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绒很认真地搜索了一遍脑海中的词典，也没有找到有关于“老板”这个词的东西。所以他确认，他的主人没有跟他说过自己有老板。

于是他问：“老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老板……我打个比方吧。”小白耐心解释道：“就像你和你主人一样，你要为你的主人提供开心，而我要为我的老板提供劳动。”

“您刚刚的失常，是不是因为担心您的老板？我想如果我看见了我的主人，我也会有很多话想要跟他说。”

“也许吧，”小白摇头一笑，突然悠长道：“但他从来不需要任何人的担心。”

“他将自己塑造的像神一样……不，他就是神本身。”

路绒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您承认过您不是正常的人，那您的老板也不是正常的人，对吗？”

他没法完全理解小白口中的“神”意指的什么。在他的认知中，“神”仅仅只是童话故事里善良伟大的化身。

这说明，小白认为他的老板是个好人。

还没等小白回答，神棍先生突然凑了过来：“你们在说啥悄悄话呢？”

这时小白抢先一步回答：“聊点人间的事。都是些小事，没什么好提的。”

沈亿一脸狐疑，没信。

小白：“真没什么，就是，小朋友想他的主人了，对吧？小路绒？”

“？”路绒想到了人类的一个词，叫“甩锅”，但他一想到小白哥哥也是个好人，便只能委屈地接过了锅，奋力点了点头。

“小朋友什么的真麻烦……”沈亿用非常友好的眼神，关心了一下他眼中的智障儿童。

小白沉默不语。

沈亿又说：“小白，我们时间不多了。”

“嗯，还只有最后两次机会了，”小白喃喃着回答，“让大家收拾一下心情，准备好了，我们就集中讨论一次吧。我们现在最需要一场思维风暴的总结，或许还能从巫婆这三次的表现中抽出些线索。”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所有人都已经围在了一起。

雾色的晨光从窗户透了进来，几个小时的折磨更是让人疲惫，可在紧张的通关进程下，没有人敢将过多的时间放在情绪的收拾上。

小白先开了口：“我们现在基本可以明确一件事情，那个和老巫婆很像的人皮是上一次的玩家留下来的。我的解释是，那个老巫婆很有可能是上次的玩家。”

“这会不会是跟巫术有关的线索？”沈亿用他专业的眼光说道，“上一次老巫婆用巫术将玩家之中的一个年轻姑娘变成了老太婆，老太婆被巫术夺了心智，所以又被系统留下，变成了这一次的NPC？”

小白：“那上一次的巫婆又去哪了？”

小青年回答：“会不会是因为被上一次的玩家给消灭了？！”

众人突然愣了一下。

如果这个推论是正确的话，就算他们通关成功，他们当中也必须要出一个人来填补巫婆的空缺。

不对，还是有些什么地方不对……

这时，老先生补充了一句：“这个推论其实有个逻辑的漏洞。系统怎么知道玩家一定会通关成功，然后让巫婆提前将玩家变成老太婆？比如我们根据尸体的腐烂程度先来计算一下，游戏结束和年轻女孩变老，再变成巫婆的时间差……”

众人赶忙捂住了耳朵。

沈亿感觉自己的职业受到了侮辱：“打住老先生，您说的没错，不过计算就免了啊。咱们现在重点是这个巫术的线索上……”

老先生幽幽地闭上了嘴。

“嗯我们再说回巫术，”沈亿清了清嗓子说，“现在看来，巫婆翻阅古籍所找到的巫术就是能够将一个人变成另外一副样子，甚至是某个物件。所以巫婆变成了王后，而王后却消失了，就连胖姐……”

沈亿说到这时，顿了一下。

大家甚至还不知道胖姐叫什么名字。

唯一没什么反应的，还是那个玩具熊。

路绒安静地低着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巫婆选的偏偏是胖姐呢？被惩罚的人真的是系统随机选择的吗？

如果系统利用巫婆对他们进行处罚时，巫后的意识也同时会起作用的话，巫后最先想除掉的是谁？

于是路绒抬头看向了大家：“巫婆惩罚时，为什么不是先对公主动手呢？”

