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咱俩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了,怎么还得听令啊?”
“鬼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不就是鬼吗。”
“额,那天知道怎么回事。”
“不知哪个惹上事的毛头召我们前来。”
正说完,两鬼差就看到了幽幽火光下的众人。
“妈呀!怎么又是你两?!”
那两鬼差好像被吓了一跳。
鬼差被吓了一跳?对,没有看错,鬼差被吓了一跳!
“有完没完,都过……”
还没等鬼差说完,姜景天催促道:“对对对,又是我俩,除了我俩还有谁能请的动你们老人家。袋内是这次收服的鬼,厉害得紧,两位带回交差吧。”
说着姜景天把封灵袋交给了鬼差,鬼差接过封灵袋,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虽然此刻光线昏暗,鬼差也只是短短扫过一眼,但左灵直觉到,那鬼差看的正是自己!
左灵极为少见地慌了,他开始思索进入沙漠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怪事:白骨,黑影,紫线萝,鬼鼠,铃声,神像,鬼差……线索太多,但完全找不出他们之间的任何联系,自己与邬牧呢?没有关联,毫无头绪,左灵思忖到,前来送药是不是太一时冲动了,如果安心待在胡愿家说不定就是风平浪静。
万幸的是小命尚在,这是最最重要的。
等等,刚才那个鬼差说“又是你两”,两个?是哪两人?与自己有关吗?
正思考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左灵吓了一跳,他本就肤白,此刻脸色更为苍白了。
看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瞪着自己,闻人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细瞧,这人长得真是好看——脸上有灰尘斑斑,但能看出皮肤白皙,乱蓬蓬的刘海下,睫毛似羽扇,眼尾上挑,浅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像有金沙在闪烁,鼻子挺秀气的,嘴巴有点干裂……
左灵被盯得难受,重重地吸了口气,闻人穆觉察到自己失礼,忙假装咳了两声。他看左灵心神不宁的样子,原是想询问之,哪知现在变成自己心神不宁了。正当时,鬼差的话响起。
“对了,这些鬼是被唤起的。”
鬼差临走时丢下这样一句话,让众人一时糊涂。
但还来不及思索,紫线萝的药效便开始迅速蔓延全身,不多时,全身酥麻已不能如常动作,众人只好原地休息。
“我说你两小子是怎么知道城里有病老鼠的?这也太神算了吧。”姜景天随口问道,其实他就是想开个话匣子,不然这一时半刻不说话,身体不能动弹地躺着非憋坏他不可。
“对啊对啊,而且还知道这紫色小花能治疫病,救了我们大家一命,真是厉害。”姜景人不出意外附和道。
得罗子本能想要开口说话,但转念想这事左灵知道的比他多且详细,于是看向左灵等他开口。这一看不要紧,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哪里怪呢?是……
对!!往常坐在左灵旁边的不都是自己吗,怎么这次换成闻人穆那小子了?得罗子看左灵不打算回答,起身走到闻人穆身边,鼓起勇气煞有介事地说道:“你,就是你。挪一挪,往那边坐些。”
闻人穆无奈一笑,往旁边移开了些。
得罗子坐到了左灵旁边,低声问道:“小灵子你真不想回答他们啊?”
左灵此刻正在思考鬼差的话——说的“两个”到底是不是在指自己,还是指的姜氏兄弟两,且如果城中的鬼是被唤起的,那是谁做的?为么要这样做……
听到得罗子这么一问,左灵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对面的庄锦弦带着嘲讽的语气道:“呵,我看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不定是和那些杀手一伙的,没准又是另一批里的细作!”
“说什么你?”得罗子这会忍不住了,“我告诉你,老子就是东阳药阁后药坊的得罗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说谁是细作呢?狼心狗肺的东西,老子瘸着个腿给你们来送药,还被白眼狼反药一口。早知道让老鼠咬死你们算了,当个庄家少爷多了不起似的!有能耐你咋不上天啊!”
“你……”庄锦弦虽然语气冲了点,但好歹是个少爷不是粗人,听到得罗子这话,竟一时被噎得不知如何反驳。
“你你,你什么,还不是你们这些世家少爷要来逞威风,这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多大能耐做多大点事,自己搞个烂摊子还要别人来善后,也是够脸皮厚的了!还有……”
得罗子越说越起劲,像要把这半个月的不痛快统统倒出来才好。庄锦弦被他气得面色铁青,最后连哼几声干脆不说话了。
得罗子骂声渐消,气氛陷入迷之沉寂。
闻人穆见状后,忙插了个话题,“得兄弟刚才说遇到流沙,可有遭逢意外?”
