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再这样下去众人非死不可，道非常对一旁的庄锦弦喊道：“这里我们先挡着，你们快走！”
当下局势不容多想，姜景天和姜景人转身想撤，庄锦弦踌躇了一下，闻人穆大有共同进退的样子。左灵转身拉着得罗子就跑，边跑边说：“我知道路，跟我来！”
于是情况瞬间变了，姜氏兄弟跟着左灵跑了，庄锦弦看势头也打算跑了，闻人穆两条眉毛皱了几下，几番犹豫也跑了。可怜道非常一路上对几个小兔崽子照顾有加，好像还没半路冒出来的左灵有分量感。
……
得罗子边跑边问：“小灵子你知道怎么走吗？来时的路我都快忘光了，这里哪跟哪都不一样的黄！”
左灵道：“暂时不需要知道路，保命要紧。时间不多了，我们试下运气。”
运气！？
众人：……
要不是看闻人穆在，估计庄锦弦此时要暴揍一顿左灵了。左灵带众人跑到一处稀松平常的地方，用脚踩了踩地下。
闻人穆道：“空的？”
翟晓道：“里面有暗道或者暗室。”因为翟晓的存在感实在很低，突然冒出一句话，大家都吓了一跳。
“小灵子你厉害了，这种东西都知道！”
“来得路上碰巧发现的，不知可不可靠，废话少说，快挖吧。”
毕竟是练家子，三五下就把上层的沙扫开，一个两尺见方的木板出现在众人眼前。闻人穆掀开木板，捏了个火咒扔下去，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梯赫然出现。
“看样子是安全的，要不先下去躲躲？”姜景天试探地问。
无人应答，众人相互看看，闻人穆思索了一会，沉着地道：“下去一探。”
于是众人鱼贯而入，姜景天和姜景人捏了火咒走在前头，庄锦弦跟着，往后是得罗子，闻人穆照例殿后，左灵走在他前面。就这样，众人顺着坑坑洼洼的石阶梯进入了不见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向下走的过程中，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冒上左灵的心头，但这次不是画面闪现，而是觉得有东西在盯着自己。左灵本就五感灵敏，特别是听觉和嗅觉，他屏息仔细听了半天，只听到众人的脚步声和身后闻人穆的呼吸声，此外并无他人，但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地跟着左灵。
被盯得毛毛的，左灵回头看了看，正好闻人穆脚下一个趔趄向前栽来，左灵伸出没受伤的右手扶了一把，哪知闻人穆抓住了左灵受伤的左臂。左灵闷哼了一声，闻人穆反应过来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闻人穆小声道：“抱歉，你的伤如何了？”
“无妨。”
言简意赅，看样子不是很想和闻人穆继续把对话进行下去，闻人穆会意地没再做声。
安静地向前走了几步左灵突然问道：“你有夜盲？”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像是肯定不是疑问。话语间透露出的既不是关心也不是好奇，就像说今天是个什么天气一般平淡。
闻人穆起先一愣，没想到居然被人发现了，还这样说出来了。他天生夜间视物不清，好在并不算严重，所以行动上并没有受多少影响。
见闻人穆不做声，左灵当他默认了，继续低声道：“刚才与那些杀手交手时，你的剑，偏了几分。现在下石阶的脚步有些犹豫，而且滑了几次。”
“你确实很厉害。”闻人穆从不把自己有夜盲的事放心上，被左灵一语说破也毫不在意，反而觉得左灵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确实？
左灵心思一转，言下之意，在这之前闻人穆有了解过自己？刚想开口询问一阵铃声响起打断了左灵的思路。
铃声？
左灵心下凛然，环顾四周正欲开口，见其他人竟然毫无反应，顿时明白只有自己听到了铃声，心中更是大惊，他再看四周并无异状，铃声戛然而止。莫不是警示？前方到底有什么？最近怪异的现象是何原因？一连串问题在左灵心中盘旋……
正在这时前方的人停住了身形——到台阶底了。
左灵盘算了一下，大概走了三十级阶梯，离地面约两丈，看来这个洞并没有很深。
下到平地姜景天左右照了照，前方是一条石砌的通道，宽约六尺，两侧隐隐约约画着些什么。
姜景天和姜景人凑近了想看看画着些什么，得罗子伸了个头过去也想看看，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得罗子的脸就这样冷不丁地出现在一侧，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诡异狰狞。
姜景天和姜景人“哇”的一声尖叫，跌在一旁，失了火光，周围顿时暗了下来。
“哇靠！什么鬼？”
“刚……刚逃离杀手，又掉入鬼窝。堂兄我俩命怎么这么苦啊！”
