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逍遥256地带，星际联盟总局休息室内。

时隔多月，路鸣再度重返职场。里奥也再一次与好友坐在休息室内聊天，就和往常一样。

舒适的休息室内，他们两人坐在窗边，看着舱外美丽的宇宙星河。本是该欣赏的美景，只是坐在这张桌子的两人都没有心思。

心底藏着事的里奥调整下心态，他看着瘦了不少的路鸣，想要安慰的话一时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关于莱茵特家的消息，他也从其他渠道听来不少。

半年前，白魔路择摧毁一个违法人体实验区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星际，星际联盟因为人权问题也深入调查过那个实验区，只是实验区内部存在自爆程序，在遭受外部攻击时所有数据都已经销毁。

只有莱茵特家族救出来的部分实验体成为了了解实验区的渠道。那些实验体都在医药研究所那里面安置，里奥半年前接受过调令，负责过这个案子。

然而那些实验体大多幼小，对实验区的印象只有疼痛和针剂。关于实验区到底在做些什么实验，也是一问三不知。那个案子最后就一直处于停滞状态，没有了后续。

对莱茵特一家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实验区，有人传言，莱茵特家的小儿子死在了那个实验区，但莱茵特家在这半年来始终没有举行过葬礼，白魔的舰队也一直在荒星地带穿梭。最后这一传言也不了了之。

里奥也知道，路鸣他们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过路绝。

只是他不知道，这半年内，好友究竟在干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里奥关心的眼神拉回了路鸣的思绪，他看着好友那一双担忧的眼睛，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次是他约的里奥，却一直没说话。

里奥有些犹豫，“所以，你最近怎么样？”

路鸣放下杯子，“你放心，我没事。我家里也没出什么其他事情。这次来找你，我是有事情想要你帮忙。”

“你弟弟的事情？”

路鸣坦然，点了点头，“对。”

他将这半年前发生的事情简言告诉里奥，包括发现大量实验体，以及那红发孩童遗体的事情。

那天，他们在看到红发孩童时的确陷入了绝望，等再次振作起来，收敛完遗体以及安置完实验体之后，他们一家人便返回到星舰上。

路绝的死亡，莱茵特家没一个人相信。

就算那具遗体冰冷地躺在那里，路鸣也不愿相信那是自己的弟弟。

他们都在现实和幻想中不断拉扯，直到回到了莱茵特家。父亲西奥想要提出安葬事宜，但嗓子却跟失声了一样，始终开不了口。

直到路嘉开了口，“小绝没有死，葬礼并不会办的，父亲。”

她几乎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接着又抛下一击重锤，“我想要解剖这具遗体。”

她这一句话，简直就是炸弹。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她，充满不可置信，而短发女生只是绷着脸，说出了属于她的一套说辞，“那是个实验区，我是个研究员。”

“那个实验区会进行什么实验，我从设备和仪器上大致看得出来。”

“他们在进行人体实验。”

沙哑颤抖的声音道出了冰冷的事实，安静的莱茵特大厅内，所有人都没出声阻止路嘉荒诞的发言，即使那和路绝长得一模一样的遗体就摆在眼前，可那万一不是呢？

微弱的妄想点燃了微薄的希望之火。

沉默良久，西奥开了口，“你觉得‘他’不是小绝，是吗？”

路嘉坦言，“我不确定。”

她有一个荒诞的设想需要验证，但这会破坏眼前这具遗体，甚至设想是假的，她就是在破坏弟弟的遗体。

利害路嘉知道得清清楚楚，但她还是想赌。

路嘉的未尽之意，熟悉她的人都懂了她的意思，路鸣也清楚，按道理、按伦理，他都应该出来阻止妹妹的荒谬发言。

然而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和路嘉一样，也存在想要赌一赌的心思。

一片沉默之中，路择正想要开口，却被路星澜打断了。

只见眼泪哭干了的黑发女人坚定地抬起头看着女儿，“查。”

“就算那是小绝的遗体，也要查。”

她要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活没活着，又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会逃避，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知道一切事实。

主母的话一锤定音，没人反对。

“所以你们就解……”

里奥震惊，他从没想过当初还经历这样的事情，而好友一家又做出了如此令人惊讶的决定。

路鸣很平静，“没错。”

“那……”

“小嘉最后调查出来了，那具遗体并不是小绝的。”说到这，路鸣非常严肃，“那是个克隆体，并且身上没有多次实验痕迹。”

路嘉的大胆设想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她回到研究所，在医药研究所完成了解剖。

长达两个月的解剖研究，她在维持遗体原貌的同时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一切事项。她配对了基因，检验了血液，又分析了大脑。

而最终，他们赌赢了。

路嘉找到了克隆体具备的基因缺陷，证明了那具遗体属于克隆体，并且还分析出遗体上的实验痕迹远远少于正常实验体。为此她还咨询了同研究所的师妹，拿到了那批纳贝撒实验体的身体数据。

当然，她们之间所有的交流的数据最终都会在星际医药研究所上过目，包括红发遗体的相关数据。

最后证明，这具遗体是伪造的。

路鸣没有过多阐述细节，里奥的大脑从好友说解剖遗体，再到证明克隆体这两句话时便宕机了，他一度认为好友是不是疯了，他说的这些话都是他的幻想。

但他脸上的表情又是极其认真。

“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思想斗争良久，里奥还是决定帮助自己好友一把，假的也好，真的也罢，朋友的忙一定要帮！

