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照片，赵芳终于崩溃的，哭着说：“不关我的事，都是他干的，都是……都是邓铭。”

“邓铭？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博三之前，成教授对邓铭都挺好的，虽然有时工作压力也大，他会冲我抱怨几句，但基本没怎么说过成教授的坏话，直到去年，和他同年进组的同学毕业了，他却没毕，他就开始恨成教授了，他常说，成教授要是死了，他就解放了。我一直以为他就是那么一说，没想到……没想到他真的敢用见手青投毒。”

“他投毒成教授就一点都没看出吗？”

“没有”赵芳摇头“成教授很信任他，之前成教授常吃一种钙片，那种钙片颗粒大不好咽，邓铭就自告奋勇买了研磨机和空胶囊壳帮成教授把钙片打成粉末装进胶囊里。上个月正好成教授的钙片又吃完了，邓铭就把晒干了的生见手青打成粉末装进了胶囊里……”

“慢性中毒应该不会什么感觉都没有吧？成教授就没感觉到身体不舒服？”

“这个我不清楚，但听邓铭说成教授早年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再加上最近好像工作挺忙的。

“那这么说，邓铭的死也不是自杀了？”郑队敏锐地问道。一个精确谋划杀死自己导师的人，又怎么会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自杀呢？

“不！他不……是自杀，他是自杀！邓铭……我……他，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我什么都没干……”

“谁冤枉了你？冤枉你什么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赵芳说完这句就再次陷入了沉默。

“郑队，今天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要不先去看看搜查邓铭家的探组搜到了什么吧。”杨教授在监控室通过蓝牙耳机给出了建议。

不出预料的，邓铭家搜出来的研磨器和胶囊壳外围提取到了邓铭的完整指纹，研磨器内壁也提取了裸盖菇素，基本上可以确定邓铭是蓄意谋害成教授。

“杨教授，今天时间晚了，我让人在市局旁边的招待所给您和您的学生开了两间房，您先去休息吧。”郑队客气地说。

窗外已是灯亮时分，暖黄的灯光落下来，却把地上照的一片冷意，高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被这一地落霜照出一片凉意。

“小高，Z大是你的母校吧？”杨教授问道。

高颖点点头，算起来她当年在Z大的时候和邓铭同系，虽然本科生和博士生交集不多，但无论如何是自己师兄，难免心绪繁多。

“今天晚上郑队带着刑侦组的警官们估计要通宵了。”杨教授低声叹了口气，转头问到“小高，你现在累不累？”杨教授问道。

尽管杨教授没明说，但高颖还是听出了杨教授话里的意思，他们是L市局花钱请来的专家顾问，现在警官们通宵，让杨教授休息他显然是睡不着的。他希望高颖能利用自己曾经就读于Z大的便利，从学校老师、学生那里得到一些新的线索。

“老师，我在Z大还有些认识的同学，我先去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线索吧。”高颖应承下来，而后打开手机低头联系以前在Z大认识的朋友。

“别弄太晚，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明天再去想办法，这种事情到底是急不来的，你今天舟车劳顿也累了。”杨教授最后叮嘱一句就挥手让高颖先回去休息了。高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杨教授也并没有往招待所的方向去，想来心里着急，想快点找出真凶的不止郑队一个。

高颖走到Z大正门的时候发出去的消息还没收到一条回信。她当年的旧友中本科的学弟学妹估计早就已经回家享受暑假生活了，而研究生科研任务繁重，这个点显然不会有时间看手机。

于是高颖决定先去邓铭坠楼的地点看看，来到笔录中提到的六号教学楼前，高颖先顺着教学楼饶了一圈，楼里的一间间教室亮起了亮白的灯光，透过一楼临窗的教室，能看到老师正在讲的PPT，偶尔还会穿出一声声经过扩音器放大的声音。

高颖打开郑队好不容易从Z大校保卫科那里拿到的事发现场的照片，通过比对找到了邓铭坠落的具体地点，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一个人从楼上坠下死去的任何迹象了。

高颖于顺着教学楼的楼梯往上走，顶楼直上阳台的楼梯尽头是一扇老旧的铁门。在高颖印象中自己从没有到过六号教学楼的顶层，但脑海中却有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告诉她，铁门的门栓上别了一根铁丝，只要取下这根铁丝捅进锁眼里就能打开面前这扇门。

