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儿在家属院和附近街巷摆的义诊摊子，渐渐传开了名声。起初只是街坊邻居图个方便，后来一传十、十传百，连稍远一些地方的人，都寻摸着找过来看诊。人一多，各种病症也杂了起来，这对林婉儿来说，既是挑战，也是难得的实践机会。

这天下午，求诊的人群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脸上带着风霜之色的中年男人。他不像其他人那样急着排队，只是站在稍远的地方，双手插在袖筒里，默默地观察着。他看着林婉儿如何给一个咳嗽不止的大娘诊脉，如何仔细询问一个腿脚不便的大爷的日常起居，如何耐心地给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解释用药的注意事项。

林婉儿正低头给一位老大爷开着方子，她写得很慢，一笔一划，确保字迹清晰。老大爷耳朵有点背，她便凑近了些，放大了音量，把服药的次数、禁忌又重复了一遍，直到老大爷连连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她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这一切，都被那个中年男人看在眼里。他正是市三甲医院中医科的主任，李国手。

他听说了这边有个年轻姑娘“义诊”，医术似乎还不错，心里好奇，便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亲自过来瞧瞧。看了这小半天，他心里有了数。这姑娘年纪虽轻，但诊脉、问诊、辨证，都有章法，不是野路子。更难得的是那份耐心和对病人的责任心，在这个年代，尤为可贵。

等到看诊的人少了些，李国手才踱步上前。

“小同志，你这医术是跟谁学的？”他声音平和，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严。

林婉儿抬头，看见一个面生的工人打扮的大叔，便客气地回答：“自己瞎琢磨的，也看过些医书，算不上什么医术，就是帮街坊邻居解决点小毛病。”

李国手点点头，直接表明身份：“我是市三院中医科的李国手。我观察你一会儿了。”

林婉儿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猛地站了起来，又惊又有些无措：“李…李主任？您…您怎么在这儿？”三甲医院的中医科主任，那可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来看看你这个‘小神医’。”李国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随即又变得严肃，“我看你基础不错，辨证思路也清晰，对病人有耐心，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有没有兴趣，来我们中医科？”

林婉儿的心“怦怦”直跳，巨大的惊喜砸得她有点晕。去三院中医科？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哎呦，不错哦！这运气！】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现代人的思维让她立刻意识到了现实问题。

“李主任，我…我非常想去！可是…”她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我没有正经上过卫校，也没有行医执照，就是个高中毕业生…我怕不符合医院的规定，给您添麻烦。”

李国手摆摆手，似乎对这些“硬件”并不十分在意：“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看重的是你的天赋和实践能力。文凭固然重要，但中医更看重悟性和临床。当然，规矩我们还是要讲。”

他顿了顿，说出了具体的安排：“正式的医生编制，你现在肯定进不去。我的想法是，你先来我们科里当‘见习生’。说白了，就是跟着学习、观摩，打打下手，没有编制，也没有工资。主要是给你一个接触正规医疗环境、系统学习的机会。”

没编制，没工资…林婉儿心里快速盘算着。这意味着她不仅没有收入，可能还需要家里补贴路费饭钱。但转念一想，能进入全市最好的医院，跟着李国手这样的名家学习，这机会千金难买！比起自己在家闭门造车，或者继续在街头义诊，这无疑是一条通往专业道路的捷径。

李国手看着她脸上变幻的神色，继续说道：“你先别急着决定。见习期间，我会亲自看你的表现。如果你确实是可造之材，肯下功夫，我愿意收你做学生，亲自带教。至于行医资格，将来可以通过医院内部的考核，或者争取特殊人才认定的途径。路，总是有的，关键看你怎么走，也看你值不值得我们为你去走这条路。”

这番话，既给了机会，也施加了压力，更指明了一条可能的方向。林婉儿不再犹豫，她深吸一口气，对着李国手深深鞠了一躬：“李主任，我愿意！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什么苦都能吃！”

“好，有志气就好。”李国手满意地点点头，“下周一，你直接去医院中医科找我报到。”

告别了李国手，林婉儿收拾好义诊的东西，脚步轻快地往家走，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暖烘烘的。这个突如其来的机会，让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回到家，正好是晚饭时间。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着简单的饭菜。林婉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等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清了清嗓子，宣布了这个消息。

“爸，妈，哥，姐，跟你们说个事儿。今天下午，市三院中医科的李国手主任找到我，说…说让我下周一开始，去他们科里当见习生，跟着他学习。”

话音刚落，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惊喜的议论。

“啥？三院？就是那个最有名的三院？”母亲周玉兰最先反应过来，激动地放下碗筷，抓住林婉儿的手，“是那个电视上都说过的李国手李主任？哎呀！我的老天爷！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婉儿，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学本事最重要！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家里有我跟你爸呢！”她一叠声地说着，眼眶都有些红了。

父亲林建国也停下了吧嗒旱烟的动作，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去！必须去！年轻人就该出去闯闯，学真本事！三院那是大地方，能跟着李主任学，是你的福气。去了要虚心，要勤快，别怕吃苦，知道吗？”

二哥林勇更是激动得一拍大腿：“真的啊婉儿？太牛了！我就知道你行！你放心去，大胆去！家里有我呢！哥现在也能挣钱了，夜市摊子生意不错，能顾住家！你安心学你的！”他为妹妹感到由衷的高兴和自豪。

大姐林丽华也抱着妞妞，笑着说：“婉儿出息了！这是多好的机会，一定要抓住。以后成了大医生，可不能忘了家里人。”

弟弟林强和妹妹林薇也叽叽喳喳地表示祝贺，为姐姐能去大医院而兴奋。

一家人的笑声在小小的院子里回荡。林婉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土豆放进嘴里，觉得今晚的饭菜，格外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