得罗子怏怏地道:“没啥没啥,就是跑的时候脚扭了下。幸亏遇到胡愿,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个死法。”
“胡愿?是他救了你们?敢问是何方高人?”
“也不是啥高人,就是……”
……
得罗子七七八八把他们分开后的遭遇讲了一通,大概是分开后遇到了流沙,然后遇到少年胡愿,带着他们走出了困境,还邀请他们去家里暂住一晚,他们到了之后听胡愿讲了很多村里的事情,之后左灵觉得不对劲,二话不说就拉着他们出来救人了。
讲得大概明白,但细节处模糊不清,毕竟得罗子这个没头脑一向是跟在左灵后面跑的,至于做什么决定走什么方向,基本都是左灵说了算。
闻人穆想问个明白,转向左灵问道:“那左兄弟怎知我们会遇险?”
“猜的。”左灵随意给了个回答。
“哇靠!猜这么准,神机妙算啊,你比景人他爹的卦还准,连什么病都猜到了,专门带着药前来!”姜景天惊呼一声,不知是讶异还是别有意味。
左灵看了他一眼,温温地说:“胡愿讲村里牛羊发病时候也是紫线萝盛开时节,牛羊之病症与疫病类似,只是不如疫病那般严重,村里人会摘此花给牛羊治病。前些年,有人摘花回来就疫病缠身,症状与刚所说城中的鬼相似,流血不止,浑身烂疮,村里人以为那人触怒了鬼神,把那人火焚了……”
“等等,你说活活烧死了?”姜景天打断道。
“恩。那人临死时不停喊着鬼鼠鬼鼠,想必是指城中鬼鼠。那些老鼠使得疫病肆掠,邬牧因此而亡,亡魂怨气聚集不散,老鼠被困城中,与怨灵相缠四十几年,也就成了今时看到的鬼鼠模样。以上皆是推测,真实如何,可信与否,在人不在己。”
意思很明白,上面的事情都是我编的,你们爱信不信,不关我事。
“所以,你推测城中有疫病鬼鼠,然后带着紫线萝前来搭救我们。之前你说有人接应,莫不是就是胡愿?”闻人穆问道。
左灵看向闻人穆,觉得此人正经起来也是一派君子气概,不知为何自己与他几次相谈都是落得不那么痛快,遂答道:“不肯定是鬼鼠,但是总与疫病脱不了干系,来到城外听到里面的声音就猜得十之八九了。村中禁忌不许踏进紫线萝的生长范围以内,怕触犯里面的神明,胡愿未跟来。”
左灵没说自己先让胡愿回去了,毕竟让一个少年在会随时爆发危险的边缘等待,也不是他能干出的事,何况他记性不错,来时路线也记得七七八八,带众人出去应不成问题,只是没想到半路生变,遇上了杀手。
“哎呀!”得罗子突然恍然大悟地叫了一声,“怪不得那些鬼鼠爬出来了,原来是城的鬼没了,所以困不住他们了。”
左灵看着他叹了口气,这小子终于开窍了,虽然反射弧长了那么点。
“那你如何得知此地有石殿?又怎会知道那么多关于邬牧的事?”这回是庄锦弦发问,听左灵之前一席话,他对左灵两人算是稍稍放下了戒心。
“猜的。”又是随意的一个回答,“我和罗子在来时经过此处,就觉得地下有异,应是流沙缘故,砂层稀薄,方才能觉察到。至于邬牧的事情……如果来之前能好好看看书,做做功课,你们知道的也会不比我少。”
听后,闻人穆越发觉得此人有意思了。
一刻已过,除左灵和得罗子外,众人皆运气逼出体内的药效,不多久便觉酥麻感慢慢褪去,身体逐渐恢复。
闻人穆走近左灵低声问:“刚才看你心绪不宁,似有心事?”
左灵暗暗奇怪,闻人穆为何对自己如此上心,不过他口中或许有另外的线索也说不定。
“在想鬼差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些鬼是被唤起的。”
“你有怀疑对象了?我猜是那名被活活烧死的村民,不知与你想法是否有异?”
“不谋而合。”
说完左灵打了个呵欠,本想趁他们养伤的时偷睡一觉,哪知被庄锦弦一闹,不仅觉没睡到还弄得心里不畅快。闻人穆本想接着和左灵探讨,见左灵这般疲倦,便作罢了。
沙漠中戌时入夜,厉鬼出现差不多亥时,刚收服完接近子时,又遇上鬼鼠,算算此刻该是寅时了,几乎一整夜众人都未安稳休息过,趁着养伤恢复期间,各自找了个地方阖眼小憩。
大殿陷入短暂的安静。
一声轻微的嘎吱声闯入左灵耳朵,左灵猛然睁眼,“不好,有人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