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海森跟在卡维身边逛了好几天。
他们听闻璃月仙人多，打听了几处地方，先后去琥牢山和奥藏山。
一向崇尚我行我素言辞犀利的艾尔海森居然没说过半句卡维行事作风太过随意感性。
路过绝云间的时候卡维遇到几只红狐心软分了点儿食物给它们，艾尔海森当做没看见一样吱都没吱一声。
其实艾尔海森看着是不太舒服的，但现在自己就在卡维身边，也就掩饰了过去。
不过很可惜他们是找到了仙人的洞府，就是没见到仙人，期间还碰到几个寻仙问道的璃月人。
“艾尔海森，你还记不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卡维仰头看了蓝天几秒后转过头微微笑着望向艾尔海森，他被阳光镀了一层淡金色光晕，精致如画的容貌一笑如同盛满了整个盛夏的气息。
奥藏山的风景很好，他们就在仙人平时聚会的石椅石桌上休息。
艾尔海森没想到卡维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微微愣了一刹后避开卡维的视线垂下眼眸看着手背，“记不记得都是客观存在过的事实。”
艾尔海森别扭地顺着卡维抛出的话题往下走。
卡维盯着艾尔海森看了好几秒才歪头眨巴眨巴眼睛，“那就是记得咯。”
艾尔海森云淡风轻对上卡维的视线沉声道，“你似乎对轻重没有具体概念，你是来找仙人不是来度假。”
说话间一片树叶落到艾尔海森头顶。
卡维目光顺着树叶定格在艾尔海森头上，然后往下移动，对上艾尔海森眼神的时候又赶紧瞟到池水。
“没有头绪的时候稍微休息一下也好啊。”卡维顿了顿，“你头上有片叶子。”
“哦。”艾尔海森伸手碰到叶子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想起来了，他跟卡维的第一面。
那时候他还很小，也是他第一天入学。
他穿着不太合身大了些许的制服在没什么人的角落看书。
而少年卡维从他身边走过，瞥了他一眼然后笑着跟他说了一句，“新来的学弟吗，你帽子上有片落叶哦。”
“哦，谢谢。”年少的艾尔海森抬头看见了温柔缱绻的笑容，还有穿过枝叶间隙的阳光打在金发上微微发着光。
很普通的搭话。
普通到不仔细回想都记不起来。
只是那个画面一点都不普通。
对那时候还留有些许稚气的艾尔海森而言就像是平时藏起来不舍得吃，只有心情好时才拿出来细细品尝的美食。
而且意义非凡，一但想起来艾尔海森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时候的画面，清晰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的小卡维还算开朗，发自内心的。
因为卡维的妈妈还没改嫁去枫丹，他的生活再一团糟也还有可以避风的归处。
年少懵懂的他还没反应过来小卡维已经把落叶拿了下来放到书页间，“不去跟同学一起吗？”
“无效社交浪费时间。”小艾尔海森像个矛盾体，稚气未脱却又透着几分老成。
小卡维怔了一下笑着摸了摸小艾尔海森的头，“这样也挺好的。我建议你可以到那边去哦，毕竟这边阳光有点儿大看书对眼睛不太好。”
这样也挺好的。
短短六个字卡维说得温柔有力，全都刻在了小艾尔海森心头。
小艾尔海森顺着小卡维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个不太起眼的角落，树枝繁盛层层叠叠的叶片挡了大部分阳光，清幽安静。
“嗯，谢谢学长。”小艾尔海森躲开卡维的目光。
那个地方也就是现在的寂静亭。
那片树叶他也做成了书签好好保存着，只是从来不会用。
艾尔海森其实不确定卡维说得第一次见面是不是他想到的那次，毕竟那只是一次不经意间的搭话罢了。
年少的艾尔海森不知道怎么形容那一瞬间的心情，只知道想抓住那份美好。
卡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是个离群的怪小孩。
能让种子发芽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滴雨露。
卡维把他当成普通的学弟。
只是一个学弟没有其他标签。
艾尔海森从回忆中抽身回神发现卡维眼波十分柔和地看着池水发呆。
卡维余光注意到了艾尔海森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没回头，看着长生仙跃出水面溅起一阵水花又落入池，水面荡起的圈圈波纹由密而疏。
“那个时候的树啊阳光啊都跟现在的很像。不过跟你说你也不懂，你没有什么审美水平跟艺术细胞。当然我也不会跟你计较这个。”卡维说话间眼底涌起细腻笑意。
艾尔海森瞳孔微微瞪大，“嗯？”
他还以为卡维记住的他们的一次见面是他成为教令院优秀学者之后呢。
原来，卡维一直都记得。
卡维在包里掏出点小零食掰成碎块往湖里撒，边撒边说，“那时候我记得你比我还矮一个头呢，衣服也不太合身的样子。不过那时候你很...”
