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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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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至死不渝的故事,百转千回,情自深种,以身外人讲来,不过是寥寥数语,短短一生。

离烟在台上唱尽了悲欢离合,台下与人疏远,不动情爱。司白半世孑然,行走中看多了风烟聚散,早就做了孤独终老的选择。

两个冷情之人,水汽早已濡湿了衣衫,却在这风雨中信了彼此,能把积攒一世的爱恋,托付于故事,把满腔真情,投入到虚虚假假的一出戏里,说着死生契阔,不与君辞。

雨越来越大,离烟没有讲细节,只是把情节大概告诉了司白,关键是表达的主题,这是一个关于生相随,死无悔的爱情,要求唱词能惊心,还要够雅够美够绝尘,最后化成灰化成烟,也要美得动人心魄。

离烟对司白的文笔没有半点担心,她担心的是,一个才名有成的男人会不会愿意为小女子的情怀点灯濡墨,用一身博学去写一个世俗中不入流的戏词,要挡得住议论纷纷,还有悠悠众口,这份信心,她没有。

司白今天找上门来,对离烟来说很是意外,也很有些摸不着头绪,但她不敢细问,怕多说一句就是负担,就是无疾两散。甚至她也感激这场雨来得必然,可以让两个人没有多余的废话,于是离烟讲完后就让司白回去考虑考虑,若有意,两人再约时间探讨其他的细节。

司白出了离烟家,难得享受了一次雨中神游,一边走着一边想那个故事,一个倾城的女子,用最冷静的表情,说了一段炽烈的爱,像一团火焰烧着冰川,纵然看似无望,却也一点一点,化成了弱水三千。

忽然司白看到前面有个女子,扶墙站在巷子里,没有打伞,身上已经湿透,看上去似乎有些吃力,身子不住地晃,几次险些倒在地上。

司白往前快步走到女子身边,急忙把伞遮到女子头上,凑近了才发现她喝酒了,脸颊红红的,像是喝了不少。

前后瞅瞅,深巷里空无一人。看着这个跟自己侄女差不多大的姑娘,遇见了总不好不管不问,于是他先自报家门,准备把姑娘送回去。

谁知姑娘靠着墙,虚虚地一笑,眼睛一闭,软软地往下倒去。司白赶忙扔掉手里的伞,打横把姑娘抱了起来,直奔离烟家而去。

被扔在地上的伞随风翻滚着,直到碰到一个人的腿才停下来。这个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她看向司白离开的方向,捡起来了地上的伞。

这人是钰瑶,她一直跟着林潇月,今天看她魂不守舍地跑出来,就猜想可能是有什么事被爆了出来,这也是她一直等待的转机。说实话,她可不希望林家一直太平无事,那她可就真的线索全无了。

她跟着林潇月去了码头,看着她酒肆里喝酒,尾随她到这里,因为练功耳力好使也听见了刚才那个人叫司白,一直到看见刚才那户人家开门的是个女子,她才靠在墙边默默等待。

林潇月是钰瑶的饵,只要这个饵不被吞下去,她是不会出手的,她要的就是等,等着暗处的人自己出来。

司白走后,离烟一直在廊下坐着,这恼人天气,易惹愁肠,听听雨声也好,也能借着风起,散一散心里的沉郁。

听到敲门声,晚儿不知在屋里忙什么,她索性拿起伞自己去开门,听着一声紧似一声的敲门,她不禁皱了皱眉,停顿在门前,不想开。

“离烟姑娘,离烟姑娘开门。”

听声音是司白先生,打开门却见浑身湿漉漉的司白还抱着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晕倒在巷子里了,也没人跟着,还喝了酒。”司白解释说。

离烟用伞给他们遮着雨,仔细一看,很是惊讶,“怎么是她?”

“姑娘认识?”

“先进屋吧。”

几个人进了屋,司白抱着林潇月站在屋里不知怎么才好,两个人跟落汤鸡似的,刚站定,地上已是水洼一片。再看离烟的房间,秀雅精致,里屋更是铺着地毯。

离烟领他进了隔间,那里有一张小床,“放到床上吧。”

司白歉意地看着这一身水,姑娘衣服下摆和鞋子上还沾着不少泥,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晚儿听到动静已经进来了,“救了个姑娘?那抱到我屋里去啊,你瞧瞧把我们姑娘房间弄的......咦?怎么是她?”

“你们——认识啊?”司白问。

“是林家二小姐吧?”晚儿不敢确定,目光投向离烟,离烟点了点头,“可是她不是在苏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这副模样?”

