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镇西瓜冰镇西瓜！”

“买一送一买一送一！”

逛街的行人闻声到一辆三轮车前问，“多少钱一斤？”

“两块半。”站在遮阳伞下的暮四拿着扇子驱热，笑问阿姨道，“阿姨你要哪个？我帮你挑。”说着就去拿杵在中间又圆又大西瓜。

“帮我也挑一个吧。”一个大姐伸手‘啪啪’拍着里面的西瓜，几秒又上来几个人，围着三轮车啪啪挑西瓜。

“这个我要半边。”

“好，等一下。”暮四边挑着杆称给顾客称西瓜，边看了眼前面驾驶座扇子盖脸的人，上面的人已然睡着了，不再指望人起来帮搭手。

“25块。”他装好递过去，接着转回拿起刀给要半边的大姐切。

要付款25块的大妈皱起了眉，明显不太信，“这么贵，有十斤吗？你会不会称错了？”

“怎么就一个？不喊着买一送一？”

“这边的是买一送一。”大姐顺着他指的那边看，见有缺皮的有凹凸不平的还有的烂得出汁的，没有一个好的都是一帮风烛残年烂瓜，“都烂完了。”

“给杆称我我自己称……一看你这中年轻人就不会用称乱来喊。”大姐说着就去拿称，暮四眼疾但手不快被大姐夺过了称，“姐，瓜真的有十斤……”

话还没说完见到旁边推车摊都手忙动了起来，他一扔手里的东西转身去拍前面睡觉的人，“城管来了！快醒来！”

“再不跑，城管得抓去蹲牢了！”

俞棠被他拍得从梦中惊醒，盖在脸上的扇子掉到了地上，光线一下子刺得他眼睛无法睁开，几秒才能眯起眼缝，模糊瞧四周的情形，后面传来暮四紧张的喊声。

“俞棠！城管来了！！”他边喊边对大妈大姐说，“不卖了、城管来得收摊。”他喊得特别着急，想去抢回杆称，大姐死拿着不放非要称。

“上车！”俞棠拧开车钥匙握着手把扭动，暮四过去用力一把抢回杆称，刚跳上车大姐就拉住了后车斗的铁杆不让走。

“才八斤！都不够称！”大姐拉着车喊，“大伙快来拦住这个骗子，他骗了人好几斤！”

旁边的人听到了号召，一起奔过去拦三轮车，俞棠看见一大帮人涌来顿时都傻了，手里拧得要爆火星的把手，车硬是开不动一点，暮四直接跳下了车推人，但他一下来就被围攻得动弹不得。

“昨天我也被他骗了，死骗子骗了我3块，就让他被城管抓。”围在车边的人一边拉一边吼

俞棠徘徊在保自己和保友谊之间，当他转过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和警服时，条件反射笑了笑，就差没招手冲面前嗨一声。

“又是你，你下来！”城管大叔单手背后严肃瞪着他。

“屡教不改，逮着你们两个第三次了。”城管大叔拿着本记，看了眼他们两个，“罚150。”

“哥……”俞棠还说什么就被城管大叔截断了。

“喊神都没用，别废话交完钱拉走你的车。”

“别啊，看在我们都这么熟的份上能不能……”

“我可以帮你们通知李主任。”

“……”

俞棠异常郁闷，开着车刮到脸上的热风整得他更郁闷还很烦。

“今天应该看看黄历再出来的。”暮四在后面吃着西瓜说，一想到那群大妈大姐就气，“要不是那帮大妈在后面拖，我们根本不会被逮着。”

“他们说被骗了？”俞棠想到刚才那番场面无法言喻。

“个屁！”暮四呸呸吐着一嘴瓜子说，“我看他们耍赖才是。”

俞棠想了想才问他一句，“称的时候你不会都给人抹零吧？”

“你不是说四舍五入么，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做的。”

“放屁呢，你7斤二两是不是喊8斤了？”他想着要是只差四五两和一斤根本不会察觉。

“没有！”暮四扔了西瓜皮抹了一把嘴喊，“这也太黑心了吧，谁做得来这种事啊。”

“要是有人做也就你了。”过了几秒他边笑边说道。

“滚，”俞棠郁闷罚款钱的心情被他说没了，“我没这么黑心。”

“现在回去不卖了是吧。”暮四问，“明天就开学了我东西还没收拾。”

“不卖了。”俞棠叹了口气，钱没赚到还倒贴出去也没什么心情再摆，他也得早点回去收拾东西。

回到家进房间时和隔壁房午休出来的爷爷打了个正面照，老头盯着他看了两秒。

“又去哪了？天天不着家。”

“我就出去转转，整天待家里太闷了。”

“闷不死你。”宋贺坐在沙发上挥舞着手机里面的游戏角色，旁边的披了张棉被的方差死命戳着手机吼。

“我草，这傻逼送人头，举报他。”

宋贺看见他从头到脚披着张腊月寒冬的棉被，跟个神经智一样，很想过去踹他一脚，他抽空拎起旁边的空调被甩过去。

突然被黑暗罩住的方差并没有被就此断送与屏幕的口舌之战，“我真的……这傻逼是不是对面插进来的，嘿他又送了！”

宋贺盯着那人也有点气火了，他第一次见到能这么送头的，真够他妈神的。

彻底战完，已气得人想顺网线去扒几拳送人头的傻逼。几轮下来，累得像去锄了二里地一样，窝在沙发另一头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捏着手机连举报七八次后扔了手机踢开棉被。

“热死了，差点闷死在里面。”方差甩开围在身上的靠枕，伸手去够地上的空调遥控，捏着滴滴几下。

“不过你的腊月寒冬了？”宋贺看见上面的15度一阵无语，伸手去扯空调被盖。

方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乐了几声，“刚有点冷来着被送人头的气得都起成夏天了。”

