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陆森来《烽火三月》剧组客串的消息,把夏栀激动坏了,她早就梦想能和这位昔日偶像同台演出。
这一场戏演的是顾兰君情报科的上司蒋超英(陆森饰)怀疑高文景的身份,劝她远离高文景。
情报科的窗棂糊着泛黄的牛皮纸,阳光照不进来,只余实木家具散着潮气,仿佛连空气都嗅得出几分旧纸和烟油的味道。
顾兰君从档案柜前收回手,身后传来皮鞋落地的声音,稳而沉。
她不动声色地回头,见蒋超英站在门口,眼神森冷中带着笑。
“兰君。”他摘下手套,走得近了些,语气平静却透着意味,“你和高文景……走得很近。”
顾兰君抬起头,眉眼淡定:“蒋科长说笑了,大家都知道他是我男朋友。”
“是么?”蒋超英微微眯起眼,指节扣在桌面上,“可我查过他,背景成谜,常出入新亚茶馆,而且他那一届去法国留学的同学中,有不少人都在我们的通缉名单中。你别忘了,你在谁的麾下。”
顾兰君目光一冷:“那是您对下属朋友的正常关心,还是对我私人生活的过度干涉?”
他不急,语气反倒更温了几分,似乎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小姑娘:“我这是在为你着想。你聪明,干练,是我最看重的部下。我不想看着你被人牵连。”
“蒋科长。”她冷冷打断他,“一个人若真是地下党,不会傻到和情报科的人走得这么近。您若真怀疑,就去抓他,别来拐弯抹角地敲打我。”
蒋超英脸上的笑收了几分,唇角却仍带着讥意:“你为他说话,说得这样急,是不是……已经动了真心?”
顾兰君不语,只神色愈发冷漠。
他靠近一步,低声道:“兰君,我是真心待你。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子,不该把感情浪费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我一直把你当成特别的人看待,也一直希望——”
“您可真是自作多情。”顾兰君嗤笑,语调犹如冰屑,“一边在我面前说‘关心’,一边调查我与谁走得近,这就是您所谓的‘器重’?”
她向后一退,避开他的逼近,眼底毫不掩饰鄙夷:“您若真心欣赏我,就该知道,顾兰君不是谁都能动心,也不是谁都能碰的。”
气氛一瞬凝结,蒋超英的眼神阴沉下去,手指僵了片刻,才缓缓收回。
“是我唐突了。”他低声道。
“希望下次不会了。”她不屑一顾,转身提起文件离开。
屋内光影斜斜落下,蒋超英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面色沉如深水。
*
导演一声“卡”,气氛瞬间松了。
“栀栀,刚刚那句台词眼神真可以!把情绪推到那一瞬很燃!”导演竖起大拇指。
夏栀唇角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谢谢导演,谢谢陆老师带戏。”
陆森取下剧中眼镜,换回温润的语调:“你很有灵气,记台词也快,《刀客行》里有场哭戏你模仿得八成像。”
“您看过我模仿的那个cut?”夏栀眼睛一亮,像兔子扑进了窝。
“当然。还挺上道的。”陆森笑,像是山间清风,“你喜欢那部片?”
“喜欢!我看了九遍!”她从口袋掏出个小本子,“这是我做的武侠观影手账,还画了您当时使的那把刀呢。”
“有心了。”陆森接过,手不动声色地搭上她的腰,“合个影?”
咔擦。
一声快门响起时,程曜正好推门进来。
他的目光一秒落在两人贴得过近的距离上。陆森那只手落在她的窄腰上,像钉子一样扎在他眼里。
夏栀心里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
【他搂我腰?啊……不过也没多使劲,就是碰了一下……嗯,应该……不算占便宜吧?】
程曜呼吸一滞,耳钉在灯光下闪了闪,他收起表面波澜不惊的脸,走过去冷声开口:
“听说影帝私下不近女色,看来传闻也不靠谱。”
夏栀一怔,转头看他:“你说什么?”
“我说——”他瞥了一眼陆森,“某些人演得好不代表人品也好。别把滤镜当防弹衣,小心哪天塌得你都不知道。”
“你什么意思?”夏栀的笑僵了一瞬,“你是说陆老师占我便宜?你怎么这么小题大做?”
【你吃醋了?你不会是真的吃醋吧……不是吧不是吧……程曜你清醒点,我和你只是合约情侣!】
程曜:“我听到了。”
“那又怎么样?”她还嘴硬。
空气一下降到冰点。
“夏栀。”他望着她,目光难得认真,“你对陆森的滤镜太厚,别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混娱乐圈这一行,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见过的还少吗?”
“陆森不一样。”夏栀也不甘示弱,“你凭什么说他花心?你有证据吗?还是你只是嫉妒他?”
