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后,林潇便投入到繁杂的公务中,以此作为屏障,暂时回避着那份来自后宫的压力。
她没有去赴杏花楼之约,甚至没有给华妃任何明确的答复。
与萧烨、华妃为伍,无异于饮鸩止渴,她赌不起,也不能赌。
翊坤宫内,烛火通明。
华妃周婉斜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支点翠簪子,神情慵懒,。
一名心腹太监匆匆从外面进来,躬身禀报:“娘娘,奴才按您的吩咐去请林大人,林大人托人回话说,近日翰林院事务繁忙,圣上又交代了整理古籍的差事,实在分身乏术,改日再向娘娘请罪。”
“请罪?”华妃冷笑一声,将簪子猛地掷在面前的紫檀木小几上,发出“铛”的一声脆响。“好一个事务繁忙!好一个分身乏术!这分明就是搪塞本宫!”
她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本宫给了他机会,她竟敢不识抬举!真以为本宫拿他没办法吗?”
太监低着头,不敢接话。
华妃停下脚步,“她不是护着那个苏云锦吗?本宫倒要看看,当苏家的人惹上大麻烦时,她林潇还能不能置身事外!”
她侧过头,对着太监低声吩咐:“去,弄一个巫蛊人偶,写上陈皇后的生辰八字。做得隐秘些,找个机会,放到苏才人那里去。”
太监心中一惊,连忙道:“娘娘,这……这可是大罪……”
“本宫知道是大罪!”华妃厉声道,“就是要闹大!苏云樱那个蠢货,入宫后本想借着几分小聪明和太后的青睐往上爬,结果犯了错失了圣心,如今在宫里跟个透明人似的,正急着想重新邀宠。把这东西放在她那里,她为了自保,为了重新引起注意,会怎么做?”
华妃冷笑道:“她要么吓得赶紧销毁,要么……就会想办法让这东西出现在一个能引起最大风波的地方。无论哪种,本宫都能坐收渔利。若是前者,本宫自有后手让人‘发现’她销毁的痕迹;若是后者,那就有好戏看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记住,做得干净点,别让人查到翊坤宫头上。”
“是,奴才明白。”太监心领神会,连忙退下。
华妃重新拿起那支点翠簪子,“陈皇后……杜太后……还有林潇……苏云锦……这潭水,该彻底浑起来了。”
翊坤宫一处偏僻的院落,这里是苏才人苏云樱的居所。
自上次苏云樱失了圣心,被半禁足在这冷清的院落里。皇帝已经许久未曾踏足此地,宫人们也变得怠慢起来。
苏云樱坐在妆台前,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她不甘心就这样被遗忘在深宫角落,更怨恨嫡姐苏云锦处处压她一头。
她迫切地想要重新获得皇帝的宠爱,为此,她不惜依附太后,甚至暗中向华妃示好,希望能找到重回权力中心的机会。
这时,一个负责她院内洒扫的小宫女,端着一个清洗干净的衣物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恭敬:“才人,您前些日子送去浣衣局的衣物送回来了。”
苏云樱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小宫女将衣箱放在桌上,低着头匆匆退下。
苏云樱并未在意,随手打开衣箱,准备将衣物收起。忽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箱底一个硬硬的、形状奇怪的东西。
她心中一动,拨开上面的衣物,将那东西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用黑色布料缝制的粗糙人偶,上面用红线歪歪扭扭地绣着一行字。苏云樱只看了一眼,便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浑身冰凉,脸色煞白。
——那是当今陈皇后的生辰八字!
巫蛊!
这是要栽赃陷害她!
苏云樱瞬间明白了。这绝对是华妃的手笔!前几日华妃宫里的人还隐晦地向她传递过一些“合作”的意向,被她含糊了过去。
如今看来,华妃是想利用她来对付皇后!一旦这东西被搜出来,她苏云樱就是第一个替罪羊!失宠的才人,行巫蛊诅咒中宫皇后,这罪名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甚至牵连苏家!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样任人宰割!
巨大的恐惧之后,是强烈的求生欲和狠毒的算计。华妃想利用她?那她就将计就计,让这潭水搅得更浑!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书案上那叠她每日抄写、准备呈送给太后以表孝心的佛经。太后笃信佛教,她一直靠着这份“虔诚”在太后面前博取好感。
一个极其大胆且阴险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皇后……太后……既然华妃想看戏,那她就让这场戏的主角,换成后宫里最有权势的两个女人!
苏云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小心翼翼地将那巫蛊人偶,塞进了那叠厚厚的佛经的夹层之中。她仔细整理好,确保从外面看不出任何破绽。
慈宁宫,佛堂。
檀香袅袅,气氛庄严肃穆。杜太后捻着佛珠,听着身旁掌事嬷嬷的回报。
“太后,苏才人今日呈上了新抄的《法华经》,说是为您和陛下祈福。”一名宫女恭敬地将一叠用锦缎包裹的经书呈上。
太后微微颔首。对于苏云樱这个棋子,她虽因其之前的失误有些不满,但其对自己的恭顺态度尚可,留着总有用途。
“放下吧。”
宫女应声,将经书放到经案上。宫女在放置时,经书略微散开,“啪嗒”一声轻响,一个黑色的东西从夹层中掉了出来,滚落在地毯上。
“毛手毛脚的!”掌事嬷嬷正要呵斥。
那宫女却已吓得面无人色,指着地上的东西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小小的黑色布偶上。
掌事嬷嬷经验老道,立刻意识到不妙,连忙上前捡起,只看了一眼,便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太后!不好了!这……这是巫蛊人偶!上面……上面绣着……绣着陈皇后的生辰八字!”
“什么?!”杜太后霍然起身,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把夺过人偶。
佛堂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巫蛊!诅咒皇后!
而且,这东西是从苏才人送来的佛经里掉出来的!是在她这个太后的慈宁宫里发现的!
这简直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是赤裸裸的栽赃陷害!意图挑起她和皇后之间的争斗,甚至将她也拖下水!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将那人偶狠狠摔在地上,“查!给哀家彻查!封锁慈宁宫!把苏云樱给哀家带来!哀家倒要看看,是谁在她背后捣鬼!竟敢如此胆大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