“我知道了！”沈亿突然的叫了一声：

“巫婆作为NPC的任务应该和我们是一样，要彻底消灭对方。对巫婆来说就是要消灭公主。而巫婆的巫术只能改变人的样子，像胖姐一样就算是变成箱子，她的灵魂也还在！不然的话，这就成为了这个游戏的一个bug了，巫婆一上来就干死公主，那我们还玩个什么？”

这也意味着……胖姐还有救。

沈亿停了一下：“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公主之外，巫婆总不会随便挑一个小矮人就下手吧？胖姐……会不会是神卡？”

小白迅速反应过来：“小路绒，你还记得那几张神卡分别有什么特点吗？”

“嗯！”路绒点头，眼睛立马亮了起来：“国王励精图治，王后美丽善良，还有……故事里说，王后的眼睛是碧蓝色的！”

小白蹙眉：“那骑士呢？”

“骑士……武功好，和体力有关？”

小青年：“这么说，胖姐有可能是骑士？”

小白摇头：“这种游戏应该有个触发点吧？比如说她干了什么事情？不然系统怎么知道胖姐体力好？？”

老先生拿出在课堂上提问题的语气开口了：“学生，你说，这几个小时你一直和胖姐呆在一块儿的，她具体做了些什么事情？”

“她……”学生妹蜷缩在角落，抱着箱子说：“去隔间找东西的时候，翻过里面的木材、烂掉的扫帚，拖把、还……把那箱子拖出来过。”

屋子里突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我觉得和箱子没关系吧？”路绒用他简单的方式说道：“如果十个玩家都去拖一遍箱子，那所有人不都是骑士了吗？”

小白赞同道：“系统应该不会把分辨角色的关键点，设在这种不确定的事件上。”

所以什么事件的确定性会更高，系统能预知的，而且还能指向一个人的体力好？小白想到这的时候，似乎有了些眉目。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些事情的指向让他隐隐有了一个想法，而现在并不是适合亮身份牌的时候。

“卧槽！！怎么感觉天一亮了之后，时间开始流的这么快？”沈亿突然大叫了声。

众人下意识抬头看向了钟，现在显示12:37。

可他们明明还没讨论多久。

老先生皱眉想了想：“根据我的初步计算，钟上每十分钟的时间间隔，对应我们所感觉到的实际时间，大约是一个指数函数的衰减……”

沈亿白了他一眼：“……你现在算出来了还有用吗？那老巫婆每次来了就走，来了就走，让我们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干掉她。现在还突然告诉我们，我们的通关时间被缩水了？！”

老先生不理他，依旧兢兢业业地计算着：“根据我的估测时间，3×60等于180分钟，225÷180再取对数，代回x的N次方……”

“所以这次的间隔约是二十分钟，而最后一次只剩七分钟了。”老先生总算得出了结论。

沈亿：“……”

所有人目瞪口呆。

小白突然开口：“既然时间紧张，要不别一次一次等巫婆来了，我们这回来玩个不一样的？”

小青年顿时来了兴趣：“怎么玩？”

“把巫婆骗进木屋，绑起来。那巫婆又不是神，我们怎么说也有八个人。”

小白迅速道：“最后就算我们真的找不到杀死巫婆的办法，我们也可以慢慢试。闷死、烧死、捅死……总得成一样吧？”

路绒听这话听得一愣一愣的，一边还忍不住感叹，人类的死法竟然有这么多。

沈亿感到好玩地瞥了小白两眼：“啧啧小白，看不出来你是这么暴力的人啊？”

“还不是为了活出去。”小白淡淡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把她骗进来？”

“这个应该问小路绒了。”

路绒无辜的眼睛向上转了转。他只是刚刚偷偷摸摸地在小白耳边说了两句，暴力的人是小白，才不是他呢！

毕竟，他只是一只玩具熊，一只和主人一样乖巧听话的玩具熊。

距离巫婆敲门大约还有一分钟。

小白站起了身：“好吧，时间不多了，大家再去找找其他的线索吧。”

路绒走到了门口，沈亿绕到了门背后，其他人则各自散开，开始继续翻着木屋里的东西。

小白拿着一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放在了桌子上。小青年正在小白的旁边，检查这周围的凳子。

小白看了一眼四处游荡的众人，悄悄地蹲下了身体，小声地对小青年说：“我有话要问你。”

小青年错愕地抬起了头。

“你知不知道你是骑士？”小青年听见小白那平静而缓慢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猛然砸在了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