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被敲响，俩人同时看去，徐倩倩就站在门外朝他们淡淡微笑。
周旭上前开门，夏小雨惊讶她居然还在远西，于是收拾了手上的画笔和进门的徐倩倩打招呼。
“倩倩姐新年好呀。”
“小雨新年好，旭哥，新年好。”
周旭朝她点头，“新年好。”
“倩倩姐你没有回家吗？”
徐倩倩面露一丝尴尬，“我们老家出嫁的女儿初二才能回去，离婚的也是。”
“倩倩姐快坐。”夏小雨给她搬了张椅子，又拿了一瓶饮料递给她。
“你们在做什么呢？”
夏小雨把画架朝她侧了侧，用眼神期待的她得反应。徐倩倩看了两秒笑得恬静，“真好看。”
又起身去仔细打量那张抱元宝的财神，兴致更浓“这张好可爱，贴在店里有年味儿。”
夏小雨看看眼前的两个小人，心觉还是这张更好。
“我和老板也是这么想的，要不要也给你的店画一张？”
徐倩倩摇头，“我下午的火车，就是来串门拜个年。旭哥初一还待在店里吗？”
周旭随口应道。“嗯，你们先聊。”说完提着洗笔的水桶上楼，没有与她多攀谈的意思。
“倩倩姐你老家那么远，是不是要坐很久的火车？”
徐倩倩有些心不在焉，应声点点头，眼里犹豫一瞬，“小雨过年也不回家吗？”
“我家里没人了，不如待在店里。”夏小雨满不在乎道。
“和老板待着会不会很不自在？”
“不会阿，老板人很好。”夏小雨有些奇怪看向她。
“旭哥是很好，看着不觉得其实心很软，很多时候都不会拒绝别人。”
夏小雨腹诽，不会个鬼，我表白时拒绝的明明白白。
但还是很捧场的说。“是阿，大善人一个。”
徐倩倩噗嗤笑出来，“对晚辈尤其耐心，所以小阳才老爱缠他。”
“小阳阳就是一小屁孩。”
徐倩倩看着她笑而不语，夏小雨轻咳一声，“我不是小屁孩，我和小阳阳不一样。”
“没说你是，对了我这次过来带了些腊肠腊肉，都是前年我自己做的，带给你和旭哥尝尝。”
夏小雨两眼泛光，这几日的鸡蛋面饺子馄饨吃得实在是腻了。“谢谢倩倩姐，就是馋这口呢。”
往年都是奶奶做这些，今年以为是吃不到了，她眼珠转了转替周旭下了决定。“倩倩姐你待会带些烟酒回去，回老家总得带些礼物的正好了。”
“不用不用，我这些肉也值不了几个钱，烟酒我带回去还重呢。”
夏小雨想想也是，云南那么远带一路确实麻烦就没劝。
“那行，等年后来了我请你吃饭。”
徐倩倩应下又闲聊几句就告辞了，良久见周旭才下楼，夏小雨语气故作轻佻。
“哟，洗笔洗这么久呢，人家倩倩姐等了你好一会。”
“等我做什么。”
“你说做什么？”
“我哪知道，我和她又没什么话聊。”周旭莫名的看她一眼，倒了两杯牛奶放进微波炉。
夏小雨顿时有些嗔怪，“没话聊之前还跑人家店里去待那么久。”
周旭更不解了，挑眉用眼神询问。
她却扭回头没有继续说，她没有立场和有底气去问责什么。夏小雨低头啜口温热牛奶，思绪乱飞，以往即使是委屈她也向来受得明明白白，如果这是成年人的潜规则游戏那她大抵是没有真的长大吧。
下午的阳光正好，他们索性把椅子搬到玻璃门那晒太阳，双双仰头靠在椅背眯着眼，热烘烘的阳光笼罩全身玻璃隔绝寒风，这是空调给不了的温暖。
夏小雨娇小，双腿蜷缩在椅子上也空间足够。她悄悄睁开一只眼瞧身旁的人，周旭就静静地靠着，双眼轻合眼睫镀上亮金，脸庞微微仰起，呼吸舒缓，好似和暖光融为了一体，只是远远伸出的长腿略显局促。
“老板？”她轻声。
“嗯？”周旭也轻声应。
见他没睡着，她不禁勾唇，把左侧的耳机塞进他耳里。‘爱就是爱了’正放到前段。
回忆是种放逐的梦 带着我飘荡在冷风中
让荒唐情绪放纵 你依然叫我承受落空
复古老歌，最能撩动人心弦。
静谧而温馨，谁也不舍打破沉默，任由阳光包裹老歌安抚。夏小雨微微侧头，明明什么都没做，她却觉得心满了。
周旭感觉手背痒痒，他下意识睁眼夏小雨用指尖捏着发梢在自己手背上划动。女孩侧颜被映衬似雪，明明不是多明艳的脸他却挪不开眼。
见他在看自己，夏小雨松开发丝狡黠一笑。“老板，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今天初一好多贺岁档电影上新。”
周旭看着发梢轻盈垂落，喉头滚动。“好。”
两人去的是县中心最大的商场，里面有大街上见不着的人头攒动。夏小雨兴致勃勃的选了部无脑搞笑喜剧片，她说大过年的就是要开心。
周旭抱着爆米花和可乐走在前方，夏小雨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胳膊。察觉到的周旭回头把爆米花朝她伸过去，她摇摇头示意继续走，却在两步后上手挽住他的胳膊。
周旭侧脸垂眸看她，她一脸得逞的眨眨眼，两人的交流都在小动作里，没人开口，在旁人眼里他们只是一对普通而年轻的情侣。
夏小雨心思更飘了几分，一路挽着到座位。熄灯后黑暗如潮水，夏小雨发现自己喜欢黑暗是在认识周旭之后，觉得黑暗能给她勇气，能让她短暂的不去想后果，只想任意而为。
