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收拾一桌残余碗筷僵的局,某人更震惊朋友来的如此突然。
“桂林,你真的吃饱了吗?”
“那当然了。”
他瞧着威尔斯的疑愣样,连忙伸手过去,一把抓住手腕拽到身旁坐下。
然后,李桂林拿出兜里的白帕子,用心擦了擦嘴角上的酸奶,才十指相扣,疑似呆滞地目光对着干净的白瓷碗感叹道:“来喝一杯吗?这次还是我请你哦。”
“?”
“请放心,随便什么都可以,待会我还得带上两瓶最贵的红葡萄酒回家呢。”
谈吐间的落尾得意洋洋,依旧充斥着过去所见的强烈自信和年轻干摆在那儿,仿佛就是为了向别人炫耀似的。
这个挥霍无度的笨家伙,看似简单,实则棘手。
真发起火来完全不听劝告,会把所有人都当成愚蠢至极的白痴一样对待,甚至懒得搭理。
当然,前提是真的惹毛了他。
搞得作为普通朋友一员的H·G·威尔斯无奈叹声道:“那就麻烦你了,请给我来一杯冰岛红茶。”
“好耶!”
深夜凌晨三点,身处在昏暗小酒馆中的两人始终保持着过去那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点头应答。
“真没想到威尔斯,你居然会亲自来找我玩!”实在太好了,仿佛先前所有遭受到的变质友情都不如现在快活自在。
“其实…”威尔斯难得沉默了一会。
等他静静地注视身旁翘着腿坐的家伙大口喝下一杯橙汁后,才继续说道:“倒不如说,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看着你。”
包括三十分钟之前。
他躲开了巡逻警察与潜在危险,一直等待歌剧院、纪念品店、小酒馆里四处奔波的朋友。
无时无刻,一直都在。
“我知道。”
李桂林张开口,棕黑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透光玻璃杯肯定地说道:“我一直都知道,从开始到现在,你总是在躲着我对吗?”
特意躲开我来亲口问你,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把一个危险的恐怖的武器无缘无故地留在我的身边?
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我无动于衷,桂林已经明白,你是个很坏的人!
无比肯定的拒绝让人心底发麻,H·G·威尔斯握紧拳头,抿起下唇。
原本友好的气氛忽然变得僵硬难堪。
看透无数的家伙冷漠地撇了一眼他的朋友,十分从容地说道:“抱歉,虽然桂林变得很过分很生气,但有一点我认同维克多。”
“你说。”威尔斯点头问。
李桂林毫不在乎地挪开玻璃杯,低声道:“就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你的弱小根本带不走你所创造的危险,让人发笑。”
特意把这么个危险的鬼东西创造出来的伪造和平,有谁会在乎?有谁能镇压的住?!
等它毁坏了一切才知道后悔了痛苦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H·G·威尔斯低下头不言不语:“……”
“对不起,你想向我要回相机的权力和机会绝不可能。”李桂林起身提上旧箱。
请客一杯酒水,来满足朋友的再次见面的礼仪。
即使仓促告别,就像当初的机场无奈离去那样。
一旦做出违背或是触及各自的正义原则底线,那么就算再好的友情结晶都将脆弱不堪,一碰就碎。
等着酒馆老板从酒窖里找着两瓶最好的红葡萄酒回来,李桂林面无表情地接过付钱塞进箱子里后。
他立马离座转身,单手扶住冰冷的内门把手停下,淡然垂眸道:“我承认你很强,能够利用特殊的时间力量,可我不敢保证你身边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和事。”
