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最后一笔,满意的翻看一边将册子合拢。
“你来了”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久坐劳累而独有的咔嗒声“站在那儿做什么”他勾勾手指,范闲走到近前却不张口。
如今的事,无论成与不成,总是要李承泽先开口说话的。
可李承泽也不说话,只是拿上拿起桌上的册子放至他手中“你且看看。”
范闲满满腹狐疑的翻开头两页。
起先他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越往后翻,他心下越明了,这手写的诗册中的每一首诗都来自于他来的世界。
今生他还未对李承泽说过这些诗,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些诗是那卷轴上的。
李承泽真的把诗偷出来了。
他诧异的合上册子望向李承泽“殿下是怎么做到的?”紧接着升起一阵后怕
“此行定是十分凶险,殿下可曾受了什么伤?受到什么苛责?靖王府是否......”
他急急的询问却被李承泽笑着打断了“别害怕,这世间不仅只有打打杀杀的搏命。”
李承泽拉他坐下,将这一天发生的事讲与他听,每一步都合情合理,都是寻常不过的事。
无论是他的造访,还是与宫中娘娘的闲话家常,再或是他想要一观仙人真迹,都是找不到错处的。
他什么都没做,可又什么都做了。
谁也不会料到,他对诗词有过目不忘之能。
每一首诗都印在他的脑海之中,待他回府之后提笔落墨,便有了这本诗集。
“小范大人,”李承泽的手指点在书脊上“诗我帮你盗出来了,你如今欠我一份恩情,日后我必要来讨的。”
范闲还沉浸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机械的点头,恍惚中听到李承泽叹了一声
“这些诗真的妙绝,若是你写的该多好。”
是啊,若这辈子你第一次听到这些诗,还是从我口中,那该多好。
范闲默然,不做声低头去翻那本手写的诗集,不知在想什么。
室内一时陷入了安静,只有翻动纸张的哗哗声,忽然啪嗒的一声,一滴清泪滴在了书页上,晕开了墨迹。
李承泽有些懵,他不明白范闲因何落下泪来“小范大人,就算我与你有恩,也不必如此感激吧?”他调笑着去捏范闲的脸。
范闲将他的手贴在脸上,轻轻的磨蹭着。
李承泽,无论是前生或今世你都不曾知晓,那本你亲手抄录的诗集,在你殒命后日日伴在我身侧,它曾是危难之中唯一能证明我令的信物,也曾在无数次午夜梦回后被我翻看,直至字迹模糊、纸张松散,到最后除却坟茔是你存在过的唯一痕迹。
可它来的太晚了,我曾对着它日夜悔过。
但我从未想过,这一世,这一次,它又回到了我的手中,却早了许久,解我倒悬,救我性命。
既然诗集能完好无缺的回到我手上,那我们是否能回到当初?
“怎么越说眼泪越多了呢?”李承泽看他掉泪有些心慌,用衣袖轻轻擦着他的脸“男儿长大了也这么爱哭,可怎么是好呢?”
他轻声说着“我记得见你第一面时,你便爱哭,可我总不明白,你这些泪是落给谁的。”
“给你的,殿下”范闲抓住李承泽的手腕“这些泪都是还给你的。”
李承泽失笑,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说什么浑话?你我之间又无那木石前盟,还泪来做什么?”
有的,但不是对这个你,可若不是这个你,我又把泪还给谁呢?
“殿下,这本诗集我会好好带着的”范闲将诗集抱在怀里,埋首在李承泽颈间,眼泪浸透衣领贴在肌肤上。
“殿下,其实你的诗集我一直都贴身带着,一直带着。”
李承泽感到一股过于强烈的情绪将自己包围,比知己更亲密,比对兄长更依恋,又过于哀恸。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李承泽说不清,但他感到不适,无论那是什么样的情感,都不应该出现在他和范闲身上,他第一次在二人的接触中产生了逃离的念头。