闻人穆举着唯一一点火光看看四周，看大家好像都没有要搭把手的意思，只好自己上前把姜氏兄弟扶起。
“两位不要惊慌，都是自己人。刚才是这位……这位小兄弟走过去引起误会了，非鬼也。”闻人穆一时忘了得罗子名字，只好略尴尬地称呼为小兄弟。
姜景天作势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恢复本色道：“什么嘛！下次走过来说一声哎，不声不响的，跟个鬼似的。”
“吡！明明就是你两胆小得跟什么老鼠一样，怪我咯？”
“你，你够胆再说一遍，别以为你救了我们就可以……”
庄锦弦看三人争吵起来嫌弃地在一旁翻白眼，翟晓则还是一副呆呆木木的表情。闻人穆看情况不对，硬着头皮当了和事佬，转头看了看左灵，眼神示意让他拉住得罗子，但左灵立在一旁没有动，如果闻人穆眼神好点估计能看到左灵脸上似笑非笑一副等看好戏的表情。
闻人穆见左灵并无帮忙的意愿，只好劝道：“当下紧急，我们还是先看看周围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前行，如果前方乃危险重地我们暂且在此调息恢复。姜兄弟，劳烦起个火。”
闻人穆是玄清教的得意门生，目前在这一群小辈中算是声名在外的，他的话还是有些分量。姜景天听后哼了一声，口中念念有词起了个火咒，姜景人也随即起了火咒。
顿时通道明亮了起来，墙壁两侧的绘画也清晰可见——墙上画的竟是种种残酷的死法，从生老病死的常态到开膛破肚、挖心掏肺、车裂凌迟异形，众人不禁看得冷汗直冒。
姜景天小声道：“我们，不会进到什么诅咒之地了吧？”
闻人穆道：“现在并无异状，我们还算是安全的，各位是想就地休息还是继续前进？”说罢抬眼看向左灵，见他一脸认真无比在研究壁画，似乎觉得往前走也不无关系。
姜氏兄弟自小就顽劣惯了，好奇心又重，觉得既然没有危险那前行又何妨，自然是回答想继续前走。
翟晓没有明确回答，只是淡然道：“此地石头坚硬实沉，并无机关设计。”言下之意，这条道是安全的，至少现在没有危险。
左灵不知从哪摸出个火折子，十分自然地向闻人穆的指尖焰借了个火然后自顾自向前看去。得罗子则是时刻贴着左灵，毕竟这种境地下，小灵子是最安全的。
前面的壁画画的是一群百姓向天祈福的情形，衣着不同于左灵他们，有点边塞小国的样子。祈福的人群献上牛羊，姿态虔诚，神情庄重。
“祈福？小灵子，没想到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这么信神佛。”
“应该说他们比我们更信神佛。沙漠环境恶劣，基本是靠天吃饭，风调雨顺对他们来说极为重要，所以这里的人民对上天的祈求更慎重更虔诚。”
庄锦弦在一旁不屑道：“再怎么信，再怎么拜不也被大暔灭了。这叫天要亡你你不得不亡，气数尽了，就该认命！”
听到“认命”两字，左灵身形不自觉地晃了晃，拿火折的手轻微抖了两下。
得罗子察觉到左灵的变化，问道：“小灵子怎么了？”
左灵用与平时一般的语气道：“我想这里应该也是邬牧的祭祀场。”
“祭祀场？不是白天才见到过吗？难道地上一个地下一个？”得罗子又不解了。
“应该是，早上道非常说邬牧信奉的神明是黑天大梵明尊，一面主生一面主死。白天看到的祭祀场以人血为祭，乃是死祭。这里的祭场当是活祭。”
“活祭？那不就是用活人祭，那，那我们不就是祭品？小灵子，我们要不要撤回去？”
“哇靠！活祭！”姜景天惊呼一声。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姜景天等人就围在了左灵身后，听得左灵这么一说，姜景天刚放下的胆子又被提了上来，更加恐慌了……
庄锦弦见不得姜景天咋咋呼呼的样子，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道：“真是够了！都死了几十年了，化作鬼都被我们收服了还怕他作甚！”
闻人穆倒觉得挺有意思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道：“黑天主死，祭台设在明处，明尊主生，祭台反而设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所谓活祭不是用活人祭祀，而是祈求平安往生。这邬牧的风俗还真是奇特，最向往光明的地方反而藏到了最不愿让人知晓之地。”
说完看了看左灵，仿佛在问自己说的对不对，然而左灵没有理会他，继续向前看去。
灯火往前照了照，百姓跪拜图的前方接着一幅众神图，上面的神姿态万千，面相和善，一些神以慈悲的眼神望着下方的信徒，另一些则以敬畏的眼神望着神台上方的一尊更大更威严的神明——黑天大梵明尊。
众人迫不及待想看看这传闻中黑天大梵明尊长什么样，几处灯火凑上，照亮了一面墙壁。
衣带轻扬，身着华服，背披霞光，宝石玉器尽戴其身，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