“因为他们的虚伪,我深有体会。”亲身体会——
“谢谢…”H·G·威尔斯抿了一口灰红色的醉人酒水道:“很抱歉桂林,把【壳】故意留在你的身边,那是我的过错。”
同样,也谢谢你的原谅和善良,虽然【壳】已经回不来了,但是谁都别想从真正危险可怕的人类身边夺走它了。
眼看着朋友戴上烟灰色的帽子和透光墨镜。
然后任由一条洁白的长丝巾小心穿过低顶帽沿,多余的却留在下颚上打出一朵漂亮精致的蝴蝶结。
一会,李桂林便伪装成路过的时髦行人。
“如你所愿,我的朋友。”
说完,他露出满意地微笑推了推墨镜,好带上旧箱,一齐背身从小酒馆的落地窗前大步向前,直到远去。
乃至高高挥手告别想所愿所许,桂林决心帮你解决创造的危险存在。
当然,有同情有难堪,也有与当初所念叨的和平中的宁静有关。
这次的见面就当作一场恰巧的偶遇,日后再论,再也不见——
“我还是没有交到新朋友呢,总觉得心里有一点点失望。”嘴里念叨的家伙叹气。
兴许刚才玩闹在一块唱歌喝彩的朋友勉强算是陌生人吧。
至少认真对待的每一个,桂林都不会憎恶或者讨厌,
可他们说,自己像是一大块发散诱人气味的发霉奶酪,一瓶值得咽下的醉人美酒,多少暧昧和赞美,听起只觉得恶心。
桂林不明白,也搞不懂这些奇异特殊的感情回味。
哪怕触碰到额头就会撞的七荤八素,根本找不着北。
触目的黑皮鞋尖一下子踹开路边石子,亲眼看着它溜溜滚落进夜里起雾的湿润草坪后。
独自一人带箱,怀揣着对往事不太明白的真糊涂,独自夜行回家。
这会,李桂林放在兜里的手机仿佛触碰现实嗡嗡嗡晃动。
惹得结束掉恍惚热情之后,没有油上浇水的,似乎逐渐萎靡不振的家伙沉默皱眉。
“喂…兰波!”李桂林激动的拔高声线,用破音的语气开始叨叨询问:“兰波兰波,你吃饭了吗?最近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好休息,好好睡觉…”
“亲爱的——”话音截断。
“我,我在…”李桂林小心翼翼地站在路灯下面。
“你的邮件我全都看完了,我认为你很难过,不该说那些无耻之徒已经阻碍了你的目标与计划。”
话音恨不得过去把无耻之徒撕成碎片,怎能阻碍所爱的一切前行。
已然,早就被拽回到公社商讨陌生结论的阿蒂尔·兰波偷溜出门。
等他靠在门外的走廊墙上,才认真拿出电话说道:“亲爱的桂林,和你想的那天一样,我就是疯子,我会憎恨我的无用,但我深爱你才会选择放纵一切。”
“因为再之后,我想一直利用你的陪伴作为最长情的告白。”末尾翘起的缠绵缱绻像极了对人随意吹哨的下流混蛋。
可比起利用两字,更多的祈祷对方挽留下来。
阿蒂尔·兰波想了很久,才会脱口而出不带谎言蔓延的真心实话。
“…嗯,嗯??”搞的还没回味过头的李桂林,突然一下子精神起来了。
他眨了眨眼,很快提起箱子甩开旁边飞来的几只野鸽子后,不禁压下内心早已填满的空白,小心翼翼地说道:“兰波,其实你是再在为桂林难过吗?”
“是的。”选择交换的爱实在是太疯狂了,难为到不敢亲手接触过多的情感底线。
就这样,压抑着阴郁情绪的阿蒂尔·兰波抬起金绿色的水雾双眸。
随即,他后靠上光滑的墙面,一下滑落在地,将脸在膝盖上闷闷不乐:“亲爱的,求你早点回来吧…因为,我想你了。”
命运总是在和自己开玩笑,接近二三次亲身分别,他难以接受重新脱手的着迷现实。
意识出神的瞬间,就像当初最为尊敬的老师波德莱尔严肃警告。
本来傻瓜的性格开朗直率,就是个未知的单纯孩子一样简单直白,恐怕难以接触到恶臭黑暗面——
也许从开始某人想要的一直都不是爱情而是幸福,如果满足不了,那最好早点放手,免得经历一切后获得满手忧伤的心碎。
好比他人口中的不屑懦弱,阿蒂尔·兰波暗自自嘲的全身上下展现的淋漓尽致。
内心抱歉,满手心碎也是一整颗,在利用粗暴强行互换来的爱情戛然而止之前,他绝对不松手!
