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通过好友请求？”

为什么要通过好友请求？钟疏彤在心底默默造次，但表面还强撑着的冷淡与疏离。

“什么好友申请？我没看到。”眼神却控制不住地躲闪到了一边。

“哦，那就再申请一下。”叶煜没有介意有些冷漠的语气，当着她的面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举到她面前。

钟疏彤没动，也没说话。

她在思考怎么拒绝可以显得酷一点。

叶煜见人没有动静，微微皱了皱眉。

随即突然毫无征兆地上前两步，没拿手机的手绕过钟疏彤身侧，扶在她身后的桌沿上，看向那张这一瞬间终于开始慌乱的脸。

熟悉的气息慢慢逼近。

身体微微前倾，却没有完全贴上来，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像是试探，更像是引诱。

钟疏彤不自然地偏过脸去。

叶煜比她高半个头，低下脑袋鼻尖刚好对上通红的耳根。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撩拨起几根碎发，又随着轻缓的节奏落下，带来一阵不合时宜的颤栗。

钟疏彤的心也随着这股气息起伏，宛若暴风雨里飘荡在浪尖的渺小木船，任由狂风巨浪肆意地摆布，一不留神就会被卷入深渊。

心脏由于紧张而剧烈跳动，声音冲击着耳膜，大脑变得昏昏沉沉。

煽风点火的身姿又贴近了半分。

“嗯？你不愿意？”嘴角勾起，尾音上扬。带着如此肆无忌惮的挑逗之意。

钟疏彤记得叶煜应该不是这样的。

以前即便在床上也都是她负责勾引。除了那些激烈的欢愉实在难以掩盖之外，叶煜很少展露太过热烈的情绪。

可眼前的人，却周身散发着无形的火焰，温暖而炙热，撩拨她脆弱的心弦。

这样的叶煜，更吸引人。

钟疏彤瞬间就有种脑子自己飞了但人还在原地的感觉。

本以为早已消影无踪的渴望，如黑暗中沉睡了千年的猛兽，竟开始苏醒。

发白的指节紧紧攥住衣角。

她喉咙干涩到无法呼吸，连吞咽都变得异常艰难。

黑暗中的猛兽正在逐渐吞噬她的思维，她需要水。

而眼前就是一汪清泉。

她想要疯狂，想要沉溺其中，哪怕是溺水而亡。

两侧的手微微动了动，好像下一秒就会扶上近在咫尺的腰身。

…

叶煜很满意地看着理智在这双熟悉的双眸里急速溃散，但此情此景，一贯举止有度的她自然不会失去分寸。

越过身前呼吸错乱的身体，她伸手拿起摆在桌上的手机，随后终于拉开了距离。

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快要窒息的人也终于迎来一丝喘息，钟疏彤的胸口剧烈起伏。

叶煜把手机递到她面前：“开锁。”

意乱情迷的大脑已经不受控制，又或者这只不过是个为了顺势而为的拙劣借口。

钟疏彤沉默着接过手机，刷脸解锁。随后扫上伸过来的二维码，点击发送了好友申请。

眼见目标已经达成，叶煜没再停留，径自往评图的方向去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钟疏彤觉得那双短靴踏在地上的声音都变得轻快了些。

心跳逐渐平息，她才后知后觉地看了下周围。

还好，她本来就习惯坐在角落，前方最近的人群都围在另一张桌前听汇报。刚才发生的事应该没什么人看到。

钟疏彤深吸一口气，想到刚才差点又情不自禁地搂上去，满脸懊恼。

明明早已吃过对方的亏，结果别人刚一靠过来就毫无尊严的溃不成军。

你在干什么啊，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是吧！

多大的人了，脑子能不能顾家一点，别一言不合就跟着美色出走行不行！

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好友通过的提示。

点开头像，叶煜的脸在一张简单的头像照里都显得光彩迷人。

没有朋友圈，没有视频号。

嗯，依然是那个不爱做多余事情的高冷导师。

不过现在好像不太高冷了。

退出界面，点进刚才聊到一半的对话框。

手指飞快地输入：「请问一个人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在美色面前坚守底线。」

几乎只过了一秒，回复就迅速蹦了出来。

江：「什么什么什么什么！」

见钟疏彤没有马上回复，信息又继续自顾自地往下跳：「原来你半天不回我是被美色引诱走了！」

「唉，不过以Yenny的姿色，也怪不得你。」

「到底怎么了快说说说！」后面还跟了一串给我康康的表情包。

钟：「没发生什么，但她一靠近我我就跟失了智一样。咋整啊！」

江：「啧啧，那没办法，是我我也失智。」表情包两手一摊。

钟：「……算了问你还不如问Siri。我要回家了，改天再说吧。」

江婷挥泪告别：「记得回来给我更新连续剧啊，我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奴家等你！」

钟：「TD」

…

开学的第一个周末钟疏彤几乎没有跨出家门一步。不是在打游戏、看小说，就是放空发呆听隔壁姐们打电话吵架，再不然就是睡觉。

期间她点开过很多次叶煜的对话框。

对话框的界面还停留在好友通过的那一条。

她想打字，她想发消息，她想质问叶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当初不同意在一起还把话说的很难听的是她，现在阴魂不散勾引人的也是她。

