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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县花在县草和县富之间选择了县草。
作为县里最富的人,许龙很不服气,一直想报复叶蓝天。但他也是真喜欢胡绵绵,想着万一把叶蓝天整出事来,胡绵绵也得跟着遭罪。
所以,许龙一直都没舍得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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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叶县是南方山里的一座小县城,在周边县城纷纷奔富时,山叶县的经济却一直不见起色。
于是,老县长在即将退休时,请了个大师来看风水。
在接待大师的宴席上,许龙作为县里的名人自然也接到了邀请。
但是,此时胡绵绵已经临产了。许龙脑子里光想着胡绵绵要跟叶蓝天有孩子了这件事,整个饭局下来也没说一句话。
宴席结束之后,许龙一刻也不多待,起身走了出去,要上车时,背后有人叫住了他。
“许老板。”
许龙转头看去,就见穿着道袍的白胡子老头朝他走来。
“您找我有事?”他疑惑问道。
大师顺着长胡子说:“看您吃饭时一直苦着脸,想必是有烦心事,不如给我说说,或许我能帮您解愁。”
许龙犹豫片刻,最终把大师接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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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风水的行程一共七天,大师领头的整个队伍声势浩大。举彩旗的有六列,还有花童撒花瓣开路,让贫瘠的小城焕发光彩。
前六天,大师每走到一个地方,都称道大吉,让住在周围的人喜笑颜开,老县长也十分满意。
直到最后一天。
路过医院时,大师忽然转个弯,走进了医院里。
大师闭着眼睛,不停地念叨:“怨念极深!灾厄极重!”
当走到一间产房时,大师猛地睁开眼,整个人蹿跳起来,把一行人全都吓一跳。
大师的瞳孔骤然扩张,眼眶撑得浑圆,指着产房大喊:“大凶大恶!天煞孤星!”
产房中传出痛苦的叫声,产房外的大师则举着法器在门前蹦来蹦去,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清的碎语。
周围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老县长思索片刻,忽然合掌一拍:“大家离远点,大师在驱邪哪!”
听他这么说,众人也就后退了几步。
不过,随着产房里响起一阵哭声,大师一下子撞在墙上,又摔坐在地。
“天煞孤星出生了!啊啊啊啊!”
大师这样叫喊着,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医院。
一行人看得很是疑惑,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将目光投向了产房的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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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绵绵和叶蓝天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因为家境拮据,两个人希望孩子能多多忍耐,于是给孩子取名叫“叶忍”。
自打叶忍出生后,原本小城里还挺友好的人全都避着他家走,而且看他家的眼神非常诡异。
他们只能在街巷口听到一些“天煞孤星”的小声议论,但也不清楚说的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甚至,本来就对胡绵绵选择嫁给叶蓝天极其反对的胡家人也避让开了。
再加上叶蓝天的父母去得早,这对不到二十岁的小夫妻完全成了小城里的孤家。
在叶忍还不到两岁时,老县长死了。
出殡后的第二天,小城里唯一一座电影院发生了爆炸起火事故,当天在里面看电影的人有一半丢了命。
之后的一段时间,山叶县里穿着白丧服的人随处可见,哀乐响彻山野。
但尽管丧事这么多,也没有任何一家人去找叶蓝天和胡绵绵来吊唁。
在事故发生的一个月后,小夫妻许久的疑问才终于解开。
夜晚十一点,照往常来说小县城已陷入沉寂,胡绵绵和叶蓝天却突然被一串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吵醒了。
他们家的房子没有在县中心,而是在边缘地带,有点风吹草动就非常清晰。
“吵什么呀?”胡绵绵率先起床,皱着一张脸拉开窗户去看。
门口,一群人举着火把,观察到窗户动弹后,纷纷扯着嗓子大喊和嘶吼。
“天煞孤星滚出来!”
“把我老公的命还来!”
“滚出山叶县!烧死你们!”
