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回到病房，金姐婆婆才收起手机起身兴奋迎上来。“哎呀我孙子呢，我孙子在哪？”
夏小雨回头才看见孩子还在护士手上抱着，她在想是不是应该接过孩子给金姐看看。她婆婆已经上前抱过孩子，护士再次重复道。“1点15分出生，8斤7两，女孩，很健康。”
两人都呆愣一瞬，夏小雨听得火气上涌，快9斤了还敢让金姐顺产她只想把这女人撕了让她也体会体会痛苦。
鲁金珠婆婆呆愣的却是因为宝宝性别，连声几句不可能，嚷嚷着自己请大师算过，怀的是男孩。没人应她的话，护士见怪不得更懒得理她。她想把娃塞给别人抱，环视一圈又只好自己抱着，脸拉得比驴还长。
“孩子爸呢！过来搭把手！”护士把推床并在病床边，招呼着人把产妇搬上去。
夏小雨上前，周旭先一步在护士指挥下拖住鲁金珠腋窝，护士负责腰和腿，床上铺好了产褥垫一声321就稳稳的躺上了病床。
鲁金珠缓过劲开口想看看孩子，夏小雨刚回身孩子便被塞到怀中，她冷冷扫一眼那女人接过孩子。好在是冬天包裹的厚，因此只需随意抱住就行不用太在意姿势和受力点。
她和鲁金珠一起打量宝宝，圆乎乎的脑袋眼睛被肉挤成一条缝，圆鼻子小嘴，还看不出像谁。
护士此时对周旭嘱咐。“待会有人进来压肚子，帮助排血的，产妇恶露要及时擦洗保持干净，还有尽早开奶阿，宝宝饿了可以暂时喂点温水。”
周旭平静听着，没人打断，鲁金珠婆婆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周旭看，脸比刚才还要臭。
夏小雨目送护士离开，轻声问道。“金姐，你跟我回远西吧。”
鲁金珠摇摇头，刚要说什么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人。“芳姐。”
芳姐应声上前，声音柔柔的，长得也慈眉善目目测40出头的年级打扮温婉和气。
“这是我请的月嫂，芳姐宝宝就麻烦你了。”
“哎好，不麻烦，你好好休息。”芳姐动作熟练的接过宝宝，站在一旁轻柔哄睡。
“妈，我想喝口热水。”
鲁金珠婆婆鼻尖哼了一声，还是拿着水壶出去了。
鲁金珠这才又看向夏小雨道。“我婆婆起身没有那么坏，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夏小雨想不通这句话，不喜欢就不会对你好啊。她还没来及开口鲁金珠又继续说。
“月嫂我已经请好了，是可靠的。以后顺利还会一直替我带孩子。可是我不可能24小时看着，我婆婆毕竟是孩子的亲奶奶，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是对孩子的保护。
赵泽被判了这么多年，我娘家也没人帮衬，宝宝始终是她唯一的孙女。”说完鲁金珠拍拍夏小雨的手背，把她那句一起养孩子的话也拍的咽下去。
养一个孩子任重道远，她一个还在备考的刚成年有什么资格去下豪言壮志。
“我知道了，金姐。”夏小雨说的跟蚊子叫一样。
“小雨，谢谢你今天能来。今天除夕，等天亮就回去吧，先去找个地儿休息。”
“不，我陪着你吧，至少把第一天熬过去，我听说生完第一天最难受了。”
她婆婆此时进来，把热水瓶磕在床头桌上，发出重响，鲁金珠皱皱眉，轻声提醒。“妈，别吓到孩子了。”
婆婆瞟她一眼没说话，新生宝宝爱睡，除了喝了一次水就一直在睡觉，鲁金珠还没通气不能吃东西，术后虚弱也时常睡觉，月嫂时不时给喂点水也没什么能做的。
夏小雨在一旁干坐着，周旭一直待在病房外的等候区。鲁金珠再一次睡醒天已经大亮，她催促着夏小雨快去找地方休息，夏小雨见她脸色好转，自己确实没什么可以做的，便嘱咐了几句准备离开。
走出病房迎面碰上鲁金珠婆婆，她抱着胸不善的看着自己身后的周旭。夏小雨眼神一凛道。“别看了，这是我男朋友，谁叫我姐姐丈夫不中用才轮得到别人帮忙。”
鲁金珠婆婆眼睛霎时瞪圆，叉着腰想跟她较量几句，但又被自己儿子的事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着他们离开。
走进电梯夏小雨才整个人松懈下来。
“老板，又麻烦你一次了。”她语气带着无力与无奈。
“现在该说你的事了。”
周旭语气凉凉，夏小雨以为他会安慰自己几句，一时不由挺直了背不敢接话。
“偷钥匙准备无证驾驶，还要上高速？”
夏小雨微微别过脸，不敢看他。
“没有解释？”
“还用解释么，你不是全程参与了...”
