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回答让刘易斯发愣了好一会。
他垂下眸子,抬手轻咬着拇指,然后回味起刚才的味道惬意地说:“不咸,不淡,味道很好。”
也是难得的一顿香甜饱饭了,还不赖。
对面李桂林摸了摸下巴沉思:“谢谢。”
内心终于松了口气,毕竟一觉睡了小半年,人懒的骨头都是松的,有些庆幸还好没丢掉最爱的手艺。
随后,李桂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珠左右转动一圈,开始打理起乱糟糟的思绪。
这时的漆黑瞳孔忽然放大,原本温良呆呆的气质逐渐消失。
他压低声音,很随便的问道刘易斯:“回归正题,也就是说派您来抓我的顶头上司,她是谁?”
刘易斯抬起头,条件反射开口道:“是!等等…”
就在他刚刚准备开口解释,得到的却是一脸吃惊地看见对面人起身背着双手。
原本清澈的双眸现在黑漆漆的深不见底。
甚至看不清表面上那一丝应有的同情感和垂怜心。
整个人像是早就着装妥当,擦拭干净锋利的屠刀,然后立马上台处理死刑犯的冷血刽子手。
周身弥漫着冷静且浓烈的杀意,同样从眼底那一抹的冰冷余光来看。
仿佛下一秒直接砍下他们的头颅,不带任何犹豫。
吓得刘易斯立马瞪大眼睛喘起大气。
他不自觉地攥紧袖子,这会手脚莫名发软,撑不起半点吃饱后的起身力气。
这种带有隔阂的眼神,从结束大战那会开始…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过了。
那段…几乎拥有异能力的人,被他人的精神催促下,会偏执到会把普通人当成了牛羊牲畜一样的可怕过往。
无论意外、失误或是失手杀掉了多少次,都不会感到害怕也不会自责。
毕竟实力才是真正的绝杀和硬道理。
一切的理所应当都是为了异能服务,事实就是如此。
现如今回想起来,刘易斯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目前为止,自己面对的所有立场和怜悯全都反过来了,他根本没办法反抗。
“你怎么了?”
李桂林重新坐下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到,“是我问的不对吗?”
这会刘易斯沉默不语,脑海中飞快闪过断断续续的可怕场景。
幻想见着对方脸上沾满了他人的鲜血。
见人笑着在他面前握紧的那柄沉重的锋利屠刀。
一个转头的功夫,就砍下了昔日同僚们的首级说,【你们这群杀人犯,活了这么久,也该下地狱了!】
滚烫的血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瞬间飞溅了他大个半身子。
等他再次回神,那个人已经站在面前,手里高高举起屠刀说道,【你们的上帝才会有怜悯之心,可我没有!】
“喂喂,那个,你还好吗?”李桂林挠了挠脸,尴尬地在刘易斯面前挥挥手。
试图将刘易斯失神的意识给拽回来。
而想到脑袋咔嚓落地的刘易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用力咬着发白的下唇,冷汗也早就湿透了灰扑扑的衣襟。
他撇过头,不敢直视对面人说,“抱歉,并没有。”
李桂林有些意外:“哎?那就好。”
再之后,刘易斯便缓缓道出任务的全程过程。
毕竟现在不说,后面有的是种花派异能力者过来让他强行开口。
道完最后一句近卫骑士长的参与指示。
“真的,很,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李桂林感到匪夷所思。
一句轻飘飘的歉意并不能代表什么,而且有仇就报不是应该的吗。
就在刘易斯什么也没说,只顾着躲开他的目光后。
李桂林又笑了笑,他用力捏紧骨节吱嘎响的拳头说到:“我最讨厌别人没有理由的解释了,凭什么你的一句道歉能弥补你们对我家人的伤害!”
一想到父亲越加花白的头发,以及醒来后母亲逐日消瘦的身影。
最不该的就是,刘易斯的仙境和亚当的所作所为,也意外地让自己想起了小时候的自闭记忆。
那份深深地埋在心底逐渐封尘的痛苦。
仿佛拆穿了他根本不想暴露的面具,就这样晒在温暖的阳光底下,未免太难堪了些。
为此,他马上瞪着刘易斯大声吼道:“为什么你们这群杀人犯要拿我来威胁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没做错!而你们才做错了一切!”