“你冷啊？”他看见宋贺盖上空调被，才转头去看上面的度数时下了一跳，他赶紧去滴滴几下调高。

打了几个小时的游戏也累饿，方差起身开门出去问他妈要吃的，他妈正在包饺子还得十几分钟。

“我妈包饺子了你留下来吃完饺子再回去。”

“嗯。”宋贺息了屏幕起身甩了甩胳膊出去。

方差老妈见到他俩站在门口笑了笑，“你们就坐旁边等着吧。”

“你去帮擦桌端碗，小贺帮到冰箱拿惯酱油来。”

“嗯。”俞棠应下老妈的吩咐转身回房里拿钥匙出了门。

午后五点多的太阳还火辣着，小区高楼上的玻璃被晒得闪闪发亮，俞棠抛玩着钥匙从十七楼电梯抛到车棚，他把钥匙揣进裤兜里架出单车，一脚跨上屁墩磨脱皮的车座，脚一蹬越过了保安室的门栏。

保安大叔瞪着眼，欲言又止嘴角一抽，看着溜出方圆几里地的白衣身影，俞棠回头看了眼被甩在身后的保安，得意地勾起了眉毛。

“混不吝的玩意儿，等你回来看我不好好教育一番。”保安大叔大鼻喷着气，转身瞧着拦车的道闸杆上边用黄胶带补了两三处，顿时呼吸都不太顺了。

拦车的道闸杆是被俞棠弄断的两三次，每次都是他挑战保安大叔眼疾还是他脚快的杰作，这个道闸杆是塑料的每次碰到杆，他皮没破杆儿倒是断地很干脆。

装这个道闸杆跟奥运玩跨栏一样，俞棠是这样想的。

俞棠身型一斜带着车头扭过丁字路口，拐到主杆道的二轮车专通的林荫上，身后的热风刮得他前衣贴胸后衣镂空，鼓得跟驼背一样，鼓包裹着风嗖嗖抖着。

茂叶细枝上偶尔掉落光斑在他发顶上，忽闪忽闪的光在他清和的脸上变化。

侧余的视线随意略过了旁边的超市，目光坚定前方差不多五公里的菜市场。老妈吩咐他去添置酱油，本可以在几步能及的小区超市买，但他偏选五公里外的菜市场。

小区超市的东西比菜市场的贵，他要买的酱油在小区超市贵0.48毛钱，0.48毛和5公里，他自认为5公里对他是勉强划算的。

现在这个点是下班高峰期，车流量拥堵厉害，速度如一排排的蜗牛挪着，红绿灯要是稍有差错就是热锅上的浓稠粥。

俞棠在红灯前没有停下，手把一扭，左转上前面的斑马线跟着行人过对面。

接着向右一扭进入车流，跟着一部分开回到直行道上，顺顺利利躲过60秒的绿灯，将还在等红灯的人甩出了十几米外。

这种抄道取捷径省时不费力，他已经用得不能再溜了。

俞棠要去前面不远处的菜市场对面的百货店，此时市场旁的摊位前涌了一波人，百货店在人群后面，他要越过堵着路的人群。

到近点发现人群骚动异常厉害。

“吃！吃不死你！”一个大妈破嗓吼，抱起西瓜就是冲地一摔，西瓜四分五裂炸开了鲜红的果肉。

这瓜相当不错，空气中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味。

“你发什么疯！这么多人不嫌丢脸！”光头大叔指着大妈吼道，大妈气势汹汹转身把摆在摊位上的西瓜一通扒掉下来。

顿时，水桶大的西瓜滚落在水泥地上碎了一地，周围挤一块围观的人，嘴也没闲着都张口劝喊，但没一个敢上前拦大妈的。

俞棠脚踮着地，朝人群中的两主角眺了几眼，瓜吃个大概就差不多了，他倒是没多大的心思去详细了解大妈和大叔吵架的具体原因，看着把路都拦住的吃瓜群众有些无耐。

“让一下人一下……”

俞棠架着车对眼前的吃瓜人，吃瓜人闻声往两边挤，慢腾腾挪出了勉强单只人侧身能够通行的地。

“疯婆子，不知羞耻！”大叔指着不停糟蹋西瓜的大妈，被气得手指在空中发抖，似乎马上要气晕过去，大妈像被戳到逆鳞般砸得更厉害，挥起瓜冲大叔甩去，西瓜炸在大叔鞋头前，果肉汁液飞溅在裤管上，旁边的人吃瓜太入迷不幸也被滋。

看着大叔怒着想上前打人，大妈指着他鼻子破骂，他脸面被丢尽也吼不过眼前撒泼的婆娘。

俞棠突然燃起一阵没来由的胸闷还伴随烦躁感，全身也突然变得热了起来，越来越燥热。

耳边还刺啦耳鸣还有震荡脑仁的心跳声，身体倏然就慌了起来，他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儿。

有一瞬间他感觉像在梦里突然踩空了一样。

他踏起脚板想快点离开。

大叔转身时旁边人群一秒钟不用便腾出地来，膀子气哼哼甩出肚子里冒起的一怒团气，看见东西就甩气般踹上去。

才过不到三分之一的单车屁股不幸中招，俞棠突然身后一股十足的推力猛地冲了出去。

正好前面一辆离他不到一米的电驴，电驴上的人正垂头把玩手机，单手随意搭在把手上。

似乎与这里的人隔绝在外，并没注意到前面的情况。

‘嘭——啪啦！‘两车双双倒地，伴随着□□骨骼与地面摩擦的闷声。

俞棠拦下车速时他正好撞了上来，刹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眩晕，感觉整个世界在颠倒。

而他像一根争分夺秒的时针以光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