“你知道索菲亚泪水吗？”

闻言，里奥一惊，他当然知道，当初索菲亚泪水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但路鸣提起这个的意思是，那个实验区可能在进行索菲亚泪水研究？

那可是禁忌实验！

里奥压低嗓音，“真的假的？”

“真的。”路鸣很冷静，他自己这边也在查，只是执行局的档案有所缺失，需要调查局的里奥帮帮忙，“医药研究所那边已经查出来那批实验体基因上的问题，只是还没有同步到调查局这边来。”

里奥刚想问你一个执行局怎么知道的，又想起了好友那个在医药研究所的首席研究员妹妹。

顿时就合理了。

而路鸣见好友一脸疑惑，便问道：“你之前负责这个案子的时候不是天天往医药研究所跑吗？我听说，你还看上了人家研究员，要到了联系方式。”

他听说了，之前纳贝撒实验区的案子的经手人是里奥·菲尼克斯和叶羲和。

他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故作镇定的好友，而调查局的大名人之前整天都往医药研究所凑，就算案子结束了也过去，这类流言都传满天了。

按道理他们两个应该有所联系，怎么消息还这么落后。

路鸣话音刚落，就见大名人正襟危坐，耳廓都发红了，“嘘！”

“我说错了？”

“不是，不是。”

里奥有些难以启口，在路鸣调侃的眼神下最终泄气道，“好吧，我确实对叶羲和有些好奇。”

“目前只是好奇！你可不能瞎说，别坏了人家的名声。”

里奥有些气急败坏，他飞速地说道，“我消息不灵通是因为她……”

“她家好像出了点事，办了离职手续。案子的经手人换人了，我们一时间还没有同步。”

叶羲和骤然办了离职，速度之快，不仅让里奥反应不过来，就连医药研究所的一众大拿都猝不及防，副首席研究员刚回归没多久，怎么天赋正好的研究员也要走了！

“你问她了没有？”

“问了……”里奥挠了挠头，“她说家里出了事，回去处理，归期不定。”

“具体没说？”

“没说。”里奥有些沮丧，心上人突然消失，他的心情一下就不好，他喃喃道：“索菲亚泪水事件的事件我会帮你查的。”

“那作为朋友，我帮你问问叶羲和的事情。”路鸣笑着说，“我妹妹和它是师姐师妹的关系，我会叫她帮你转达你的担忧的。”

“真的吗！”

“当然。”

“哦，路鸣，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还有一件事情，因情所伤的里奥先生，你那个案子的另外一名经手人你也认识。”

“呃，我突然知道是谁了。”

另一边，纳贝热实验区，格朗的实验室内，052号迎来第十次AT850实验，也是格朗最期待的最后一场实验。

这段时间他所做的一切，都会在今天见证结果。

红发的实验体站在门口，与第一次来到C区相比，他的身形长高了不少，一开始不到洺升腰间的他现在踮踮脚可以到洺升的胸前，已经脱离了孩童的范畴。

脸上的婴儿肥也因多次的实验而消失，要是西奥·莱茵特站在路绝面前，一眼就能看出这是路星澜的孩子，无他，如今的路绝和路星澜长得非常像。

少年的红发并没打理，垂到肩部，再配上他消瘦的身形，乍一眼看去分不清性别，只有当少年抬起头，露出锋利的眉眼和那双异瞳时，才会深刻认识到这是个小少年。

路绝站在门口，与身后的洺升站在一起，静静地看着熟悉的格朗实验室。

研究室内，格朗正和副手有序布置着一切，属于他的大嗓门穿插其中，让路绝听着有些刺耳。这样的场景已经在他眼前上演多次，不禁让他再度感慨。

习惯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格朗也终于发现了杵在门口的两人，“洺升组长，你来也不说一声。”

洺升微微点头，“人已经送到。”

他没有回答格朗的寒暄，只是见格朗终于意识到他们的存在，便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微微下移，便能看到红发少年背在身后的手正做着小动作，那向外摆手的意思，正催促着他赶紧离开呢。

严严实实的防辐射头罩遮住了洺升额角突突跳动的青筋，红发少年欠欠的小动作，自从他回到C区之后便屡屡上演，他根本没有身为被压迫实验体的自觉。

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但每次他们都没有在监视器下直接聊天。路绝怀疑洺升有身份，怕他与自己过于亲密会使他暴露；而洺升，洺升只是一贯沉默。

他的性格，就算路绝和他关在房间面对面，他也是憋不出一句话。

红发少年往往会在自己去接他的时候仰头看着自己，他坐在担架床上，像是聊起家常一样，十分熟稔地说着自己想喝牛奶味的营养剂。而高大的实验员也只能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后满足路绝的需求。

这小子，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都敢在实验室外赶自己走了。

这么想着的洺升扼制住自己想往那双手上来上一掌的冲动，盯着红发实验体直挺挺的背影，转身离开了格朗的实验室。

等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消失在拐角处，路绝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的视线在实验室内的每一个人脸上掠过，像是要深深记住这些人，又像是为自己的下一步行动而打气。

时隔多月，从格朗的那一针之后，他便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时机即将到来。

红发的赌徒即将举起尖刀，第一步要做的，便是先对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