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一只爪子踩着靳商周胸口,一只爪子扒拉他脖子。「混蛋,不允许你碰我小许妈妈!爸爸说过,别的男人喂的狗粮都有毒。」
画面清奇,许之娮下意识扔掉手中捧花,严声命令:“小耳朵,不可以对别人没礼貌!回来我身边。”
真是造孽,原以为回梧林以后,小耳朵不会再开口说话。
却始料未及,小耳朵会在这么大场面,用她前男友的声线批评指责她的现任老公。
慌忙扶起靳商周,她尴尬,皱起眉头:“对不起伤到你,靳先生人这么好,应该不会跟一只狗过意不去吧。”
没意外,靳商周平淡说:“没事,人多难免会应激。”
场面一度失控,教父哑口,一时忘了下一步流程是什么。谁都没料想阿拉斯加犬能开口说话,宾客被这阵仗吓得目瞪口呆。
靳家人面面相觑,第一次见识也摸不着头脑。
有人笑,觉得荒唐;
有人脸刹黑,默不作声地盯着许之娮。
瞥见那道来自涂芈的关切目光,许之娮无奈叹了口气。
叹息声顺着风流荡入耳朵,靳商周偏头看她,也是出于好意:“需要我说两句吗?”
“不用,这事儿和你没关系。”许之娮脱口而出,又悔口,“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在先。有关小耳朵,我瞒了你很多。所以,我想跟你单独聊一下。”
“好。”靳商周没拒绝。
—
草坪婚礼仓皇结束,两家人安排宾客入座宴席。刚才没赶到场的宾客,现在全都坐在宴会厅,议论阿拉斯加犬说话那事儿。
“亲家,真见笑了,”涂芈无地自容,“我家丫头从小被她爸宠坏了,但绝对不是坏孩子。那狗是她在外地上大学的时候捡的流浪狗,挺可怜的,她舍不得送人就自己养了。”
许之娮性格坦率,但终归不是坏人。
姜楠是个明理人,喜欢她,自然理解:“这事没什么,反倒让我觉得颜颜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别放心上,就当是婚礼的特别节目,还蛮有意思的,第一次见说人话的狗。”
“害,我也第一次听,颜颜刚从京城回来跟我讲还不信,今天可把我吓坏了。”
“我听着声音不对。”老许冷不丁地插了句。狗就该狗叫,跟个男人似的讲话不觉着恐怖么,何况声音像个渣男。
涂芈捅他胳膊肘,睨他:“就你话多,许之娮都是被你宠坏的。”
“这不废话?我女儿我不宠,难道等着别人对她好?”
“闭嘴吧你。”
哪有当妈的不心疼女儿,涂芈就是刀子嘴,但豆腐心:“颜颜长这么大没吃过什么苦,唯一一次受罪大概是一个人跑到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上大学,现在想明白回来我和她爸身边,又嫁了人。”她话音哽咽,“害,不说了。”
姜楠也是当妈的,和她有一样感受。
这时候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唯有承诺:“放心吧亲家,时间会证明,咱们家小船娶颜颜是他的福气。”
话是这么说,但涂芈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谈这么久,我去看看俩孩子。”
她起身离席,借由擦了擦眼睛。
老许将那一幕看在眼里,嫁女儿他心里也不好受,一整天都强撑着不爽假笑。
此刻,他还应承:“大家吃啊,别愣着,动筷动筷。”
—
小耳朵开口纯属预料之外。
许之娮仔细斟酌之后,决定,将那段忘不干净的回忆摆在台面上,对靳商周实话说:“其实,小耳朵是我跟前男友一块儿捡的流浪狗。”
「
那时候,她和涂芈赌气,报了离家一千公里之外的京城师大。过节从不回家,不跟家里联系,暑假也没回梧林。
在学校门口意外捡到小耳朵,也因此,认识了跟她一块儿摸小耳朵脑袋的耿嘉扬。
前男友。
那年小耳朵刚三个月,不知被谁摘掉喉咙之后遗弃,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它的耳朵来回应她的触碰,跌跌撞撞着亲近许之娮“好人,我不怕你,你可以摸摸我嘛”。
她心思软,也爱管闲事,只要遇到就没撒手的理由。
耿嘉扬和她是一类人。
一来二去,两人借着抚养小耳朵的由头越走越近,在一起也是耿嘉扬先提出来的。
他比她小一届,京城理工大准大一生,趁着高考完的暑假来京城玩儿,路过京城师大,认识她和小耳朵是始料未及的缘分。
他说不想错过缘分。
却在相恋第七年,用冷暴力的方式逼她割断缘分,小耳朵他也不要。