回到现在,从路灯下离开许久的李桂林沉默,他深吸了一口夏夜的晚风。
才透过西风呼啸的短暂时间,顿然陈述:“兰波,你知道吗,一切故事的结局往往就和开始的那样不完美,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迷恋结尾。”
“好。”
“记得明天带上花哦,因为桂林最喜欢你的浪漫了,一直都很喜欢!非常喜欢!”琐碎的闲事依旧挂在嘴边,李桂林欣喜一笑挂断电话。
哪怕前方路口的红绿灯下,会出现许多恼人的跑车刺挠喇叭声也无所谓。
虽然他始终前行在回家的路上,早就习惯了无人的存在。
可现在只要抬头远望,就会看见一直站在那儿张开手臂怀抱的等待。
那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宝贵的呢?实在太满足也太幸福了…可能也是爱的一部分吧。
意识清醒感知,认为模糊的热烈的爱情宛如上帝视角。
将潜意识截止到这点,李桂林高高扬起唇角愉悦。
整个人乐乐呵呵的提稳旧箱,棕黑色的瞳孔内扩散开欣喜情绪,左右晃悠起遮手的宽松条纹西装袖子,在对称线条清晰分割开的红砖酒馆外独行。
他依旧哼出那曲活泼俏皮的小调野花末尾歌:“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我等着你回来——前往不要把我忘怀…”
来自种花的靡靡之音,即使没有配乐演奏,但好听轻柔舒适的声音格外明亮悦耳。
哪怕下起了小雨,李桂林马上撑开从箱内拿出的一柄红伞,好阻隔开伦敦的潮湿雨夜。
静谧又优雅的黑白色工业城市里,唯一一抹色彩始终保持前行的方向。
仿佛像是夺目的秋日枫叶一般,随风晃荡晃荡。
让李桂林不顾一切的满足到爱的甜蜜滋味后,难以忘怀的瞬间恰巧被一具眼熟温热的‘尸体’给绊倒在地。
然后他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悲催大叫道:“嗷——!”
哪想尸体居然原地复活了。
带有浓厚酒气的金色晃悠在面前时,明明自身是有错在先,却很气愤地对某人大骂道:“谁让你死赖在这里不走了?快滚啊!”
“什么?!”李桂林一脸惊讶地捡起伞。
他拍了拍彻底脏掉的西装外套面露难色,等绕过这具目光失去了灵魂的可悲‘尸体’。
李桂林想了想,试探性向前走了二步。
发觉对方不会和无耻的威廉先生一样故意拦后,果断快步离开,一刻不停。
独留插曲继续发生,而正在伤心快要分手的奥克卡·王尔德却颤颤巍巍地捧起双手,接稳了雨夜的冰冷潮湿。
直到十几分钟后,面色苍白的奥斯卡·王尔德后撑起双手,十分痛苦地喘了几口难咽的气恼。
为什么自己替波西做了一切他想要的东西,哪怕生病喂饭也好,生日送上最昂贵精美的财宝也好…
可得到的,却是他父亲彻底扔换来的一无所有呢?
可就在奥斯卡·王尔德失神的短暂时间里,细细碎碎地声音又回来了。
不是那个熟悉的焦躁烦忧的脚步声,而是塑料袋温心拆开的现实。
“你别坐在这了,待久了是会感冒的。”
面前递来了一杯温热的午夜咖啡,同时红伞留给了可怜高大的金发流浪醉汉。
还特意把固定帽子的洁白丝巾蝴蝶结扯开,好替对方被石头摩擦出血的手掌给予帮助。
而后,全身安静站在隔雨时间里的李桂林沉默,毕竟完全看不下去如此现状。
难道是他擅自猜想的,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蹊跷结局全然失败了吗?
哪怕奥斯卡·王尔德慌神的无意间,偷看了一眼某人左手上的那枚白金色的结婚戒指后。
不紧不慢地来了一句,碍事难看的豆芽菜也无所谓,因为这句嫌弃对某人来说不痛不痒。
“请放心,我完全不会在乎你的想法,如果你想让我用爱来炫耀着刺痛你的话,那还是可以的哦,再见!”
贯彻到底的好意给了,已然摘下透光墨镜的李桂林垂眸,口吐出相当戳人心窝子的恶趣味横生一词。
谁让这人把他的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