“解释你为什么这么不惜命。”
夏小雨呼吸一窒，下一秒辩驳出口，“我惜命！”
电梯门开了，周旭不做声，两人径直上了车才又开口。
“你敢一个人去废弃楼救孙峤，你敢天天走夜路，敢和200斤胖子对峙别人撬没撬锁，以前是没人地段想骑摩托，现在都敢开四轮上高速，你说你惜命？”周旭语速很快，还差点说她和孙峤过夜的事，庆幸自己刹住了车，毕竟这条和惜命无关。
“周维涛有200斤了？”夏小雨惊奇，她还没见过200斤的人。
周旭冷冷偏过头看她，夏小雨收收下巴回到正题。
“因为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那你自己呢，不重要吗。”
夏小雨看出他是真的动怒，干脆紧抿着唇沉默。她不想说违心的话，也不想说让他生气的话。
周旭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夏小雨，我没养过孩子，以前相处过的小孩也只有胡周阳，但他有自己的父母。”
他顿了顿，侧头看她一眼，夏小雨无辜的眼神定定望着他，他不明白她的表情怎么会是无辜。
扭回头继续道。“你应该听老师说过，财富地位名誉爱情是0，而健康是1的道理。没有1，后面再多的0也只是0。”这句话讲完他皱皱眉，自己都觉得无聊透顶，可这个女孩偏偏不懂。
安静片刻，周旭一直在组织语言怎么有分寸的教育这个孩子，耳边响起夏小雨淡淡的声音。
“周老师，我觉得财富才是1。”
周旭眉头拧得更深。
“没钱我会饿死，病死，会念不起书，甚至可能被迫从事见不光的职业。那样的我，可不就是生不如死。”
“夏小雨，别说叛逆的话。如果你真是这么想，就不会为了朋友做到这个程度。”
“如果是你，我也会做到这个程度，那你呢，也是我的朋友吗？”
周旭只想来根烟，折腾一晚上到现在，都是些什么事。
“还是资助人与被资助人？”
周旭感觉得到她直直的目光，有些不耐的把手拍在方向盘看向窗外。
“抱歉，我有义务保证自己的安全直接让我的资助人得到相对应的回报。”
“你到底想说什么？”周旭倏地回头，心头躁郁。
目光猝不及防相撞，轮到夏小雨躲避。她愣住一瞬移开视线，薄唇微启小声蠕动。“对不起。”
周旭吐出一口气，没说话只发动了车。
相比长辈的教育谈话，他更想跟她用同辈的沟通哪怕呛声争论，可他又想拉开两人的辈分寻找一种更自在的相处之道。
“你不困吗？”
“不困。”
“老师说不能疲劳驾驶。”
“呵，你老师还在驾校兼职呢。”周旭心中翻了翻眼皮，现在知道老师的话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疲惫感袭来，好在路上空旷距离也不远，车在店门口稳稳停住。
夏小雨随之醒来下车，安静跟在身后。
周旭在冰柜翻出馄饨，两人对付了一餐就回房继续休息。打开房门温热扑面看见还亮着的空调，夏小雨心虚的朝他房门看了一眼，心中又带着点对他说自己是小孩的报复性快感。
再睁眼夕阳西下，整个房间笼着一层冷光，灰蒙蒙的。冬天连光都是冷的，被世界抛弃的清冷感和惆怅感翻涌。
夏小雨突然好想看到周旭，嗯，周旭？理智回归，想起他就在隔壁猛得坐起身，可回房前两人的别扭让她犹豫，把下嘴唇咬了七七四十九下后还是套上外套出房门，房门外意外的暖和。
“老板？”
“一楼。”周旭声音从楼下传来。
她往下探头，周旭正在电磁炉旁煮着饺子。
“晚上吃饺子？”
“嗯。”
“今天除夕。”
“嗯。”
“今天除夕！”
“嗯？”周旭用眼神问她所以呢？
夏小雨走上前看了看滚水中一个个翻着大肚皮的饺子，白白的透着肉香。
她仰头看着专注的周旭，“你怎么还在这？”
隔了好几秒，夏小雨以为他没听到时才回道。“酒店临时要货，没去成。”
“哦。那就在店里过年了吗？”
“嗯。”
夏小雨在外套上摩挲迟疑片刻，从后面抱住周旭腰身。还没等他反应，低低道了句。“老板，除夕快乐。”好像只是一个节日拥抱，无关其他，说完便放开了。
“吃饺子吧。”周旭面不改色，像是那个拥抱不存在，只端着两碗饺子去柜台。
“嗯，什么馅儿的？”
“玉米猪肉。”
夏小雨夹起一个咬一口，烫得在她嘴里打转。“这算是我们的年夜饭吗？”她说的笑嘻嘻。
“你觉得是就是吧。”
“老板，你就这么放鸽子了姐姐会不会怪你？”
“怪我？”
“就是叨叨你，跟叨叨小阳阳一样。”
“别老叫小阳阳，他跟你一辈的。”周旭起身拿了瓶老干妈放在两人中间。“叨叨又不会掉块肉。”
夏小雨撇嘴，在心中嗤之以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