一声声怒不可遏的喊叫让胡绵绵和叶蓝天都摸不着头脑。
见没有动静,门口的人又拴到杆子上一挂鞭炮,点了线向窗户甩去。
叭叭叭吱——
刺耳的声音响起,叶蓝天猛地将窗户合上。
叶忍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看着两人。
窗外的叫喊声此起彼伏,鞭炮声扎得人头痛。
不一会儿,大炮仗也开始响了,升到天空炸开的响声让窗玻璃跟着颤动。
叶蓝天和胡绵绵对视一眼,给叶忍说“躺好睡觉”后一起走出了门。
“大家有事吗?”两人一齐问。
打头的老人指着他鼻子骂:“带着天煞孤星滚出去!”
“什么天煞孤星?”叶蓝天和胡绵绵都懵了。
老人终于说:“之前老县长请大师来看风水,指着你家孩子的产房说天煞孤星,人都吓跑了!这次电影院出事就是天煞孤星害的!带着天煞孤星滚出山叶县!”
一句句说得铿锵有力,叶蓝天和胡绵绵都听傻了。
周围人又开始嚎叫,甚至还上手去抓他们两人,叶蓝天抱着胡绵绵赶忙溜回了家里。
或许是不想沾到“天煞孤星”的晦气,门口的人都没有走进大门,但是鞭炮声一直未断。
叶蓝天搂着胡绵绵,胡绵绵抱着叶忍,三人挤在房后的小厨房里瑟瑟发抖。
一直到天刚微微亮,鞭炮声才消失,外面的人才回家。
叶蓝天和胡绵绵很乏累,但也睡不着,两人看着怀里已经睡着的叶忍,互相叹了口气。
然而“征伐”还在继续,第二天那些人又来了,一边放鞭炮,一边拿着大喇叭调最大声放哀乐,房屋外墙上也被刷上了“天煞孤星滚出山叶县”的漆字。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那些人似乎做了个值班表,每天都有一伙人到屋外捣乱。
连续半个月下来,叶蓝天和胡绵绵几乎要疯了。
靠在椅子上睡觉时,叶蓝天突然被一阵惊叫声吵醒。
他急忙起来,看到胡绵绵站在镜子前流泪。
“怎么了,绵绵?”他把胡绵绵抱在怀里。
胡绵绵捂着脸哽咽地说:“都长皱纹了,变丑了。”
叶蓝天心疼地摸着她的脸,安慰说:“睡一觉就好了。”
话音刚落,屋外又响起了炮仗声,胡绵绵崩溃地捂住耳朵,大哭起来。
叶蓝天想出去再找他们理论,一起身却看见偷跑到院里玩沙子的叶忍走了进来。
“小忍你拿的......”叶蓝天看清他手里抓的东西,顿时僵住了。
胡绵绵抹了把眼泪也看过去,一瞥见叶忍手里的东西,一下子尖叫出声,蹦起来跳上了桌子。
“蛇啊啊啊啊!”
叶忍很疑惑,抓着蛇靠近两人,胡绵绵立马哭嚎:“别过来!滚开啊!”
叶蓝天也跟着吼:“别过来!”
叶忍被厉喝吓住了,手里的小蛇逮住机会挣脱出去,在地上乱窜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胡绵绵大叫,叶蓝天立马牵着她跑进了里屋,反锁上门。
叶忍走过去拍门,里面没有回应,于是自己到厨房拿了个红薯抱着啃,啃累了也就睡着了。
一直等到深夜外面的噪声消失,叶蓝天才和胡绵绵出来。
两人大包小包背了很多东西,走到门口碰到了木珠帘,清脆的声音让叶忍醒了。
“爸爸妈妈你们去哪?”他揉着眼问。
两人身躯一震,叶蓝天强扭出一个笑容,说:“妈妈生病了,爸爸带妈妈去看病,你在家等着。”
叶忍想了想,最终点头道:“我等你们回家。”
然后叶蓝天就牵着胡绵绵的手迅速出了门。
叶忍走到门口,瞧着两人跑出院子,又消失在转角。
是一个繁星点点的夜晚,院子里充满了蝉鸣和炮仗炸出的火药味,凄凉得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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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你爸妈呢!还不带你走!”