“对不起。”
“别妄想一句道歉能打消我的念头!白日做梦的好事也该清醒了!”
外露涌出的炁海堆积良久,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猛然爆发出来。
片刻间,占满了整间冰冷的黑牢。
来者气势汹汹,让原本警惕下降的刘易斯又提起了悬着的心。
他背后一阵激灵,心情复杂。
自身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对面死死克制着发怒的李桂林。
明明好不容易学会了爱,最平常的那份感情才刚刚走出一步呢。
结果得到的只有干涉太多的外人毫不客气的插入进来,再硬生生的给撕碎掉。
如此,某人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刘易斯,眼底的情绪淡淡的,瞳孔中的隐约闪过一钿深青。
就在刚才的那一刻,刘易斯心有余而力不足,差点以为对方是真的想要杀剐了自己解恨。
黑牢铁杆被炁海撞的砰砰作响。
阴冷潮湿的味道立马覆盖了蛋炒饭残留的余香,各自的内心想着不同的事情。
“对不起,我…”刘易斯哽咽着这句歉意自责。
而李桂林则缓缓垂下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敲打桌面。
早在自己醒来之前,就曾在黑暗中隐约看见一道浅金色光辉照耀。
那道熟悉且温暖的感觉,让他被动一直朝向光辉狂奔。
绝对要抓住它,绝对要抓紧黑暗中唯一的亮点。
谁能想到,自己跑了很久很久,醒来的只是母亲枕在床边捂脸哭泣自怨自艾。
双亲早已年过半百,哪能承受得住唯一独年纪轻轻却死在他乡的恐惧压力。
等看见他睁开眼后,就看见妈妈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随即疲惫的心松了下来,当场倒地昏迷
。
“呜…妈妈?!”一刹那间,他的心脏疼的难受。
那种悲伤无力的滋味快把人给逼疯了,浑身没劲,怎么也动不起手扶人。
也许是太久没说过话了,嗓子眼里像是卡了刀片一样嘶哑的难受,只能眼睁睁看着爸爸他们急匆匆走进来抱走妈妈。
他除了小时候无感情的经历外,就从未见过亲人如此痛苦,这事后头也没人告诉他具体原因,
为什么全都在隐瞒自己,明明桂林才更难过和自责啊。
现在,他什么都不怕,无论对面有多少人,只要确保命还在,那就一个不留亲手送下地狱…
不自觉的情况下,李桂林顿了顿,感情后遗症溃斥上峰。
最后一秒,已经做出选择的刘易斯抬起眼帘,紫藤色的眼睛微动。
他抿着嘴,想不明白亚当为什么抽血,这点他想,估计包括近卫骑士长在内都不知道。
一切都得去问亚当的创造人,顶级天才科学家玛丽-雪莱博士。
“原来是这样啊。”李桂林喃喃自语道,“玛丽雪莱博士?听着有点耳熟呢。”
细软及肩的黑发垂在脸侧,他伸手撩开思索,意外想起这位博士好像在网上挺出名的。
以及,那个愚昧的近卫骑士长,为了她所谓的金钱和荣耀,试图抓自己去威胁妈妈出资…
等计划失败了,还想着抓他去英国当人质试图再次威胁。
这未免…太傲慢了。
李桂林捂着半张脸,忽然笑出了声,有点可笑对方真的不怕遭到报应。
光凭威胁来看,自己虽然没见过人,但是一点都不喜欢她。
勉强调整好心态,李桂林郁闷地揉了揉快僵硬掉的脸蛋,将手腕下松弛的绷带死死勒紧。
他笑着对刘易斯说道:“放心,我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了,等会您的老乡会过来保释您回去。”
说完,又顺手从袖子里掏出手机递过去,“现在,你可以拨打电话交代一下了。”
“……”脸色煞白的刘易斯小心接过。
他拍拍袖口,反正都摊牌了,当面说什么也没有任何保密意义。
为此,刘易斯深吸了一口冷气,挠了挠微卷的乱糟糟短发,犹豫再三,还是摁键拨回钟塔总部。
“咚咚——”
漫长铃声响动,中途李桂林转身撑着下巴坐下,全然当作没听见没看见。
整的刘易斯莫名有些尴尬,毕竟现在的自己是个监下囚,该有的优雅早就碎了一地了。
直到电话终于接听,刘易斯缓慢开口道:“我是卡罗尔,请将电话转交给近卫骑士长谢谢。”
然而背身无聊系绷带的某人则窝成一团竖起耳朵,又时不时朝后偷瞄几眼神情慌慌张张的刘易斯。
乍一看,真的很像一只失惊的染色白毛兔。
刘易斯卡罗尔:“……”
“那个,可以的话,求你,别再看了,好吗?”