“我——”程曜被噎住。
【他真生气了?不会吧……完了完了,他眼神好凶啊……大猫发疯起来也太可怕了……】
“别说了。”他低声道,像是忍着什么。
“我说错了吗?”夏栀回得也不软,鼻尖一皱,眼圈发红。
他盯着她,不说话。半晌,低声骂了一句:“笨蛋。”
他转身离开,留下夏栀站在剧组的灯下,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
“富二代啊。”陆森听着旁边场务悄悄聊天,“听说她妈妈是做外贸的,手上有几个韩国美妆品牌的代理权,夏栀自己还会理财,投资眼光挺毒。”
陆森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有趣。”
陆森已婚有一儿一女,对外一直是好男人形象,但是他在外面莺莺燕燕不断。这一次他的一个情人怀孕了,陆森让她去做流产,情人开口要2,000万,他之前投资失利,钱都被老婆管了,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就打起了夏栀的主意。
他觉得一来夏栀喜欢他,二来她是个富二代心思单纯,第三她现在和程曜在交往,即使两人有了私情,她也不敢曝光。
实在是个再好不过的猎物。
夏栀实在没想到爱豆陆森居然会邀请她共进晚餐。
夜幕降临,城中心的高级法式餐厅灯火璀璨,窗外霓虹倒映在玻璃幕墙上,像溶在红酒里的月光。
餐厅中央,舒缓的钢琴声悄然响起,是德彪西的《月光》,音符如水洇开,氛围柔和而浪漫。
夏栀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头黑长直柔顺披在肩上,眉眼清纯,笑意温温地漾在唇角。她今天特地穿了件淡蓝色的裙子,本想低调点,结果还是被眼前这位影帝盯得发毛。
“夏夏,”陆森温文一笑,声音低醇,“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爱听这首曲子。”
“哎呀,您还记得呀?”夏栀眼睛亮了亮,内心早就开始欢呼雀跃:
【天啊!偶像好体贴,竟然还记得我大学时代追星时随口说过的话,我果然追星眼光精准!】
陆森表现得十分绅士,不但温柔地替她拉椅子坐好,还动作优雅熟练地帮她切牛排。
“这家餐厅味道不错,但比起美食,希望你今晚能吃得开心。”
夏栀一边吃着肉,一边偷看他下颌的线条,心里已经在内心弹幕狂刷。
【我这待遇也是没谁了……不过他突然找我吃饭不会是要拉我进组吧?不不不该不会是我粉圈传说中的“天降女主剧本”?】
就在她脑补飞驰之时,陆森忽然语气低了下来,带着罕见的沉重。
“其实……我这几年过得不太好。虽然在外人眼里我事业顺利,但……”他轻叹,“我的婚姻,其实早就名存实亡。只是出于责任,我还不能离婚。”
夏栀握叉的手一顿,眼神从牛排转到他脸上。
【哎?你这信息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我来之前不是看热搜说你家庭幸福吗?】
“呃,嗯……你辛苦了。”她挤出一个职业假笑,掩饰脸上八卦的神色。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喘口气。”陆森眼神灼灼地看着她,“其实……我一直都在关注你,从那部校园剧开始,你身上那股倔强的纯粹感……打动了我。”
夏栀内心已经拉响警报:【哨兵上线了,等等这节奏不太对劲——】
就在她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时,陆森已经伸出手,覆上了她的。
“栀栀,我很认真。我喜欢你……”
卧槽!他到底想干什么?恶心的老男人,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餐厅一角,程曜拿开了用来掩护自己的菜单,刚要起身去揍他,但是……
一杯红酒泼洒出来,染红了陆森名贵的西装。
“你说什么?”夏栀嘴角的笑意淡得像薄冰,眼里却燃着恼怒,“你老婆知道你这么喜欢我吗?还是说你连出轨都要搞得优雅?”
“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跟你排练一场——”陆森尴尬笑着辩解。
“排练你大爷!”夏栀抽回右手,一耳光扇了过去,“我瞎了才会粉你。”
陆森侧脸被打得抽搐,瞬间变脸:“你这种小明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像你这样没女人味的,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话音未落,周围的气压忽然低了下去。
“你刚才说谁没女人味?”
一道懒洋洋却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紧接着程曜从暗处走出,他眼神寒冽,像刚从月色里走出来,手里晃着手机。
“录音我有全程,要不,发你老婆一份?”程曜慢条斯理地笑了笑,“顺便配上你的‘咸猪手’名场面?”
陆森的脸色比切碎的牛排还难看,嘴角抽了抽,最终低声咬牙:“对不起。”
夏栀冷哼一声,踩着高跟潇洒离开。
程曜快步跟上,刚一出餐厅门,她就转身怒视他。
“你怎么会在这?别说什么‘巧了,我也来吃饭’,你骗小孩呢?”
程曜被她瞪得一愣,随后垂眼闷声开口:“我就是……不放心。”
“呵,现在看到了我的笑话,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笑?”
她语气火辣辣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夏栀一边说一边推程曜,程曜避其锋芒,节节后退,结果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阶梯上,发出响亮的“噗通”。
夏栀“噗嗤”笑出声,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她还专门走到台阶下面,居高临下嘲笑他:“要是有摔屁股蹲大赛,你肯定能拿第一名。”
【哼,叫你笑话我,活该!】
程曜看着她终于放松,拍了拍麻木的屁股,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难过了?”
夏栀眼眶却红了,声音哑哑的,“我不是为他难过,是……为以前那个那么努力那么热爱的自己感到不值得。”
他一时无言,只低声说:“以后别喜欢这种人了,喜欢我就好,我可是优质偶像,绝对不会塌房。”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告白?】
夏栀瞬间抬头,瞪他,“你是不是疯了?”
程曜垂眼看了看表,“倒计时三、二、一——”
轰!
餐厅中央的广场喷泉突然启动,一股水柱冲天而起,直接把两人浇了个透。
夏栀整个人愣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侧,裙子紧贴着皮肤,狼狈得要命。
程曜站在渺渺茫茫的水帘中,眸光清澈认真:“夏栀,总是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但我现在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不是现在呢?我是认真的,做我真正的女朋友吧。”
她沉默了片刻,眼神躲闪,苦笑着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能听见我心声,”她低声说,“我在你面前思想是透明的,可我却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不公平。”
她垂下眼睫。
【我害怕深深陷进去之后,又像个傻瓜一样被玩弄。】
水还在喷,夜色模糊了光影,氤氲成两人之间一层看不见的距离。
程曜静静地望着她,目光柔和而坚定,声音被风送入她耳中:“我不会让你相信我,因为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是值得你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