能玩一会儿!”何年无奈强调。
“好的!”江初月志得意满。
江初月和乌朵约的是一家烤肉店,她提前问过乌朵介不介意她多带个人来,乌朵给了不介意的答复,只是在电话中的声音非常有气无力。
何年在一旁听到,不免问她,“你朋友没事吧?”
江初月不以为意,“害,她就是这样的。如果哪天她活力充沛的和我说话我才害怕呢。”
推开烤肉店的门,果然有个样貌秀致的女生瘫坐在椅子上。
说她是瘫坐一点也不夸张,她一点自己的力气也没用,胳膊和腿全都放得软绵绵的,脸上也充满了疲惫。
“你们公司又办什么变态事了?”江初月在乌朵对面落座,自然而然地问道。
“别提了!”乌朵仍然瘫坐在椅子上,但却神情激愤地和她吐槽起来。
“……这就是大城市公司的魅力吗?”好半天,江初月才喃喃道。
“狗公司,罪行简直罄竹难书!”乌朵想起了新的素材,又开始大骂特骂,末了补充道,“已经不是我的公司了。”
“你辞职了?”江初月有点诧异。
乌朵和她吐槽过很多次自己的公司,但从没说过要离开它。
江初月读研那年乌朵就进了这家公司,可以说是从它还不那么起眼时一路伴随着它崛起,一年之前乌朵就成了个小领导,她对这家公司倾注了无数心血。
“辞了,它不值得。”
“那你这段时间就不用回去了?”
“对,不回去了,还是自己老家好。”乌朵说,“我最近在投简历,想在家这边找个清闲点的工作养老。”
“歇歇也挺好,这么多年干下来,我都替你累。”
“真的……这位是?”一见面怒骂前公司近二十分钟,乌朵说得渴了,抬手倒水时终于发现了坐在江初月旁边默默烤着肉的何年。
江初月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咳了一下,“就,我男朋友啊。”
“哦,你男朋……什么?!”乌朵瞪大眼睛,“你什么?”
“我男朋友,何年。”江初月不说带何年来是因为现在他们黏黏糊糊分不开,而是煞有其事地说,“带他来给你认识一下,你可是第一个知道的人哦。”
这话说的可一点都没撒谎:虽然胡玫玫知道、柴蓉多半也知道,小妖怪们也都猜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们都是妖怪呀。乌朵确实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类。
乌朵果然有点感动,感动着感动着才想起自己的疑惑,“你居然谈恋爱?你不是工作狂吗?你不是说男人只会阻挡你的进步吗?”
“没阻挡啊,”江初月昂首挺胸,“我们是同事,一起工作,很方便的。”
“你真行,”乌朵啧啧称奇,“我一想到我的同事都想吐,上班的时候不给他们两巴掌都是给他们脸了。你都不知道我忍得多辛苦。”
江初月心想,那她现在上班的时候不想亲同事两口都是好的,忍得也很辛苦。
为了避免刺激到朋友,她还是不说为妙。
“我现在是没心情谈,”乌朵给自己立起了flag,“如果有一天我愿意谈了,也肯定要绕开两种群体。第一个就是同事,第二个就是客户。”
“肉好了。”一直安静听她们聊天的何年忽然说。
江初月一贯爱吃有一点点糊的,还没等她去挑,何年已经找出了几块,自然而然地夹到她盘子里,江初月接受得也顺理成章。
乌朵看得咋舌,她也去夹肉,刚吃了几块,手机却收到了新消息。
她打开一看,神情复杂道,“我收到了录用通知。”
“好事呀,”江初月看她神情,奇怪道,“这公司不好吗?”
“我前几天投了好多都不要我,一生气,就随便乱投了这家。”乌朵把手机递过来说,“给你们看看有多随便。”
江初月便拿她的手机看起来,何年也跟着看,一人一妖便一起惊讶起来,“包吃住,无底薪?”