“嗯嗯。”
没多久刘易斯才与阿加莎克里斯蒂交流起来,勉强交代一切事情后果该如何。
也许刘易斯没发觉到,对面某人不对劲的地方。
李桂林根本不在意他们的对话,只是单纯咬着食指认真思考。
眼神空荡荡的深不见底,仿佛透过空间和地点。
冷漠注视着正在英国钟塔总部房间内,由侍从碰着电话与刘易斯交流的阿加莎-克里斯蒂。
“知道,很抱歉,近卫骑士长,我明白了。”刘易斯叹了口气,话音刚结束,电话立马挂断。
再之后脸色越加灰败,任由李桂林将手机收走,同时收起已经空掉的瓷盘背身离开冷冰冰的黑牢。
哪想,等某人小心翼翼地移开凳子,端盘转身准备离开。
谁知背后突然传来一句断断续续的声音:“能跟,我,道别吗?还有…你,最需要什么,我尽所能都,可以弥补,对不起。”
原本傲慢的语气,现在像个别扭至极,断断续续的不刘易斯本来的模样。
非常很少见。
意外地让李桂林暂停住步子,带着疑惑眼神转头朝向正低着头刘易斯说道:“不好意思,现在的我不会接受你的道歉。”
刘易斯顿了顿:“是这样吗…好。”
似乎察觉到对面逐渐消沉的气焰,像是被打击到了自尊心。
惹得李桂林尴尬皱起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无奈感叹道,“时候还早呢,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吧,那先再见了老师。”
至少要找到那个傲慢的近卫骑士长,然后面对面好好聊完再来说。
随后,他礼貌挥手告别,头也不回的走了。
刘易斯惊讶道:“什么,哎?”
突然被叫了句耳熟老师的刘易斯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有些震惊原来他还记得。
虽然回英国后还得接着工作五年,但是也是变相走近了梦想的一步不是吗。
结果他的欣喜感没持续多久,却被门外熟人打破:“喂!卡罗尔?!你怎么蹲到种花牢里来了?”
“你是,谁?”透过黑牢昏暗的光线,刘易斯抬头眯起眼睛看向门外。
见着愈来愈近的灰色长发飘飘,以及那双灰绿的双眸,刘易斯下意识说到:“怎么是你,萨默塞特?你,怎么,在种花?”
毛姆:“……”
他快被气笑了,好看的眉毛皱成一团拧巴,眼神带着不解。
内心冷漠吐槽那你怎么也在种花先给我说说看?
威廉-萨默塞特-毛姆无力抹了把脸,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语塞。
一边从兜里掏出特殊钥匙开铁牢,一边指名大骂里头畏畏缩缩的刘易斯愚蠢的笨蛋家伙。
原先喜宴饭吃的正香,结果还没等他多吃几口又来一通烦人的电话。
快五年没人扣过他号码的近卫骑士长,竟然今天叫他去蜀地区保释同僚。
甚至都没说清楚是谁,就挂断了充耳不闻。
气得他牙根痒痒,很好,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