许之娮也在气头上,于是,带着小耳朵回到梧林,跟他一刀两断。
小耳朵之所以会说话,是耿嘉扬给了它重新发声的机会。
那样意气睿厉的耿嘉扬,也成为,她回忆中最爱的那个他。
他是工程师,大一便开始研究能利用脑意识让动物发声的芯片。他有他的目标,也有他想达到的成就。
也许是有小耳朵这个实验品,没多久他研制出来一枚实验芯片,但声纹技术并不成熟,导致,小耳朵的芯片用的是他的声纹。
给小耳朵植入芯片以后,在它脖颈戴上锁定芯片的蓝牙项圈。
耿嘉扬焦灼地等着它开口。
谁都没想到,小耳朵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
——“我爱你。”
小耳朵嗓音清透,她却红了眼睛。
耿嘉扬紧紧抱着她:“我成功了颜颜,以后可以拥有两个我,是不是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才没有。”她破涕而笑。
却没料到,分手时吵得脸色涨红一度喘不上气来,是如他所愿差点晕过去。
」
再然后,靳商周便出现了。
许之娮神情恍惚,坐在镜子前,摘掉固定头纱的几枚夹子,“抱歉,如果你觉得丢人,现在就可以取消婚礼。”
卸去头纱,她随手一扔。
头纱飘落地面,盖住小耳朵眼睛。
隔着一层薄纱,它看到。
沙发里的男人嘴角漾出一道难以察觉的弧度,嗓音是反差的冷冽:“交换誓词、互戴婚戒、抛掉捧花,除了那个被打断的吻,现在再谈取消婚礼是不是有些迟了。”
许之娮眼皮一颤,心虚:“没感情,你随时可以悔婚,我不介意因为退婚被亲朋好友说一辈子。”
“我介意,”靳商周起身说,“我介意手腕这三道爪印留下一辈子的疤。”
这理由,真荒唐。
许之娮掀起眼皮看镜子里的他,看他脖子,“你是男人,介意身上留疤?”
他居然,顺承地“嗯”了声,“不过,我更介意别的地方留疤。”
“你是说,心?”
臭男人,不至于吧。许之娮想。
不过是被小耳朵踩了一脚,至于“伤心”那么严重吗。
他一向不会斤斤计较。
就反常。
化妆镜映射男人挺立身姿。
靳商周一言不发,慢条斯理地走过来。
他单手扯掉领带、缠住手腕三道狗爪印,掀开衬衫领口、曝露红迹斑斑的锁骨,和以往好不一样,浑身线条紧绷,步步逼近、鲸吞虎踞:“我对狗毛过敏,小耳朵跟着我们住,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负责到底?”
就矛盾,许之娮笑:“你不是矢口否认,你对狗毛不过敏么。”前几天被铃铛踹一脚没破防,怎么今天换成小耳朵反而装无辜。
不儿,她眼睛不自觉下瞥。以前怎么没发现......哇涩,叫他小船真委屈他了。哪里小,哪里弯。他身材,超涩的。
手臂肌肉不大,但衬衫恰到好处得饱满。锁骨流畅,皮肤冷白,肩宽腰窄。
那是不是也......
许之娮嗓子瘙痒,眼晴飘到别处,心不在焉说:“既然你承认你对狗毛过敏,那我们最好不要结婚,因为小耳朵是不可能离开我的,如果嫁给你要让我和小耳朵分开的话,那么我宁可单身一辈子。”
“不要动不动就一辈子。”靳商周俯身,淡淡焚香侵袭许之娮安全距离。
他张开手臂,将她圈在椅子里,“一辈子那么长,小耳朵不能做的,我能给你,要不要试试?”
许之娮身子后仰,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松开一只手,捏着她下巴轻轻挑起来,锋芒游走于她眼眸、唇齿之间,毫不让步:“比如,那个被打断的吻。”
“你想怎样?”
“我?”他笑了下,“我想要回来。”
许之娮听话挺腰,在他唇边很快印下一个吻,完事儿向后轻松一靠,慷慨大方:“还你了。”不就是个吻,大方送你了。
靳商周抿了抿唇瓣她残存的口红香气。眼神沉郁,像着了迷。
许之娮得意不过两秒,后腰被一只手臂牢牢锁住,她身子前闯,下意识抓住男人衬衣领口,额头撞上一道柔软却又惯性后退,瞳孔溢满震惊:“你...你又占我便宜?”
男人低头笑:“到底谁占谁便宜?”
她抓着他衣服,反咬他占便宜。许之娮心虚松开手,磕磕绊绊:“你…你到底,你希望我…对你…怎么负责?”
“我只想说,那不算一个吻。”
“那什么才算吻?”
话音刚落,男人不容反抗地扼住她后脖颈,低头,含住她唇瓣咬了一下。
没来得及反应,许之娮唇色自白染红,听到他嗓音低哑说:“接下来这个,才叫吻。”
“那你咬我干嘛?”
“惩罚你,”他说,“那么投入地回忆跟前男友的故事,是把我这个新婚老公当摆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