这是一部带着亲人温情的喜剧片，到了催泪剧情她把头靠在他的臂膀，影厅里暖气给的足可都不如身边人给的体温，能暖到心底。此时什么亲人父爱母爱她一样都不需要，只想要此刻活生生陪在身边的人。
字幕升起，灯光亮起。她不舍得松开起身，剧情已经忘了大半，本来也不是什么高分电影，图个一时开心，能跟着笑笑这部电影就有了意义。
夏小雨提议去买菜晚上吃火锅，周旭同意。看完电影后她明显更加活泼，一路挽着周旭小嘴不停。
周旭却是一路淡淡，不抗拒，不反对，也不算多开心。夏小雨仿佛没看见，只顾着讨论乌鸡卷没有肥牛香，脆藕和粉藕哪个煮火锅好吃。
两人拎着大包食材回店里，夏小雨还在感叹终于可以吃全辣锅了。
一楼都是货物于是他们把电磁炉搬到了周旭房内，食材摆好锅底沸腾，夏小雨翘起压不住的嘴角又‘噔噔噔’跑下楼，再次‘噔噔噔’上楼后手机抱着两大提啤酒。
她率先发言，“今天可是新年第一天，可不兴老古董那套！”
周旭看她笑嘻嘻样子，无奈摆着碗筷，“我可什么都没说，就先给我扣上帽子了。”
第一筷子赏给了肥牛，这是夏小雨的心头好，依次虾滑肥羊也入锅。周旭散财向来大方，两人都爱的菜都直接两三份的拿，饶是这样三盒虾滑她还是独占了两盒半。
“肥牛今天失宠了？”周旭只好夹起她只浅尝两筷子的肥牛到自己碗里。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肥牛？”
“超市里你见它时眼睛都放光了，我又不瞎。”
“你不瞎吗？”夏小雨睁大眼认真的看着周旭眼睛，似乎在研究他到底瞎不瞎。
夏小雨喝酒一上脸，只一杯啤酒脸颊就绯红一片，周旭干脆也放下筷子睁大眼睛回看她，让她好好检查。
“不瞎呀，这眼珠子不布灵布灵的嘛。”
周旭刚想敲她脑袋，又听道。“那为什么没发现我看你时眼睛也在放光呢？”
周旭更想敲了，捏捏大拇指忍住了。
“哦，我发现了，我以为是眼屎。”
夏小雨血往上涌，也分不清是酒精还是羞恼。
“喂，你这人怎么撩不动啊。”说完又咕咕咕三大口啤酒下肚，她想凉凉。
夏小雨哼哼唧唧瞪他一眼，把最后一盒虾滑也下锅，大有一口也不分给他的气势。
“你还吃得下肥牛？”
“吃得下，大不了撑死，反正也没人心疼。”夏小雨小嘴翘起，脸红红鼓鼓的，周旭感觉这几个月投喂没白费，至少5斤是涨了。
“谁说没人心疼，你那个姓孙的朋友可得心疼死了。”
夏小雨又瞪他一眼表达不满，脸发烫身上也热，她又脱了一件毛衣只剩一件长袖单衣，好在空调也开了着实冷不着。
“你怎么不喝酒，让我一个人喝？”夏小雨疑惑看着周旭面色如常，话刚落音就看到他手边打开的两罐啤酒瓶。“咦，你酒量这么好？”
“不然呢，你问一个烟酒店老板酒量好不好？”
“照你这么说开药店的还得是百病缠身，开水果店的还得会种树了？”
周旭看她粉扑扑脸蛋，像个熟透的大水蜜桃，比平日白的没有血色的脸更鲜活。他伸手拿过她手边的啤酒罐，“喝酒上脸的人要少喝。”
夏小雨一把抢过，竖起食指郑重其事的强调。“说好不做老古董的。”
周旭想解释和老古董无关，但又觉得只今天一次也就算了。
见他不反对，夏小雨笑眯眯起身举起那啤酒。
“老板，新年快乐。”
“小丫头，新年快乐。”周旭配合起身，与她碰了酒罐，一饮而尽。
“老板，我想以后得每次新年你都可以陪我过。”
“行，你考上美院我就考虑。”周旭对上她的眸，眼底似有流水更多的是深不见底。
“我一定会考上。”夏小雨这句话说的很轻，似是对他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她头一热，放下啤酒缓步走到他身前。
周旭看着女孩走近，他预想到了，可自己不想躲开。他看着夏小雨扎进自己怀里，圆圆的脑袋顶蹭着自己黑色毛衣，双手环住她的肩背。
周旭不敢用力，双手虚虚的抚在女孩身上，隔着一层薄衫能清晰感觉薄薄的肩颈，瘦小柔软。
他在‘距离’这个命题里自我拉扯，觉得自己像在走钢索，左偏是悬崖，右偏是鳄鱼。
“我一定会考上。”这一遍，夏小雨是对自己说的，她确定。
“好了，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夏小雨紧了紧手臂，侧脸牢牢贴紧他硬实的胸膛。“周旭，你喜欢我吗？”
“你喝多了，我去给你拿点牛奶醒醒酒。”
“不要，我没喝多。”夏小雨松了松力，仰起小脸，眼里朦胧胧的像带着水雾。“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周旭想揪着她的脖子拎开。
“两次都是我主动的。”
周旭低头看着水晶晶的瞳仁，简直脑壳疼。
他不是蠢到连自己心动都发现不了的人，正因为发现了，他的阅历他的理智都在告诉自己不可以，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