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是趁着那人不注意的时候逃走的，确切的说，换了人之后，那个家伙就刻意给他提供了逃跑的机会。

钱来山南面是三城，这里算是后山，平日练樵夫都不会来，路上除了会攻击人的野兽，什么都没有。

方青逃出山后，回忆了平日学过的法术，没有一样能令眼睛复明的，只能认命。

夜里缩在两块巨石组成的山卡拉里避风，饿了就摘点野果子吃。他试过打鱼，但失明之后鱼刺不好处理，就放弃了。

次日一醒来，发现身边有个人影。

方青先是一惊，自己不会睡这么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醒过来的，怎么可能身边多了个人都没发现。

“你醒啦？”女孩笑笑，凑上了看到他蒙了白翳的眼睛，明白他已经看不见了。

“我烤了鱼，要一起吃吗？”但是女孩还是邀请他到。

方青犹豫片刻，不知道该如何拒绝，谁料女孩先吃了一小口，又递给他，道：“放心，没有毒。”

方青愣神，女孩也是一愣：“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看不见。”

方青这下笑了：“能看见。”

“能看见？”女孩说着，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方青点点头，虽然看不清具体的面容，但是能根据对方的体温分辨出基本的特征。

“那？这是几？”女孩说着，比出两个手指头。

方青笑：“二。”

女孩惊叹：“哇，真的能看见！太神奇啦。”

“快吃你的鱼吧，待会凉了。”方青笑道。

女孩这才想起来，又把鱼递过来：“我吃过了，这是给你烤的。今早路过，看你躺在这里，还以为死了。”

“死了你还给我烤鱼？”

“万一死了，也能当贡品嘛。尝尝尝尝。”

方青婉拒：“实话说，我不会挑鱼刺。”

女孩这下笑起来：“那我给你挑好了。”

方青拒绝了，怎么能让对方挑刺呢：“我找些野果子就好了。”

谁料女孩也有：“我也摘了。”

方青这才接过来，女孩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你要去哪？”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那我们一起走好了。”女孩笑。

方青抬头望着她，也不能称之为“望”，他只是这么看向眼眶里的那个红色影子，希望能从中看出女孩的情绪，却是惘然。

“跟着我会遇到危险的。”方青拒绝道。

“难道你要去屠龙？帅爆了！”女孩赞叹道。

“也不是。”方青苦笑。

“不管要做什么？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吧，一个人又孤单又寂寞，还可能遇到恶龙！你说我一个女孩子在野外多危险啊？要是遇到恶龙，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女孩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作精，方青都能想象出她的神态，不知为何，心中浮现的却是某张熟悉的脸。

“那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出来呢？”方青反问道，荒郊野岭出现一个女孩子，这女孩子真的手无缚鸡之力那就怪了，至少是个神遗吧。

“因为家中逼婚。”女孩说着假惺惺带上了哭腔，“我不要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就跑出来了。”

“云中七城乃至摇光，婚姻、恋爱都是自由的，从未听说过逼婚的事情。”方青道。

“我是东夏人。”女孩灵机一动。

“东夏哪里人？”

“长安。”

“你这不是长安口音。”

女孩这下没办法了，气鼓鼓道;"行了行了，不要我就不要我，我自己走！"

说着转身就走，这时方青这块木头开窍了：“你跟着我吧。”

两个人一路往东边，云中想必也有了他的通缉令，只能往偏远的地方跑，至于去哪，他们都不知道。

两个人一路走走停停，方青不得不承认，两个人就是比一个人要快乐些。

女孩给他摘果子，把烤好的鱼剃了刺强塞进他嘴里，方青不愿意吃别人这么辛苦弄出的鱼，谁料女孩是猛地塞进来的。

只是吃了几口，方青猛地抬头：“你是尧欢？”

巨大的落日正没入地平线，道路两边的树无限蔓延，仿佛没有尽头。

女孩在夕阳光辉里回身：“不是。”

方青原本只是猜测，却被这热感成像的图景震惊了，他确定无比：“你就是尧欢。”

尧欢终于将一直以来的伪声卸去：“怎么发现的。”

“猜的。”方青回答。

人很难把鱼做的难吃得两模两样，但尧欢做到了，光从鱼上的确分不出来，只是方青此时一笑：“你做的鱼很好吃。”

尧欢笑：“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不好吃。”

方青真诚道：“很好吃。只是，你该回去了，摇光的人会找过来。”

尧欢闻言有些心冷:“你觉得，我会给你带来麻烦么？”

“不是这个意思。”方青愣神，“你不该离开家太久的。”

尧欢却固执道：“那等他们找到我了再说。我保证，他们一找过来，我就和他们回去。”

方青叹了口气：“你跟着我真的很危险。”

尧欢却道：“那你送我回去好了。”

话是这么说的，两人依然没有回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