伴随着“呵呲”一声，带锈的铁面摩擦特有的声音，高颖看过去，顶楼阳台的护栏并不高，Z大把所有阳台都加上门封起来了。高颖顺着阳台的边沿走了一圈，走到邓铭坠楼前站的位置，高颖伸头往下看过去，突然感到一阵不可名状的恐惧，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栏杆的边缘。

邓铭究竟是怎么摔下去的呢？从赵芳的证词来看，邓铭显然不是自杀这么简单，他是受到了谁的威胁才选择了跳楼吗？或是说他本身就是被谁推下去的呢？

高颖蹲下来靠着栏杆思考良久，冷不防下课铃声乍然响起，高颖悚然一惊，站起身来把锈透的锁安回原处，下了一层楼，高颖就被裹挟到巨大的人流之中，隐约听到一句“这个死过人的楼里，真是晦气！”高颖默默地斜过身体，走近了对话的人。

“我跟你说，肖荣学长之前和我说，那个博士生跳楼那晚肖荣学长凌晨从实验室出来看到了，不过他路过教6的时候那个博士已经没气了，肖荣学长侧头往上看了一眼，看到教学楼上面还有一个人影。”

尽管两个女孩话中漏洞良多，可是，那天晚上楼上会不会真的还有一个人呢？高颖暗自猜测。

走出教学楼后，高颖又跟着两个女生走了一段，才从身后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同学，你好，我是准备参加Z大心理学夏令营的学生，但是没想到把时间看错了，提前了几天来，打算提前到Z大多熟悉熟悉环境，你们今天晚上有事吗？要不我请你们在学校里喝杯奶茶，麻烦你们和我聊聊Z大，这样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两个小姑娘看着高颖的确是大学生的样子，没防备地和她走进了她们常去的那家奶茶店，不远处还有一家甜品店，“这么晚麻烦你们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我再去给你们买块小蛋糕吧。”

尽管两个小姑娘推脱阻拦，高颖还是转身从蛋糕店买了一块4寸的提拉米苏，在掏手机付费的时候顺手打开了手机录音。

“小姐姐，你们好，我叫高颖，是政大应用心理学专业大三的学生，本来是来参加夏令营的，结果把Z大夏令营和J师大夏令营的时间搞混了，没想到Z大这边还有五天呢，就想趁这个机会对Z大多一点了解。”

“我俩其实都不是心理学的诶，不过你好厉害呀学妹，还能入营J师大，不像我们俩。”从这一句话，高颖基本猜出了对面两人应该是研究生，心里暗暗高兴，通常来讲，研究生的信息渠道要比本科生更丰富，她已经想好从哪里切入套话了。

“哇，这么说，两位学姐是考到Z大的，听说考到Z大可难了，学姐们好厉害呀！”高颖说着，动手把提拉米苏划成三份，两份分别递给面前的两个小姑娘，一块放在自己面前，轻轻用勺子舀了一口放在嘴里。看到她吃，两个小姑娘也下意识地舀了蛋糕吃起来。

“诶，对了，学姐，Z大这么好的学校，科研压力是不是挺大的呀？”高颖看着她们把蛋糕吃下去，接着问道。

“科研压力……其实都有的啦，我感觉我们学院还好吧，对吧？”其中穿粉色衬衣的小姑娘说完看着同伴道。

“那要看跟谁比了，虽然我们是工科专业，日常要进实验室，但我觉得研究生主要还是要看导师吧，导师人好一点相对压力就小一些，你看像心理学系那谁……”话还没说完，粉衬衣在桌下用手肘碰了穿黄T恤的小姑娘一下，黄T恤没说完的话瞬间咽了回去。

“学姐，你说的是邓铭师兄吗？”高颖试探着说。

“你们居然连他的名字都知道了吗？”黄T恤没忍住问。

“其实我们心理学的圈子蛮小的，他刚出事时候我们就听说了，还有人偷偷过来祭奠过他，只不过没进Z大来，说起来我和邓铭师兄还是同门，我临行前我导师其实也叮嘱我过来看看他走的地方，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以尽哀思。”

“原来你还是邓铭的师妹啊？哎，主要是学校压消息压的紧，这些事情我们不敢随便讲，都说邓铭是因为被导师逼得太紧才跳楼自杀的，但其实有人看见当晚教6的顶楼”说话的小姑娘停了一下，“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就是你师兄坠楼的地方，上面还有一个人，你师兄是不是自杀不好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