第二天,一群人照常来值班放炮。
叶忍说:“爸爸带妈妈去看病了。”
“看病?”一群人愣了,开始聚在一起悄悄议论。
他们瞧了瞧坐在台阶上啃红薯的叶忍,商量了半天都走了。
到傍晚时分,又来了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
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兜炮仗,纷纷大喊着“别装死!带天煞孤星滚蛋”,然后点燃炮仗,扔向院里。
叶忍被震天的响声吓得跑到了屋后面躲着,在树下瑟瑟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炮仗声忽然变成了人群的尖叫声。
叶忍在火药味中嗅到一股烟熏味,奇怪地走回了房前。
“着火啦!着火啦!”
一群人惊叫着逃窜,只留下一座房子静静燃烧。
叶忍睁大了眼睛,在原地呆站了会儿,立马拎起沙桶去河边打水,然后往烧着的屋子里泼。
可是,他的桶太小,火势却很大。
不一会儿,房子就被火焰彻底吞噬,滚滚黑烟直冲云霄。
叶忍一趟趟地拎桶泼水,不免吸入了大量污浊的空气,终于摔倒在地。
第二天再醒来时,他只能看到房子已经被烧成了黑黢黢的。
里面的东西都被烧毁了。
他走进空荡荡的屋子里大哭:“爸爸妈妈要骂我了!”
但过了一个星期,他也没等来爸爸妈妈,没等来骂。
之后,其他县民再没来这附近,许龙带着全家去了大城市里,胡家的大姐也带着父母离开山叶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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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仅存的一点干粮很快被吃完了,叶忍饿了两天后,求生的本能让他走出了家门。
到了街上,路人看到他全都惊了,跟邻居凑在一起对着他指指点点。
叶忍每走到一个门市前就说“我要吃饭”,可每个人都凶着脸喊他滚,有个菜馆老板还拿瓷碗扔他。
他躲了开,瓷碗摔在地上碎了。
他继续往前走,县城地势不平,上下坡很多,他走得腿都发颤了。
到了一家包子铺前,叶忍看到老板正背对门口做包子,唯一的客人也是背对着门口。
他实在忍不了饥饿,悄悄溜进去想拿桌上客人剩的包子,可肚子发出的声音出卖了他。
老板转身就瞧见了叶忍,立马火冒三丈,端起一个蒸笼冲出来要揍他。
叶忍扭头就跑,那老板长得胖撵不上他,直接从蒸笼里拿出一个包子,使劲砸向前方:“别他娘来老子铺里!要死找别地死去!”
包子砸中了叶忍的后脑勺。
也就是这一砸,把叶忍砸开窍了。
他好像知道“天煞孤星”意味着什么了。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在老板凶狠的眼神中大步向包子铺迈近。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老板看他这气势也不敢动手了,只能一步步往后退,生怕这天煞孤星跟他来死招。
叶忍径直走进包子铺,蹬着一条长凳站上桌子。
啪!
他猛地抬脚踢飞桌上的碗,砸在墙上发出一阵凌厉的响声。
“不给我吃的!我死这!把血洒你包子里!我吊死你家门口!”
啪!
叶忍大喊大叫,手撕墙上的价牌,脚踹桌上的饭碗,一个地方踹完,又去另一家闹腾。
一整条街的店铺被叶忍霍霍了个遍。
每个人都出来看这场闹剧,而叶忍拼命往嘴里塞吃的,双眼通红地瞪着面前的一群人。
“我死给你们看!”
所有人都傻眼了。
天煞孤星,就这样,真的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