“新时代包身工啊这是?太扯了吧。”
“你再往下看。”
“工资按收取的物业费提成……物业主管?不是,这对劲吗?你学的专业和物业也不沾边啊。”江初月把手机还给她,“那你打算怎么办啊。”
“不知道,我想再投投试试,”乌朵玩笑道,“实在不行我就去当这个小区的物业,看看是什么样的小区能给出这么抠门的工资待遇。”
“这小区……何年顿了一下才说,“还真不是普通小区。”
“怎么不普通,房价很贵吗?”江初月问。
“确实很贵,而且不是有钱就能住得进去的。”何年沉吟一会儿说。
“那我可真要好奇了。”乌朵没太在意,“哪天去开开眼去。”
一顿饭吃完,两个女生聊得口干舌燥。
乌朵家不远,一脚油门下去她也就到家了,车里只剩江初月和何年。
江初月摸着肚子回味刚才的烤肉,回味着回味着觉出了点不对,问何年道,“那个小区到底有什么问题?”
“那是个妖怪小区。”何年对她自然知无不言,“而且小区本身不在人类世界,在我们的世界里。”
“那怎么工资给的这么抠门?妖事局没钱啦?”江初月说到一半惊慌起来,“不会我的工资开不出来吧。”
“不会,”何年无奈,“那个小区不归妖事局管。住的也不是普通妖怪,都是厉害的大妖,包吃住不给底薪看着苛刻,其实吃的应该都是无价之宝。估计收上来的物业费也不会是普通的货币。”
“还有这种好事?”江初月马上想掏出手机告诉乌朵去上岗,却被何年拦住了。
“这种事要看缘分,”他解释自己刚才为什么不在饭店里直接说,“如果缘分不够硬是去了,恐怕也在那里待不了多久,反倒影响气运。”
江初月只好放弃给乌朵通风报信。
等他们回到何年家里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今天也不必吃宵夜,何年神态自然地催促她早一点睡觉,省得明天早上又起不来。
江初月被他催去了洗手间洗漱,刷完牙之后猛然意识到了他的“险恶用心”,立刻喊道,“你别想蒙混过关,你答应给我玩尾巴了!”
何年只得叹气,并且想出了新方案,“不如我直接变回原形给你玩吧?”
江初月不能说不心动,但她大手一挥,“过几天再玩,我今天就想玩这样的。”
玩完全形态的猎豹与玩人形但顶着豹耳朵和尾巴的何年能一样吗!各有各的好玩,甚至第二种还要更好玩一点。
江初月兴致勃勃,何年只能认命。显然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在这方面的看法是一致的:江初月觉得好玩,他是觉得羞耻,而江初月觉得好玩和何年觉得羞耻的点分明是同一个。
要玩尾巴,首先要牺牲一条裤子。牺牲完裤子之后,何年还要牺牲掉自己的尊严。
何年第一次手脚如此僵硬地坐在了自家沙发上,而江初月摩拳擦掌,开始大展身手。
她倒不会很用力,动作都轻轻的,只是越轻弄得他越痒,而且最可恨的是她还要一边摸一边把他的尾巴和猫尾巴做对比。
“比小猫尾巴长哎,但是没猫尾巴蓬松。”江初月念念有词,活像品鉴美食的老饕,“也没有那么软,感觉比猫尾巴要硬……哎?”
却是何年恼怒地把尾巴从她手里抽走了,“那你去摸猫尾巴好了!”
“别别别,我错啦,我不胡说八道了。”江初月赶紧滑跪,“快给我,我还没玩够呢。”
何年不主动把尾巴放回她手里,但江初月再来捉它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拦,于是她又幸福地摸了起来。
摸着摸着江初月还要得寸进尺,“你趴下呗。”
“趴下干什么?”
“你坐着我有点不好施展。”
“……不要。”
结果便又迎来一阵魔音贯耳,何年只好说,“我趴下就是了。”只求她不要花式喊他了。
但他趴下后发现事情更显更奇怪了,原来还有比坐着给人摸尾巴更羞耻的事情,那就是趴下给人摸。
何年硬着头皮趴了几分钟,刚要起来,又被江初月一把按了回去,“你等会儿,我还没玩够。”
何年感到度秒如年,好不容易江初月意犹未尽地放过了他,他却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个新问题。
“那个,”江初月吞吞吐吐,但还是耐不住好奇心,“想把尾巴拿出来的话,好像只牺牲外面的裤子还不够吧?”
“所以你是连里带外剪了洞,还是只穿了睡裤?”
何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并且转头就走,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再从房间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