“先生先去外间吧,晚儿去给先生拿手巾,你刚才不是在熬姜汤吗,给先生盛一碗驱驱寒,然后过来帮我给林小姐换衣服,她喝了酒,这样湿着不行。”

司白闻言便走了出来,捡了张椅子坐下。

离烟找了身自己的衣服,跟晚儿一起给林潇月把湿衣服换了下来,而后她出去跟司白问了问情况,告诉他这是苏州林家的二小姐,眼下想去她府里送个信儿也是不可能的,只能等她醒来。

好在很快林潇月就醒了,酒劲还在,一脸茫然,须得稍作回忆。离烟听到动静来到了窗边,见她睁着眼睛,趁她还没来得及惊慌,先唤了她一声,“林小姐。”

潇月微微侧过了头,想坐起来却一阵头晕,晚儿忙给她后面垫了个枕头,“林小姐,你不记得我们了?我是晚儿,这是我们离烟姑娘。”

晚儿,离烟,好像是认识的。

“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只不过半晌没说话,嗓子竟然有些干涩。

“这是我们家,你在雨里晕倒了,司白先生把你带过来的。”离烟不说话,全都是晚儿在说。

林潇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干爽的衣服。司白先生,是了,那现在她应该是安全的。

“是我和姑娘帮你换的,我去盛碗姜汤,刚摸你有些发热,你冷不冷?要不要再多盖点?”

林潇月摇了摇头。

司白在外面得知林潇月醒了,巧的是几个人还是相识的,便要告辞回去。都是姑娘家,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自己一身湿,也急需回去换。

离烟和林潇月都听到了司白的话,林潇月却什么都不说,连句谢谢也没有。离烟瞥了她一眼,走出去给司白拿伞,又吩咐晚儿送到门口,自己端着姜汤进来了。

不过片刻,林潇月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房顶,一动也不动,离烟猜测定是受了什么打击。

“林小姐怎么在杭州?”

林潇月不语。

“实在不行就只能让晚儿去报官了。”

“我们......全家都搬来了。”林潇月声如蚊蝇。

“你这是——”

林潇月又不说话了。

“林小姐若有什么难处,捡着能说的跟我说一说,雨再大也会停,你总不能一直在我这躺着不起来吧。”

林潇月还是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看你这难过的样子,不管怎么说都不能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凡事都要想开些。”

离烟难得地耐着性子劝了几句温软的话,想着她及笄时明艳皎洁的笑容,还有她们家的枕水阁楼,还有花园里那一段琴箫,今天有缘遇见,总要开导几分。

可是不管离烟怎么说,说什么,林潇月就是一声不吭,反而越发呈现出心灰意冷的神态,像被抽了魂,生机一寸一寸矮下去。

离烟急了,一张俏脸顿时冷了下来。

“你不说?那我来说,你是林家的二小姐,全家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生活顺遂的不得了。对于你这种富家千金来说,烦恼不过是明天举办个什么好玩的宴会,为什么会被某某小姐比下去,为什么今天她跟我好了明天又不好了,再或者是父母不懂你的心,对你管得多,还有,可能莫名其妙给自己找几个假想敌,闲得发慌了就在心里拼杀几个来回,还有吗?伤春悲秋?林小姐不会是为这满城的落花而大醉一场,陪这随风而逝的嫣然淋一场雨吧。要真是这样,我还真要敬你了。”

“遇上个坎就敢出来买醉,大雨天到处跑,你想过后果吗?如果不是遇见司白先生,你被人套了麻袋装上船,一辈子别想逃出天日,想死都死不了。”

“你可知道穷苦人家一生要面对的困难有多少?多少人没家没活路,但还是得用力地活下去,谁的一辈子能都顺遂,比如我......算了,你也体会不到。”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谁伤了你找谁去,该打的打该杀的杀,该出气的出气,你的聪明就用在自己扮懂事扮乖巧扮漂亮吗?为了得别人几句好人的话?不知道保护自己吗?有本事去给自己讨公道啊。”

离烟从小练身段练唱词练咬字,不说话则已,说起话来噼里啪啦如刀似箭,丝毫不讲情面。

短短半日,林潇月已经被扎了两遭,第一次痛彻心扉,第二次委屈难平。

“说话,再不说话我就让晚儿去你们林家的商铺通知林老爷来接人。”离烟的脸越来越冷,说着就要转身,可是衣摆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林潇月紧紧地攥住了。

“你拉着我也没用啊,纵是我陪你在这一直坐着,让你难过的事就不存在了吗?一切就都能过去了吗?总是要面对的。”

“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一直教训我。”林潇月总算出了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眼泪。

见她哭了出来,离烟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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