难道她钟疏彤是什么路边摊的小玩具吗？玩腻了就随手扔掉，过段时间觉得无聊了又捡回来把玩。

她收拾收拾往路边一站，看起来还是很值钱的好吧！

不说从小收过的情书，就光工作这几年，哭着喊着要给她介绍对象的阿姨都从家门口排到楼下单元门外面了。

怎么到了叶煜这里，她就永远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可以被随意对待不需要解释。

想到这里，钟疏彤的自尊心散落一地，火气也蹭地往上蹿了蹿，恨不得当场把刚刚加上的联系人拉黑。

可这学期的课都不得不跟叶煜打交道，删掉一个微信好友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只能就此作罢。

好友不能删，但事肯定是要找的。

…

周一清晨，暖气开足了的阶梯教室里。

叶煜已经开始讲课，但钟疏彤还没出现。

她正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今天她刻意晚了一刻钟出门，又专门挑了一趟每个小站都会停的火车，慢慢悠悠朝着学校晃去。

果然，当她9点40多分终于晃荡进教室的时候，站在讲台上的叶煜有些冷厉的瞥了她一眼，就像从前她做错事的时候那样。

叶煜最恨不守时。

对于其他学生迟到，叶煜可能并不在乎，但钟疏彤知道她一定会关注自己。

她太知道怎么激怒叶煜了。

既然尝试过躲却根本躲不掉，那就硬碰硬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她钟疏彤也是有脾气的人。

舒一莹不知道她的小九九，只奇怪她怎么迟到那么久，“你们那条线的火车又罢工了？”

“没啊，一节理论课而已，来那么早干吗，反正都是靠写报告拿分，还不如多睡会。”钟疏彤坐下来，一边把脑后的头发扎起来，一边不甚在意地说道。

舒一莹感觉怪怪的，别的课也没见她迟到啊。

犹豫了一会，还是小声问到：“Yenny不是认识你吗，你还敢迟到啊？”

钟疏彤眨了眨眼，认真说道：“就是认识，才要迟到。”

舒一莹：“……”。

行吧，不懂，但是尊重。

“这次任务书都一样吧。下午选修上完去Site不？”钟疏彤想起周五的设计课还没准备。

“去，那一会吃完饭去工作室拿一下工具。”舒一莹也惦记着这个事。

今天没有分组讨论，除了中间休息的十五分钟，叶煜在台上讲满了三个小时。

钟疏彤能感觉到台上的目光偶尔会在逡巡间扫向自己。但她全程几乎都没有抬过头，只是跟着舒一莹一起看平板上的实时课件。

她觉得她没睡觉已经很给叶煜面子了。

于是，当钟疏彤中午坐在学生休息厅的一个角落里，往嘴里扒拉着自带的午饭时，便收到了来自叶煜的第一条微信。

「上课不要迟到。」

竟然是中文。

虽然叶煜从三年前开始就经常和她讲中文。

但钟疏彤记得以前的叶煜在认中文字这件事上是完全不行的，她好像只学过口语的交流。

不过这不重要。

这条信息让钟疏彤小小的报复心理得到了满足，但还有更大的情绪积累需要寻找宣泄的出口。

指尖在键盘上快速翻飞：「为什么？迟到的学生明明挺多的，你怎么不管他们。」

片刻后。

「我只管你。」

看着屏幕上的四个字，钟疏彤的本就烦躁心理忽的被激发出了更多的叛逆。

「凭什么，你又不是我导师，我并没有义务听你的。」

这次过了好几分钟叶煜都没有回复。

钟疏彤对这小小的口舌之快感到一阵舒爽。

当她满意地关上微信准备打开小说软件下饭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所以我现在不是你导师，你就不听话了？”

叶煜本是吃完饭回办公室的路上路过学生休息厅，却正好看到了里面坐着的人。

正在旁边嚼着炒饭的舒一莹慌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打招呼：“唔…教授”。

叶煜冲她点了点头。

钟疏彤也猛地转过身去，但又及时克制住了起身的冲动。

她已经开始有点习惯叶煜的惊吓了…

休息厅的温度比较高，和刚才上课时穿戴整齐的教授不同，叶煜身上现在只有一件贴身的黑色中领打底针织。下身则搭配一条灰黑色高腰裤，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

若钟疏彤此刻还是那个清纯女大，指不定又要被美色冲昏头脑。

不过她显然已经进步了。

迅速调整好情绪后，钟疏彤的声音听起来不卑不亢：

“我听什么话，如果这世上任何一个人的话我都要听的话，那我还活不活了。我又不是谁都能输入指令的机器人。”

休息室的用餐区都是高脚凳，她坐在上面并不比站着的叶煜矮多少，是以底气很足。

自重逢后，每次见到钟疏彤，这张脸上都写满警惕与疏离，叶煜的内心有些刺痛，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她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只不过当事实未经任何修饰地呈现于眼前，依旧有些伤人。毕竟逻辑推理与情绪感受本就两不相干。

“所以我只是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之一？”叶煜走到旁边空着的椅子旁，面朝钟疏彤坐下，眼神也不自觉跟着冷下来一截。

自在这里相见以来，叶煜大部分时间都和她说中文，但此刻，嘴里的话又变回了英文。

钟疏彤顶着前方再熟悉不过的冷冽目光，来自潜意识的惯性反应让她瞬间有点底气不足，但表面上还是迅速切换到英文，嘴硬地答道：“否则呢，你是我什么人吗？”

以前还是个导师，现在连导师也不是了。

叶煜盯着钟疏彤，眼底覆上了一层更明显的寒霜，冰冷的语气也更加低沉，变得极具压迫感:“我是你什么人你不知道？需要我在这里告诉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