艾尔海森手轻轻叩击几下石桌反嗯了一声等待后续。
“就挺乖的，当时我就在想不浮躁能踏踏实实静下心的你肯定会成为一名非常优秀的学者，毕竟学者需要沉得住气才能在学问上做得有深度。”
卡维将捏在两指之间的零食碎块捏成粉末状，他的语气透着肯定和满足，“事实证明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吧，虽然你经常说话很气人。”
艾尔海森没接话，他跟卡维太过熟悉，看表情就知道卡维还打算往下继续说。
“你说，这些鱼我能不能带回我们家养啊？！”卡维脱口而出，他甚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们家。
我们家？
我们家！
艾尔海森把手放到桌子下面握紧了拳头，沉声道，“还以为我们的大设计师有心底设计感悟，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另有目的。”
卡维终于转过身来，“你之前买了个木头摆设，你的审美我虽然不认同但是改装一下做成鱼缸应该会很好看。”
“如果我不同意呢？别忘了你房租还没交。”艾尔海森心情愉悦，他故意找卡维不好接的话铺台阶，就像看看卡维什么反应。
卡维明显上当了，瞪了一眼艾尔海森，“你威胁我？卑鄙！”
“如果这算威胁，那我们的大设计师也太好威胁了。”艾尔海森直勾勾盯着卡维面不改色且声音毫无波澜戏谑道。
“算了，反正这个委托是个大单，完成了我把剩余的债务清算好了！”卡维鼻子出气哼了一声以泄心头之愤。
债务清算好了=负债状态结束。
负债状态结束=可以开始攒钱。
开始攒钱=准备搬出去。
艾尔海森呆了一秒，眉毛微微抽搐了一下，被威胁的人是他才对吧。
学院争霸卡维没能搬出去，他松了口气。
他知道以卡维的能力还清债务不过是时间问题，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甚至下意识以为卡维会一直在他们的家里住下去。
明明刚才还说我们家来着。
他的心底不由得生出点儿焦躁。
卡维对他就止步于此了么？
“下不为例。”艾尔海森双手环在胸前，声音死水一样，听不出一丁点儿情绪。
“这还差不多。”卡维用手肘轻轻撞了一下艾尔海森的手臂，“对了，我们出来这一段时间，你放在客厅那些书要积灰，我回去之后就要忙委托，你记得打扫整理一下。”
艾尔海森不点头也不说话，看了卡维一眼之后就把视线投到仙人洞府门口的符箓上。
又一片叶子飘到艾尔海森头上。
还有一片叶子落到卡维肩膀上。
卡维没说话，他下意识伸出手拂开艾尔海森头顶那片落叶。
艾尔海森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画面跟记忆似乎如出一辙。
“有片叶子。”卡维把叶子拿到艾尔海森面前晃了两下后吹了口气，把叶子吹到湖面上。
水面泛起极为清淡的涟漪。
就像他们一样。
“嗯。”艾尔海森也卡维肩膀上的叶片拿掉了。
“艾尔海森。”卡维道。
艾尔海森迎上卡维的视线：“有事？”
“我们回去吧？天快黑了。”
艾尔海森很轻地点了下头，“行。”
一阵清风吹过，几片树叶在他们离开的背影中飘然落到湖面上，一圈一圈涟漪悠悠荡开。
天黑了，我们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